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九 給我掌嘴!
一行人出了這座被命名爲武毅軍火器局的府邸,留下了身後幹勁十足的岡薩雷斯和他的手下們,有了這樣具有強大誘惑力的蛋糕擺在面前,連子寧不怕他們不努力幹。定然可以讓武毅軍的戰鬥力再上一層樓。
和來的時候相比,隊伍中多了一個長腿細腰,胸前茁壯的小妞兒,穿着裝飾着紫藤花的鎧甲,雪膚紅髮,魅力四射。此時已經時近中午,街上行人也多了起來,她如此醒目,自然引得周圍的人很是一番指指點點,奇薇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高高的揚起了小下巴,卻渾然不知道周圍的明國人是在笑她腿太長,腰太細,胸太大。明季,文人雅士喜歡的是那等身材纖細如弱柳扶風,胸前僅堪堪一握,膚白長髮的女子,這幾點裡頭,除了長得白,她一樣都不沾邊兒。她這樣的類型,估計整個大明除了連子寧,也沒一個真正欣賞的了。
連子寧瞧着便有些哭笑不得。
這一次過去那邊,除了火器問題之外,連子寧其實還想詢問一些岡薩雷斯關於步兵方陣的問題。
儘管這一次由於戰功卓著而被分配了五百匹戰馬,但是連子寧還是很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在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不可能以騎兵作爲主力——中原少馬,這是歷朝歷代任何一箇中原王朝都無法解決的問題。連子寧胸懷甚大,早就已經把假想敵定義爲了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他也不得不如此,武毅軍已經有了偌大的名頭,指望朝廷一輩子把自己遺忘在山東是不現實的,以後戰場廝殺,只怕不老少。
而北方四大強敵,全都是來去如風的騎兵,那就不得不用步兵面對北方四大強敵的騎兵。不過好消息是隨着岡薩雷斯等人的到來,自己部隊的火器開始走上正軌,如此一來,如何將步兵和火器配合好就成了關鍵。
而在這一點上,毫無疑問,已經廢止了火器數十年的大明朝,已經遠遠的落後於見天兒就開打的西歐諸國。
連子寧卻沒想到,他提出這個問題來以後,岡薩雷斯自己並沒有回答,而是把紅髮女武神給推了出來。
“奇薇並不是西西里人,而是瑞士山民。他的叔叔做過法王的瑞士步兵衛隊隊長,在瑞士蘇黎世軍團中官至營長,也曾經在大會戰中面對勃艮第公爵的重裝騎兵和弓弩手死戰不退,現在受僱於西班牙馬尼拉總督。”說起奇薇來,岡薩雷斯眼神中充滿了一名名爲驕傲的東西:“奇薇從十一歲開始就參加了瑞士的外籍僱傭兵團,跟隨他的叔叔四處征戰,到現在已經十多年了。我其實也只是在瑞士軍中呆過幾年而已,但是奇薇是從那裡面長大的。我們這羣人中,要說對步兵方陣的理解和熟悉,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她,您別看她年輕,可是個名副其實的超級傭兵。”
奇薇在旁邊很傲嬌的補充了一句:“死在我長戟下面的有二十個德國人,十五個意大利人、二十八個科西嘉人和三十七個西班牙人。”
難得她記得這麼清楚,連子寧仔細算了算,嗯,百人斬?
要規劃步兵方陣的構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絕對不是說說算的,連子寧於是便請奇薇過府一敘,她自然也只能答應。
看着紅髮小妞兒得意洋洋的笑,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把奇薇叫過來,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遞給她:“呶,披上!”
“幹嘛?”奇薇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哎,這傻妞!”連子寧嘆了口氣,道:“還沒看出來吶,周圍那些人在笑話你。”
“啊?”紅髮小妞嚇了一跳,四下裡看看,果然發現那些明國人神色不對,怎麼着都不像是欣賞自己的樣子。她上下看看自己,頓時便明白了,趕緊接過大氅裹在身上,眨眨眼,一雙漂亮的藍眼睛頓時便氤出來一層水氣,看着連子寧,扁扁嘴,委委屈屈道:“你們明國人瞧不起人!”
