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詞甚佳,然與嘉王所做,不過伯仲之間。”
“非也,稻花香裡說豐年,說明東宮關注國計民生,格局比嘉王強了許多。”
“不錯,情趣相差彷彿,情懷相差甚遠,嘉王不如東宮多矣!”
“緊要處在於,此乃東宮第二首,便是李杜復生,亦不過如此,可見東宮才學之高。”
聽着衆人議論,趙楷已經面如土色。
萬萬沒想到,短短時間,趙桓便又來了一首上佳的西江月。
不由地,他對奪儲產生了動搖。
他奪儲的優勢,一在於母妃寵愛正盛,二是趙佶偏愛,三是才學上佳。
其中才學是關鍵。
以前,趙楷是學霸,才學可以輕易把東宮碾壓至渣。
若是趙佶動了換儲的念頭,才學絕對上佳的趙楷,自然是不二人選。
然而,上次看了三字經,讓他頗受打擊。
幸好,高俅等人及時出現,表達了支持他奪儲的態度,因此趙楷重新振奮起來。
第一步,便是設法與東宮文比一場,證明太子還是哪個太子,只是虛有其表罷了。
哪怕趙桓表現出的才學不差也無妨,最起碼嘉王的才學還是遠勝東宮的。
結果……
人生黑暗,不過如此。
原來他所引以爲傲的才學,對東宮完全不堪一擊啊。
沒了優勢,憑什麼取而代之?
趙楷失魂落魄時,只聽秦檜道:“東宮文采確是出色,我等佩服。”
形勢不妙,秦檜決定果斷認輸,以及時止損。
再繼續下去,萬一東宮繼續發揮神勇,那他們便是給東宮作嫁衣裳了。
主座上,王詵環顧全場,道:“殿下詞曲盡皆流傳千古之作,讓我等大飽耳福。
餘以爲,東宮當得此幅江村集雁圖,諸位意下如何?”
“嘉王才情確實出色,然對東宮,卻遜色良多,此次文會魁首,非東宮莫屬。”
“理當如此。”
“此次好詩詞曲甚多,尤以東宮最出色,想來此次文集又要令東京紙貴了。”
沒聽到反對的意見,王詵露出一絲滿意地笑容,道:“既然如此,此幅江村集雁圖,便屬於東……”
“且慢!”趙楷怒喝道:“我不信他有如此才情,定然是提前備下,比試繼續,非得讓他原形畢露不可。”
“瘋了?”
“天之驕子,如此輸不起麼?”
“此人若得儲君位,繼而登基,恐非天下之福。”
聽着嗡嗡聲不斷傳進耳裡,趙楷愈加煩躁,暴喝道:“閉嘴,此乃本王與東宮事,膽敢私自議論者,皆爲大不敬。”
“趙楷!”趙桓喝道:“爾如此失態,更是大放厥詞,全不顧皇家體面,成何體統?”
趙楷只喝道:“休得多言,且再行比試,今日定要揭穿你的面目!”
“好好好……”趙桓怒急而笑,道:“爾才學出衆,特別是上學進士及第,父皇及衆多兄弟皆以你爲傲。
卻不想,聖賢書你只用來科舉揚名,全不顧其中的聖人教導。
此時如此多英傑聚集,爾卻依仗王爵隨意呵斥,毫無對仕林的尊敬,實非賢王作爲……”
“莫要囉嗦!”趙楷暴躁地打斷太子,叫道:“若是不敢比,便是你提前找的代筆準備的證明!”
“好好好。”趙桓氣的直抖,指着趙楷厲聲道:“因你年幼無知,又爲兄弟和睦計,爲兄本不欲與你計較,卻不想你如此不知兄友弟恭之意,說不得要給你個教訓,好讓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牙尖嘴利,只說比不比!”趙楷眼珠子瞪的通紅,恨不得生吞了東宮。
“比試卻是不必……”
“哈哈哈~”趙桓尚未說完,趙楷便大笑道:“果然是旁人代筆,如今卻是露怯了罷!”
