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慶忌親自帶着二人來到住處。無夢僧人也暫住於此。
“不知魁首打算何時交換信息?”蒼琅忍不住道。
“哈,道長心急了嗎?”
“是。只有提早得到消息,才能儘快制定計劃,提高勝算。”蒼琅不隱瞞。
“嘖,那道長是打算將俺那弟弟如何呢?”
“吾想勸服門主不要與中原武林爲敵,並且……勸門主不要再爲八鋒而殺人……”蒼琅不打算道出復仇——他清楚地知道復仇的代價以及一切復仇全無意義,死者不能復生。
“哈哈,那我勸道長還是省省那個力氣,一刀宰了他算了!”
“魁首……何出此言?”蒼琅略帶詫異。
“他就是個執着的禍害。老子跟他那點兒親情,早就互不相欠了!”呼延慶忌拍拍斷魂鉤,咬牙切齒,“救了他的命,換了他的寶貝外加南北皆知的名號,就算不值也不敢再厚臉皮去討呀。那蠱都厲害得要命!媽的,再也不想受他的鳥氣了!”
“阿彌陀佛……魁首息怒。”無夢僧人默唸幾句“善哉善哉”,緩步徐行,合十行禮。
“血蠱,不要命要臉!毒蠱,要命不要臉!雜蠱,不要命不要臉!那個兔崽子,要命要臉!遲早下十八層地獄被閻王砍成肉醬……”呼延慶忌破口大罵,“老子想用這個鉤子把他的脖子勾了,親自送他上路——這也是我想提高武力的原因。我看道長面色仁慈,估計也不會去殺那兔崽子,也不擔心他會被別人提前殺了。”
蒼琅默然。不想呼延慶忌與其兄弟的關係差到如此境地。
“嗐,明日我親自向道長請教五行八卦,過後我也會盡量剋制住怒氣把俺知道的呼延飛廉的事告訴道長。”呼延慶忌強笑。
呼延慶忌倒是守信,這幾日蒼琅出馬,告知呼延慶忌“人鉤合一”的功夫,每次都可以得到幾分線索。每晚,蒼琅都會將情報整理在本上,與段鴻聲商討對策。至於無夢僧人,他自有安排便不參與,只在白日偶爾詢借記錄查看。
南疆毒蠱門門主呼延飛廉,於二十餘年前因與兄長呼延慶忌意見不合,一氣之下進入南疆。機緣巧合中得人賞識,成爲毒蠱門之主。其面貌與呼延慶忌只有面型相似,膚色、五官皆因久處於南疆而不同於風吹日曬的呼延慶忌。其性格高傲、陰險狡詐,喜歡看別人低聲下氣的模樣,善布陷阱及施用蠱術,殺害了衆多南疆甚至中原、塞北、西域的正道人士。但礙於南方瘴氣濃重,毒蠱門用毒無形,復仇之人多被毒死。約六七年前,呼延飛廉用人不利身陷危難被仇家削斷左掌,呼延慶忌無意中相救,兄弟重逢,卻不歡喜。呼延飛廉口稱臣服於呼延慶忌並贈送當時所用“斷魂鉤”,暗中卻有毒蠱門人下蠱玩弄呼延慶忌,害他在衆人面前大大地出了洋相。自此,兩兄弟再次決裂。在南疆,毒蠱門是黑道數一數二大幫派,製毒制蠱的水平也極強……
“一次用人不利,哈,對他人的信任恐怕就沒那麼多了……目前最主要的問題就在於這毒蠱上,如何才能防備呢?也許只能正面請見?可有什麼籌碼,他有什麼理由……”蒼琅嘆氣。
忽聽門口來人,叩門道:“二位,貧僧無夢,方從魁首處探出一條緊急且重要的消息……”
“大師請進!”段鴻聲開門,便見無夢僧人臉色發白。
“究竟是何事?”
“毒蠱門的秘蠱……魁首當年被算計時中的秘蠱……恐怕風姑娘也……”
段鴻聲大驚:“風……風姑娘也……秘蠱……是怎樣的?她……她會怎樣?”