確實是瞧不起人,連子寧心裡嘀咕了一句。明明是女武神一般的火爆身材,怎麼心性卻跟個小女孩兒一般?連子寧卻也喜她天真活潑,只得安慰道:“那是他們不懂得欣賞,其實你的身材還是挺好看的。”
“真的?”奇薇咬着嘴脣問。
連子寧點點頭:“真的!”
正說話間,忽然斜刺裡小巷子裡殺出一個人來,一下子便攔到了連子寧馬前!
連子寧馬速雖然不快,但是若是撞上這人的話,定然也要把他撞得殘廢了。連子寧趕緊勒馬,幸虧他騎術精湛,這纔是堪堪剎住馬勢。
周圍石大柱等人立刻馬刀出鞘,大喝道:“保護大人!”
這些百戰士兵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殺氣讓紅髮小妞都是不由得心裡一哆嗦。
連子寧打眼一瞧,卻見攔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約有三十來歲,大冬天的,腰裡還彆着一把摺扇。連子寧心中惱怒,罵道:“你找死啊!若是被撞死怎麼辦?”
被數十把馬刀指着,那書生卻是渾然不懼,一張還算是清秀的臉上卻是佈滿了猙獰和怨毒,紅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連子寧,迸指罵道:“狗官,還我娘子來!”
咯?連子寧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兒?自己搶了他的娘子?
奇薇也聽懂了這句話,看了一眼連子寧,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位大人不是一個強搶民女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說清楚,誰搶了你家娘子?”連子寧皺眉問道。
“狗官,還在這兒裝蒜!我將娘子分明就是被你們武毅軍中人給藏起來了,我幾次三番前去尋找,你們都不讓我進門,是何道理!是了,是了,那賤人定然是跟你這狗官勾搭上了,讓你藏起來了是不是?”他盯了連子寧身邊的奇薇一眼,嘿然冷笑道:“果然是飢不擇食,連着等醜惡的洋婆子都看得上,更別說那個賤人了!”
“你!”奇薇被他罵的臉色一白,眼淚便是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連子寧見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百姓,皺了皺眉:“大柱,把百姓驅散!”
“是,大人!”石大柱領命而去,圍觀衆人一鬨而散。
“怎麼,狗官,敢做便不敢承認麼?”那書生又是罵道。
連子寧也不是個好脾氣的,被他三番五次的罵做狗官,罵的莫名其妙,心裡也是一股邪火兒蹭蹭蹭的升了上來,寒聲道:“你若是今日說不明白,本官可要治你一個辱罵上官之罪!”
卻不料那書生脖子一梗:“你敢,我是正德四十四年秀才,你敢治我的罪?”
連子寧氣樂了,您還真當您這秀才多值錢啊!老子當初也沒你這麼囂張!
他向石大柱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確有此事?”
心裡卻是不相信自己武毅軍會幹這種事兒的。
這一段時間連子寧忙的腳不沾地,一些瑣碎事務都是石大柱處理的,他鄙夷的看了那書生一眼,吐了口濃痰,湊過來道:“大人,這書生確實是樂陵縣的秀才,叫安家興。早日間白袍軍亂,他舍了他娘子逃走,結果他娘子劉氏被抓去成了軍妓。後來這不是讓咱們在井陘關外給救了麼,劉氏回到家中,這安家興便對她拳打腳踢,動輒辱罵毆打,那一日把劉氏從家中院牆上給推下去,可憐劉氏已經懷孕,不但孩子小產,而且也被摔斷了腿。她不堪凌辱,告到了樂陵縣,樂陵縣不願管,便推給了咱們,現在正安置在女營之中。這安家興已經三番五次去女營之外叫罵,揚言要打死劉氏,劉氏腿還沒好呢,咱們自然不能把人交給他。”
連子寧聽着,一張臉便是越來越黑,到了後來,便已經是帶着些猙獰!他生平最瞧不起的便是動手打女人的男人,更比說手段還是如此的惡劣殘忍。
而此事,也是他一直都頭疼如何解決的問題。
白袍軍在六縣之地擄掠了不少良家女子充入軍妓營,人數竟達千人!後來井陘關外大戰,這些女子便也都獲救了,只是任是誰都知道,這些女子是個大大的燙手山芋,張燕昌都不肯接,推來推去,到了最後,只好是鎮守六縣的連子寧接手。
千餘人的軍妓營,其中有六百多人都是被屠殺的官宦豪紳人家的姬妾女兒,這些人已經是無家可歸,連子寧便專門撥了一座大宅作爲女營,給她們居住。有些家還在,也願意回家的,則是發給安家銀子,允其回家。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回家的女子,境遇都是極爲的悲慘。
大明朝最重女子貞潔,這些人被擄去了那麼多天,哪裡還保得住貞操?
