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見到嬋姬和侯賓了?”衆人憂喜交加。
“皆是危險。”蒼琅心頭鬱卒,道,“明日行動,便是要針鋒相對。”
“原本第三套方案最爲保守,但看情況,恐怕不容我們暗中深究。暗中查探,難以得知其實力及這神秘的門主的消息。”虛懷道長分析道。
“目前情況是,侯賓武功雖一般,卻身負雜藝,對付起來需要心思敏捷。”蒼琅微微偏了目光,“嬋姬亦狡猾,頗負智計。僅這兩人較有價值,其餘皆是領域有限的閒人,恐怕挾持他們,無益於吾等。”
“哎……既然孟秋君多半是被做成了藥人……身爲他的上司,自然要親自去了。”佩弦客輕嘆。
“副會,忘愁絕請同往。”淨尊凜然。
清尊正要接話,佩弦客咳嗽一聲,攔住她,道:“一人就夠了,愁絕去吧。汝安心候着好消息便是,下回再換一換。”
“路線貧道已探了,理應同行。”虛懷道長請道。
“嗯,依照計劃,此回當請虛懷道長、徐兄、淨尊與吾兄弟同行,潛入門中,直訪侯賓與嬋姬——桑姑娘,勞煩姑娘煉製的辟邪散可完成了?”
“另加了幾分本地藥材,功效更佳。”桑林晚默認。
“辛苦了。”
“既已得知嬋姬打算再臨藥人處,而侯賓與嬋姬頗有嫌隙,想來二人會有一番算計。不如守株待兔,將他們連哄帶騙一網打盡。”郭舒提議。
“算計算計,多半是晚上在藥人的洞穴中做手腳。洞穴上的平臺,恰好可以藏匿兩人。不如如此如此……”段鴻聲說了看法。
衆人商議後,一致認爲可行,便對計策稍作修改,約定明日清晨開始執行第一計劃。
虛懷道長與淨尊伏匿在平臺上,蒼琅、段鴻聲、佩弦客以浸了辟邪散的圍巾掩了口鼻,悄悄確定繩索沒動過手腳後,戒備凝神,潛入洞穴——侯賓若要目睹嬋姬中計的醜態,自然會在下面某處躲着。而上面兩人,一爲修道高人,一爲忠心耿耿,負責監視嬋姬這種女子並圍堵之倒是頗爲適合。
不出所料,侯賓正在下面沾沾自喜。
意料之外,嬋姬早早就過來了。
嬋姬在外,聽聞洞穴中殺兵爭鳴,疑惑地笑了笑。
“侯賓,你在底下做什麼?喲,車梯還沒給我留下……”嬋姬帶上白色手套,拉了拉繩子。感到繩子自由順溜地移動,嬋姬有些意外。但她還是緩緩將“車梯”拉了上來,踩了上去,卻佯裝道:“我要把它繫上啦,你慢慢玩吧。唉,可惜沒看到秋君啊……”
秋君?衆人皆是大驚。難道她想帶走的是秋君,莫不是孟秋君?
“慢着!”淨尊厲喝一聲,躍下平臺,“你口中的秋君是誰,又如何了?”
淨尊早就奉了命令,若是戰聲未止,儘量先困住嬋姬。
“呀,哪裡來的俊俏小哥?”嬋姬蹙眉,偏帶了三分驚喜,“來,要與姐姐一起下去看看嗎?”
魅惑的雙眼露在黑紗之外,忽閃忽閃,明亮,嫵媚!輕紗後若隱若現,勾魂攝魄。淨尊見得,微微恍惚氣滯,但身形一動,襟旁香囊幽香散出,他立刻催動氣力,捉向嬋姬手腕。嬋姬見狀,竟撒了手中繩索,意圖任車梯自由落體!
“停下!”淨尊疾探雙掌,意圖拉住繩索。剛剛碰着,車身緩了一緩,嬋姬即刻飛身阻擋。淨尊腳下無支撐之物,全身難以使力,繩索因嬋姬使力向上去了。眼見攻勢緊急,腳下忙踢幾步,卻被嬋姬抓住了腳踝——繩索下拉,木板上升,嬋姬腳下踏實,猱身而上,淨尊單手難以抵擋,亦難以用力將車拉上,眼看嬋姬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雙足飛踢,以繩代手抵擋,一時間左支右絀。驚見迎面而來數只毒蟲與豔麗的指甲眼花繚亂——他不願放手,手指卻脫了力,難以拉住,繩索立時又沒了控制,兩人同時極速落下!