“小弟,莫急。”蒼琅拉住段鴻聲顫抖的雙手。
“秘蠱結合了血蠱與毒蠱,是毒蠱門內部罕見的一種蠱……中秘蠱者初始的一段時間內不會有任何跡象……但身上會有特殊武器造成的一道傷痕難以癒合……蠱發作時,中者全身火熱,體感寒冷,嗜酒如命,難免會做出人意表之事……”
“嗜酒?”段鴻聲心中暗生不好的預感,“那時限有多長?”
“未知。那時魁首是一個月後發作,若不是門主賜血……魁首就……”
“所以秘蠱的解藥是門主的血?”段鴻聲握拳切齒,心頭乍然一陣寒意。
“正是此意。”
“也就是說,必須與他幹架,不留轉圜嘍?”段鴻聲手心透出冷汗。想想毒,想想蠱,活蹦亂跳的蜘蛛毒蛇蠍子蜈蚣蟾蜍,還有未知的奸笑……他不由後脊樑發冷。
“呼延飛廉也不是容易說服之輩,如果一定要硬上,只怕還得有些準備。比如路線圖、解毒的藥、甚至從哪兒奪個類似保命令牌的物件。南疆之行危險得緊。”蒼琅閉目深思。
段鴻聲的腦子有些亂。
阿棠……阿棠中了秘蠱……阿棠會渾身痛苦,嗜酒如命然後發酒瘋?不……不可以這樣!我……我怎忍心看你變成這個鬼樣子!可是南疆很危險,取那人的血也困難得要命……說不定我死得比你早,被毒死嚇死砍死,雖是不必活着擔心你,但是……不能安寧地死也很痛苦……更何況我不想死!
只是,爲了邱兄還有你……包括蒼大哥……段某是不是真的要如此……踏上那條路一去不返呢?事,已至此。
“小弟。”蒼琅搭上段鴻聲肩膀,“南疆是一定要去的。有任何事情,大哥罩着,若是真的打起來,在吾身後觀戰,爲吾掠陣,防備暗器。莫急着爭先,莫急着單獨行動,大哥不想你出事。”
“大……大哥。”段鴻聲略帶哽咽,“大哥也不能出事呀!”
“傻小弟,還沒出事,又怎麼會出事呢。你放心,大哥吾的本事大着呢!”蒼琅微微笑了笑,“離開此地,吾需回清玄門安排下後續之事,向師父稟告過了,再一起去南疆。”
“阿彌陀佛……待貧僧與魁首論佛過後,自當回南山寺向慧頓法師告知。告辭。”無夢僧人行禮退走。
還算順利,魁首守信地放走了二人,臨行前依舊勸兩人小心,似乎並不知道他們要爲秘蠱的解藥對抗呼延飛廉,二人也不便提及,拜別後匆匆迴向清玄門。
數日過去,路已近了。
二人在清玄門旁邊的小鎮歇腳,準備喝完茶就上至蒼琅師門,安定一切。
“呀!這不是道長嗎?”一個年輕茶客似乎很驚訝地叫出聲來,惹得旁邊的人也不自主看向二人。
“哈,原來是春社上的盧小純!”蒼琅眨眨眼,認出了眼前那瘦高瘦高的少年,欣然笑道,“你孃的病可好了?”
“道長……我,我娘是好了……可是……您……我們以爲您十天前都……都和清玄門……清玄門……”盧小純驚訝的臉瞬間帶了幾分哭喪,說話也吞吞吐吐。
“清玄門……怎麼了?”蒼琅念及清玄門及衆位同門,猛然胸口一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盧小純半張着嘴,欲言又止,求助般地轉移了視線,不敢直視蒼琅。旁邊的茶客終於嘆了口氣,緩緩道:“道長去清玄門看看就明白了……道,道長一定不要做傻事!村民們還指望您呢……”
蒼琅深鎖眉頭,卻又呷了口苦茶,才道:“吾曉得了,多謝幾位告知,吾這便回去。小弟,走吧。”話甫落,人已起身背上了包袱,放下茶錢,將拂塵緊握在左掌中。
面容雖淡然猶笑,卻隱隱浮上了一層不解與難安。
“道長慢走,歡迎……”茶博士呆呆地看着如風雷般疾馳而去眨眼不見蹤影的二人,根本不及將招待的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