回到家中的女子,都要承受周圍鄉鄰、公婆、甚至是丈夫和子女的白眼兒,冷言冷語更是不絕於耳。有的那有點兒良心的男人,一封休書攆回孃家也就罷了。有的則是整日價關在家中打罵,很是有不少女子不堪凌辱,上吊自殺。這些日子,種種消息不斷傳來,連子寧心裡已經極是煩悶,而這些事兒,偏偏是人家的家事,連子寧還插手不得!就在昨日,陽信縣一個被擄掠做過軍妓的女子被丈夫生生打死,陽信縣令竟然判了一個無罪!連子寧派人前去詰問,那縣令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此等文事,你一個武夫插什麼嘴?
如此種種,幾乎已經讓連子寧忍無可忍,今天這件事的刺激,終於讓他徹底爆發出來。
奇薇在旁邊聽得已經是憤怒無比,捏緊了拳頭,嘀咕道,殺了他,殺了他!
連子寧深深的吸了口氣,睜開眼,森然到:“來人哪,掌嘴!”
“你敢!”安家興指着連子寧道:“我等讀書人,豈是你一介武夫能輕辱的?我等見官不跪,負劍而行,國朝不以言論論人,你敢打我?你敢侮辱我等讀書人!我座師乃是濟南府教諭王大人,定要讓你好看!”
連子寧聽着這話只覺得耳熟無比,他冷笑一聲:“老子仗着秀才這身皮凌遲人命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兒呢!打!”
“大人,您就瞧好吧!”石大柱猙獰一笑,跳下馬來,一把便是抓住了安家興的衣領子,把袖子擼上去,露出跟安家興大腿差不多粗的胳膊,掄圓了便是狠狠的一個耳刮子!
他手勁兒何其大也?只聽得一聲清脆的爆響,那安家興便是被打歪了嘴,一口鮮血夾雜着四五顆大牙便是飛了出來。
噼裡啪啦,翻來覆去的七八個耳刮子扇下來,安家興一張臉已經被扇的豬頭也似,腫的眼睛只剩下了一條縫兒。
若不是連子寧叫停,只怕石大柱能把他生生打死,也不知道他哪兒來這麼大氣。
“走,帶着他去樂陵縣!”連子寧瞧了安家興一眼,冷笑着說出一句讓他冰寒徹骨的話:“以功名之身而干犯律法,本官要革了他的功名!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一行人殺氣騰騰的來到樂陵縣衙門(我是真心不想寫衙門這倆字兒,按照古雅一點用詞的話,樂陵縣這個詞即指樂陵縣衙,也指樂陵縣令),樂陵縣令吳大亮已經得到風聲,趕緊迎了出來。吳大亮已經五十多歲了,這個年紀還做着縣官,其能力可想而知,他是舉人出身,出身本來就低,因此仕途也是頗爲的坎坷。當了一輩子的下級官員,終於是生了一格兒,做到了一縣之尊的位置上。
常年在底層的傾軋把他的傲氣、銳氣、脾氣全都被磨沒了,剩下的,只有謹小慎微和有功無過。朝廷派下來的六個縣令裡頭,就數他最老實,來了之後一看,得,您老人家這麼霸道,我惹不起。整日裡便是躲在縣衙後院兒跟自己幾個姬妾吃酒玩樂,不理政事。
見了連子寧,吳大亮便是深深一禮。
“下官吳大亮,見過鎮守大人!”