“甚是無禮,隨意打斷別人的話,豈是君子所爲?”趙桓訓斥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若你再不修德修身,遲早有禍端。”
“怎麼,被揭露面目,惱羞成怒了?”趙楷冷笑着說道。
“爾直把兄長規勸置若罔聞,說不得只好告知父皇教訓了。”放下狠話,趙桓又道:“你也不用作詩,免得被人嘲笑我等相煎太急。只管出題,且看什麼是才學。”
“殿下,嘉王以小人之心揣測,何必與他一般見識?”何慄勸道。
“不錯,東宮才學人盡皆知,豈能因爲嘉王胡言亂語而消弭。”
“殿下不欲兄弟相煎,自行回宮便是。”溫豫等人也勸。
如今嘉王醜態畢露,東宮正該見好就收,若是應對不當落個狂妄自大的名聲,反而不美。
即便對自己有信心,也應該拖着嘉王一起,繼續打壓下去。
“無妨,吾自有把握!”趙桓道。
必須不能帶趙楷玩!
免得以後人們誇讚東宮的時候,還要提一句“嘉王才學亦是上佳”,那太膈應人了。
勝敗?
呵呵!
“好,既然如此,且聽題。”趙楷惡狠狠地盯着他,補充道:“代筆終究是代筆,看你能撐到甚麼時候。”
“莫要贅言,只需出題。”趙桓不耐煩地說道。
若論作詞寫詩,趙桓還真是心慌慌,若是借用,在座的各位都是……
辛大、文大、陸大等人保證,絕對可以驚爆一地眼球。
“燈!”趙楷道。
“醉裡挑燈看劍……”
念着詞,趙桓向前一步邁出,正到了趙楷前。
趙楷聽着,幾乎站立不穩,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好~”
一曲畢,衆人滿堂彩。
趙楷氣急敗壞,也不等點評,只說道:“鬍鬚。”
“漢水東流,都洗盡,髭鬍膏血……”
念詞時,又是一步出,趙楷受迫不過,又退了一步。
“好~”
“夢!”
“鐵馬冰河入夢來……”
第三步。
“干戈!”
“堂上謀臣尊俎,邊頭將士干戈……”
第四步。
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踩得趙楷心神動盪,搖搖欲墜。
一連十九步,眼看趙楷已經到了影牆前,幾乎退無可退。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趙桓心中冷笑,卻道:“背後便是南牆,爲兄不希望你撞上去方得迷途知返,便留你一步,出最後一題吧。”
趙楷癡癡呆呆,卻不能言。
他真的是被打擊慘了。
主座上,回過神來的王詵嘆道:“一步一詩,皆是上佳之作,便是李杜合體,怕是也難得如此!”
“天下才氣盡入東宮矣!”
“此情此景,定爲千古佳話!”
被震驚的何止趙楷,吃瓜羣衆也是震驚欲絕。
一首兩首,那是精彩,自然喝彩不絕,三首四首是驚豔絕倫,五六七八算什麼?
以至於震驚之下,衆人都忘記了喝彩。
此時反應過來,方纔議論紛紛。
牆前,趙楷雙目無神。
這還是人?怕不是個魔鬼吧!是的,他一定被邪魔附體,方得如此,當告知父皇,燒死他……燒死他!
腦海裡雜念紛擾,完全忘記了給趙桓出題。
看他模樣,趙桓嘆了口氣,道:“吾爲東宮,自當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爾爲親王,清高閒散本是應該。
然而,不論爲民爲王,正氣不能缺。”
趙桓指向秦檜,繼續道:“似此等挑撥天家和睦的奸邪小人,如何能夠輕信?當儘早驅而逐之!”
“爲你後來計,爲兄送你一首正氣歌,當戒之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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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全場失聲,皆沉浸其中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