揚州城外,百餘軍兵押着兩輛囚車,正要穿過皇帝曾經救了楊再興的小樹林。
兩個囚徒,百餘人監押,可見其來頭不小。
作爲明教重要頭目,新建江南聖國的重臣,自身本事高強無比,龐萬春、鄧元覺兩個,當然值得認真對待。
雖然軍兵排出了警戒陣型,其實並沒有太過緊張。
揚州事變中,江北的明教勢力被清掃一空,或許有三五條漏網之魚,但不可能組織大規模的人手來搶劫囚車。
至於江南派人,可能性不是沒有,只是不大。
大江之上,朝廷水軍來往穿梭,也與叛軍水軍多有交手,直把叛軍壓在石頭城裡不能動彈。
而且,潤州大軍出動,雖然叛軍抵抗激烈,卻也無餘力渡江騷擾。
因此,此次押送,即便有人來劫囚,也不會有太多人。
以官軍精銳,區區三二百蟊賊,完全不值一提啊。
剛出樹林,晃眼的光芒立刻射進了眼睛。
都頭兼解押使慶虛下意識地舉起臂盾,大喝道:“敵襲,舉……”
咻咻咻~
箭矢破空聲,直接打斷了他的呼喝。
叮叮噹噹,鎧甲一陣脆響,數十根箭矢被彈了出去。
“啊~啊~”
“敵襲~”
“看住囚犯!”
雜亂的呼喝中,軍兵紛紛動了起來。
只是襲擊來的突然,箭雨又急又快,瞬間有二十多個軍兵被射翻在地。
“兄弟們,殺~”
“救出兄長~”
“大哥,我們來了!”
呼喝中,三百餘賊兵殺了出來。
數量與出發前估計的差不多,精銳程度卻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
三百餘賊人,各個手中都有強弓勁弩,這在賊人之中,也只有極少數的核心軍伍才能夠有的配置。
以兩輛囚車爲核心,慶虛指揮衆人排出了兩個圓陣來。
外面盾牌堆疊,長槍從盾牌之間刺出,另有一些刀手來往巡視,隨時準備接敵。
“殺!”
呼喝中,賊兵到了近前。
見圓陣緊密,賊兵也不靠近,只在外面放箭。
咻咻咻~
真是箭如雨下。
不時地,有軍兵被射翻在地。
盾牌不是城牆,並不十分嚴絲合縫,總能夠找到破綻處的。
“直娘賊,有神箭手!”慶虛罵道。
“都頭,當縮頭烏龜可不是辦法,要殺了對方神射手!”副都頭馬隆叫道。
兩人之所以能夠在箭雨中安然無恙,乃是因爲反應快,第一時間把臂盾護住了頭面,且身上甲冑精良,賊兵箭矢不能破。
慶虛思忖片刻,叫道:“馬隆,指揮二隊三隊固守囚車,一隊隨我殺過去!”
“喏!”衆兵立刻動了起來。
雖然又被射翻了十多人,然而第一隊已經在慶虛周圍集合完畢。
瞄了賊人幾眼,慶虛舞刀大喝道:“兄弟們,隨我殺!”
“殺!”
二十餘人簇擁着慶虛,迎着賊人最多處殺了過去。
這羣賊人都是弓弩手,只有腰刀護身,正兒八經的遠程兵種,只要被長槍大刀近身,絕對被殺的屁滾尿流。
許是知道自己的弱點,賊人呼喝不斷,箭雨愈發急促了起來。
幾乎瞬息之間,每個人身都掛了十枝八枝箭矢。
慶虛回頭,叫道:“兄弟們,殺!”
“殺!”
見無人掉隊,慶虛放下心來,就要繼續領頭衝鋒。
只是剛回頭看向賊兵,突然感覺面門一涼,隨後劇痛傳遍全身。
余光中,他看到一枝白羽就在眼睛下方,不斷地晃動着。
噗通,慶虛倒地。
他用生命驗證了,神射手的可怕。
轉頭鼓舞士氣,再掉頭繼續衝鋒,只是瞬間的破綻,完全就是轉瞬即逝,就被射中了。
見都頭被射殺,剩餘的軍兵都發狂了,繼續埋頭衝鋒。
只是狂怒之中破綻更多,瞬間又被射翻了十多個。
待剩餘的幾個衝到近前,被賊兵團團圍住,亂刀齊出,瞬間了賬。
馬隆驚怒交加,大喝道:“來啊,處決囚犯,再與賊人決一死戰!”
“處決囚犯,決一死戰!”諸兵齊呼。
馬隆乃是第二批東宮禁衛出身,不論意志、忠誠還是膽氣,都是上上之選,絕不會投降的。
既然賊人兇猛,那麼索性就玉石俱焚。
至於放囚犯逃走而換得苟且偷生,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馬隆退後幾步,到了龐萬春身前,叫道:“兄弟們,掩護我片刻!”
立刻,盾牌手把他遮擋的水潑不進。
“且慢!”
大喝中,賊人箭雨驟然停歇,一將走了過來。
馬隆並不露面,只喝道:“來者何人,可是要讓開道路?”
“放了兩位兄長,饒你們不死!”賊將回道。
“原來卻是一個娘們!”馬隆笑道。
調笑歸調笑,卻沒敢放鬆警惕。
出身東宮的都知道,貴妃梁紅玉可以打十個馬隆這樣的。
能夠讓賊人精銳俯首帖耳,可以想見其本事必然不弱。
“放與不放,速速回答!”那女賊將喝道。
馬隆大笑道:“要麼放開道路,讓我等押解囚徒回京,要麼玉石俱焚,你帶我等屍體去找方亳那廝請賞!”
“諸位,那狗官顧念前程卻不顧爾等性命,一味拖着爾等去死,爾等可能願意?”女賊將喝道。
此話一出,軍兵立刻有了騷動。
馬隆接受過太子的愛國主義教育,可謂天子門生,普通軍兵可沒這個待遇,因此貪生怕死實屬平常。
“兄弟們!”馬隆喝道:“想想陣亡撫卹之優厚,再想想逃兵境況!”
立刻,軍兵安穩下來。
死了自己,家裡人吃穿不愁,子孫可得更好的教育與前途,其實很划算。
若是當逃兵或者投賊,本人必被追殺至死,家人流放,子孫五代內不得投軍科舉,日子根本沒法過。
再則,國朝仍然鼎盛,剿平賊人只在早晚,因此如何決斷,軍兵自然懂。
見軍兵也說不動,女賊將大怒,喝道:“若是傷了兩位兄長一根毫毛,必然全部大卸八塊,絕不輕饒。”
“哈哈哈~”馬隆大笑道:“小娘皮,我等區區賤命,換得賊軍大將兩個,着實不虧的。
若想救回這兩個,不如脫了衣服跳個舞唱個曲,說不得大爺們樂呵了,會放了這兩賊將。”
“賊子,無恥!”
怒喝中,只聽哆地一聲,一根羽箭釘在了盾牌上。
馬隆絲毫不在意,直把腰刀架在了龐萬春的脖子上,保證自己隨時可以殺人。
賊兵要救人,投鼠忌器之下不敢強攻,馬隆樂得拖時間等待援軍,因此不急下手。
於是,雙方就此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