“免禮,免禮,吳大人客氣。”連子寧皮笑肉不笑道:“老吳啊,今兒個我可是給你押了個犯人來,讓本官見識見識你斷案的本事吧!”
“啊?”吳大亮一愣,便看見了後面被打的跟個豬頭似地安家興,心裡頓時便是一凜。這安家興也來縣衙擊鼓鳴冤幾次,都被他給打發了,武毅軍,那是能得罪得起的麼?
“大人請裡面說話。”吳大亮把連子寧一干人迎了進去,來到大堂之中,連子寧搬了把椅子坐了,道:“老吳,你甭管我,審你的案子,我就在旁邊兒看着。無論你審出個什麼結果來,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石大柱也陰測測的道:“是啊,吳大人,無論您今個兒審的什麼樣,我們大人都無話可說!”
吳大亮頓時冷汗就下來了,看着連子寧身後一溜兒站開的幾十號殺氣凜凜,馬刀出鞘的彪形大漢,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無話可說的架勢。
奇薇卻是聽不出他們話裡的機鋒,急道:“大人,你怎麼能沒有意見呢?萬一他把這個人無罪釋放怎麼辦?再說,你是總督啊,按照法律,總督是有審判權和死刑權的啊!”
吳大亮都快哭了,這位洋姑奶奶,你就別耍我了成不?
連子寧也有些尷尬,一把把她拉到身後,低聲斥道:“你不懂,別亂說話!”
奇薇似乎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哦了一聲,乖乖站在連子寧身後。
“行了,老吳,開始審案子吧!”
吳大亮無法,只好換上官服,召集了衙役師爺書記,一衆人戰戰兢兢的升了堂,吳大亮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情陳述?”
安家興給打的哪還能說的話出來,滿口的大牙都被打掉了,支支吾吾的嘴裡一個勁兒漏風,連子寧使了個眼色,石大柱上前道:“回大人的話,此人名爲安家興,此次特來投案自首。”
“哦?投案自首?”吳大亮只好配合他們演戲:“犯了什麼罪過,爲何要自首啊?”
安家興大急,撲過來一把抱住了石大柱的腿,被石大柱一腳踹開,接着道:“此人喪盡天良,毆打發妻,將髮妻全身打傷三十餘處,打斷雙腿,並至小產。不過今日,此日忽然良心發現,自覺喪盡人性,天理難容,特來自首,唯求一死!”
唯求一死?一死?死?吳大亮心裡一哆嗦,登時嚇出了一身白冒冷汗,這位大人,這是要殺人啊?你殺人就殺吧,幹嘛把我拉上?我可是沒得罪你啊!
安家興身子一頓,接着便是爬到連子寧面前,使勁兒磕頭,砰砰有聲,不一會兒額頭上便是一片血紅。已經沒牙的嘴裡發出一聲聲無意義的聲音,狀極哀求。
連子寧只是視若未見,臉色冷硬如鐵。
吳大亮又問道:“可有證據麼?”
“自然有!”連子寧向來行事滴水不漏,自然不會漏了這一茬,剛纔就已經派人回去取。以他現在的身份,殺安家興真是如殺一狗耳,但是他卻不能那麼明目張膽,畢竟這涉及到了文武之爭這個敏感的問題。所以他纔要通過吳大亮之手來辦這件事兒,順便也把吳大亮拉下水,自己臥榻之側若是藏着這麼一個有異心的,也是不舒坦。
吳大亮看了石大柱遞上來的驗傷報告,沉吟不語,他雖然昏昏碌碌,但是卻絕對不傻,傻子也做不到這個位置。
他知道,自己倒了做一個抉擇的時候了,是選擇依附這位六縣鎮守連大人,還是選擇跟他決裂,徹底站在他的對立面。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他也隱隱聽到一些風聲,六縣之地的文官,對這位鎮守大人很是不滿,覺得他手身的太長,準備何其夥兒來去濟南府告狀!