這一切,只在呼吸之間。
虛懷道長見狀,化柔勁護掌,奪過繩索,叫車中二人身形一停,“咔咔”數聲,竟是落下的兩人未及卸力,踏碎了木板,鐵架縫隙間的木板。兩人的雙足皆卡在破損中懸空而立,雙臂撐在鐵架邊緣。
“喂!你,還有上面的,若是亂動,我倆可就要摔成一團肉泥了!”嬋姬尖叫。
淨尊偷眼看了看身下,漆黑與星點火光……辨不清距離,小心爲上。虛懷道長亦不能輕舉妄動,只得緊緊攥住繩子。
“嬋姬,將秋君的事一一道明!”淨尊正要逼問,忽聞黑暗中傳來慘叫。
“呵……隨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嬋姬媚笑道,卻多了一丁點驚慌。
“哼……”淨尊感覺如此懸在半空十分不爽,便向虛懷道長道,“道長,請你拉我們上去!我倒是要好好會會這個女子!”
“你不要命?”嬋姬聞言,切齒道,“讓我下去,否則……”
“你要下來還不簡單?跳下來啊!”
卻是段鴻聲嘲諷般的聲音。
“侯賓,孟秋君一事,你要如何解釋?善水山莊一事,你又作何解釋?”佩弦客那冷笑不緊不慢,黑暗中聽了,倒有點瘮人。
嬋姬發覺自己被身旁及上下衆人圍得水泄不通,媚眼浮動,絞盡腦汁,思索逃跑的法子。
“呵……我怕得很,侯賓在下面設了圈套,我纔不要一個人下去。”嬋姬主意打定,右掌一翻,“砰”地拍碎了困住自己的木板,借勢飛撲向繩索。
車梯劇烈晃動,淨尊驚駭歸驚駭,仍握住鐵架,發力震開腿旁木板,掌好平衡,聞風出腿攔截!
嬋姬竟生生受下一腿,欺近繩索並隔着衣袖將之抱住,身子下滑,眼看便追不上了。
“她滑下去了,大家小心!”淨尊急呼,“虛懷道長!且先將車梯拉上,你我再一同下去!”
虛懷道長應了。
且說嬋姬當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下面幾人皆是高人,正面對抗以一對三豈有活路?不過嬋姬顧不得了——上去,可真是難於登天,還不如去下面智闖!然而,來人說不上是老油條,多少都有那麼點兒閱歷智計,只怕逃跑不那麼容易。
迎戰者:蒼琅,佩弦客。
地穴昏暗幽深,段鴻聲鉗制住侯賓,點亮了一盞燈燭,靜靜觀戰。虛懷道長與淨尊兩人亦同時踏着空架下來了。
腹背受敵,嬋姬呵了呵手,取下面前黑紗,卻向侯賓道:“想不到今日卻是你我二人同葬一穴啊……嘖嘖,想多了,還有這麼多的……陪葬品。”
陪葬品?衆人立時警惕起來。難道嬋姬還有什麼絕招?
“你本想放煙霧與藥讓我出醜,這點,卻讓你救了我的命。”嬋姬展臂,纖腰一扭,笑若銀鈴之清脆,乍然不知何方的幽幽鈴聲驚動,未知的黑暗裡更傳來了吱呀吱呀的異響。
侯賓緘默不言,嬋姬卻樂得開懷。
“拖延時間?有用麼!”淨尊怒喝,猶記恨着剛纔一幕,率先橫掌切向嬋姬肩頭,其疾如風。一人既動,四人聯動。嬋姬躲不掉過!
憑空飛來數樣物件,自黑暗中生,打向蒼琅等人背後與燭火所在。段鴻聲旋刀,不轉身去看,聞聲指刀,攔下風聲古怪、沉甸甸、相觸有彈性的“暗器”,統統打回。
“竟還有埋伏?”蒼琅怒喝,“先擒住她!”
他與佩弦客、段鴻聲背對着“暗器”,虛懷道長和淨尊卻看得清楚。
那當真可以算暗器?
那是幾條折斷的胳膊與腿,斷口的血似乎還是鮮豔的——紅的,滴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