他想起了一件事兒。爲了這趟差事去京城跑關係的時候,曾跟着那位正六品的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一起吃過一頓飯,當時外面的大街上,數十騎士簇擁着一個大官兒飛馳而過。
那位吏部主事喝多了發酒瘋,指着那人道:“看到沒,那是兵部左侍郎戴章浦戴大人!眼瞅着要入閣的任務!我算個什麼東西,若是能攀上這位大老爺的關係,那纔是平步青雲,步步生蓮。人生若只如初見連子寧知道吧?就是你要去的那六縣的鎮守,不過弱冠,就是四品大員,比我還高三級,憑什麼?憑人家老丈人是兵部侍郎!奶奶的,我怎麼就寫不出那等詞來……”
想到這裡,吳大亮已經有了決斷,就憑這那幾個七品芝麻官兒,還想跟人家掰腕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只怕整個山東,都沒幾個能動這位大人的人物。
吳大亮看向連子寧,徐徐道:“證據確鑿,按照成化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所頒之條令,凡無故傷人者,俱發邊衛充軍。然此人乃是自首,理當可以量力減刑。”
石大柱搖搖頭:“此人並非自願自首。”
“那就清楚了!”吳大亮道:“樂陵縣秀才安家興,無故傷人,性質惡劣,拒不認罪,證據確鑿,本縣斷其杖一百,流放哈密衛!立刻向濟南府發文,革除其秀才功名!”
他一邊說着,下面的書記便是刷刷刷記錄着,沒一會兒,便是寫的分明瞭。吳大亮看了看,蓋上了自己的大印,又給連子寧看了看。
安家興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是就此註定了,一雙眼睛裡滿是絕望,竟然伏地大哭起來,心裡恨死了那個教唆自己來的人。
連子寧起身,走到他面前,道:“安家興,若是你現在寫下休書,本官可以予你減刑。”
安家興擡頭看向連子寧,眼中閃爍着希望,連子寧揚了揚下巴,那書記趕緊把筆墨紙送上。
安家興拿了紙筆,很快一封休書便是寫就,一筆字倒是極漂亮的。
連子寧對石大柱道:“還愣着做什麼?拿着吧!”
石大柱趕緊應了一聲,接過休書,珍而重之的揣在懷裡。偷偷瞄了一眼連子寧,很是有些心虛的撓撓頭:“大人,俺……”
“行了,你個夯貨,自個兒悠着點兒,別弄出事兒來。”石大柱對這個事兒這麼着緊,連子寧若是看不出什麼來那真是傻了。石大柱跟他這麼久,忠心耿耿,能有這等際遇,倒也是讓人欣喜。
“老吳,那一百杖就減爲五十杖吧!這廝體質弱的很,別給打死了。”
吳大亮自然允了。
連子寧蹲下身來,看着安家興,淡淡道:“安家興,以你的膽子,定然是不敢直接找上門來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後給你說了什麼。本官沒說錯吧?”
安家興渾身一震,呆呆的看着連子寧。
“你若是說了,那五十杖也免了。”連子寧輕聲說道:“讀書人,身子骨定然是不好的,五十杖的話,說不定就給打死了,你說是不是?”
安家興呆了半響,終於是點頭,然後在紙上寫了三個字。
連子寧看了一眼,便是收起來,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果然是他!”
此間事了,連子寧便也離開,吳大亮恭恭敬敬的送出去,連子寧回頭笑道:“老吳,今日多虧你了,以後有機會去我府上,咱們多親近親近。”
吳大亮受寵若驚,知道這是連子寧在示好了,趕緊應道:“是,是,下官改日定然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