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方遊騎兵小隊和大隊大唐斥候相遇,十一人被斬,三人被俘!唐軍斥候死三人!唐軍斥候很快撤退,隨後趕去的另一支遊騎兵小隊一路追擊到了嬀水西岸,發現唐軍已經在嬀水東岸安營寨扎,營寨連綿數十里。此外,唐軍營寨大門正對的河面上還搭建了一座簡易的浮橋。”
嬀水西岸四十幾裡處,大食先鋒阿史那思贇駐馬道邊,正在聽哨探傳回的消息。
阿史那思贇聽得哨探小隊大敗虧輸,臉色一下子黑了起來,當聽到河上還有一座浮橋的時候,不由又驚又喜:“張煥竟然沒有下令拆毀浮橋?真是囂張得很啊!”
在阿史那思贇看來,張煥絕對不會因爲粗心大意而忘記下令拆毀浮橋,那麼這麼做只有一個解釋——張煥根本不把來勢洶洶的數十萬大食軍隊放在眼裡!不過阿史那思贇隨即又覺得釋然,這些年來張煥平突厥、滅高句麗,爲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威名震於天下,這樣一個人當然會躊躇滿志、目無餘子。
再者阿史那思贇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數年前阿布扎的數萬大軍也是被張煥伏擊從而導致全軍覆沒,如今在張煥心中,只怕大食軍隊肯定是不堪一擊吧?
“將軍?”單膝跪地的哨探見阿史那思贇久久不發一言,忍不住輕輕喊了一聲。
阿史那思贇嗯了一聲,馬上從沉思中醒悟過來,厲聲道:“傳令下去,讓前軍將士緊急行軍,速速抵達嬀水河畔,儘量控制住那座浮橋!如果唐狗準備燒掉浮橋,就用弓箭攻擊即可,但是萬萬不可擅自渡河攻擊!”
“遵命!”
“將軍,唐狗爲什麼留下浮橋?會不會有陰謀?”哨探離去後,阿史那思贇的親信阿古力納悶的詢問。
“陰謀?應該不會吧!”阿史那思贇有些猶豫,“阿古力,不管唐狗這麼做是爲什麼,總要先趕到嬀水河畔才行!你親自去向內賈德將軍通報剛纔那些消息,就說本將軍已經率先趕去嬀水河岸。”
阿古力答應一聲,調轉馬頭飛馳而去。
“唐狗難道真的有什麼陰謀不成?爲什麼總感到有些不對勁呢?張煥那頭餓狼到底想做什麼?”阿史那思贇一邊策馬緩緩而行,一邊不停地在心裡暗自猜度。
與此同時,李文幾人正拖着俘虜的三名大食人向賬外走去。這三名大食俘虜很是硬氣,進了大帳始終一言不發,被毆打的時候甚至還想暴起反抗,張煥只好讓李文把他們帶下去‘好好’詢問。
三人被帶出去後,張煥沉聲道:“諸位都看見了吧?這就是我們即將面對的敵人!頑固的很啊!有誰知道,大食人是如何對付異教徒的?”
“末將知道!”魯巴伊當仁不讓站了起來。
“說說看!”
“喏!穆罕默德當年曾經宣稱,‘吾一手持古蘭經,一手持利劍,宣揚安拉的旨意,不從者死!’。從那以後,大食人對所佔領土地上的異教徒都是威逼壓迫,必須信奉伊斯蘭教,否則就格殺勿論!這些年來,大食人已經爲此屠殺了數十萬人之多,逼迫了數百萬人該信伊斯蘭教。”
張煥點點頭,示意魯巴伊坐下後,站起身喝道:“諸位將軍,這些年在西域,大食人爲了傳教,威逼壓迫、利誘收買,甚至不惜慫恿愚昧的百姓公然對抗我大唐官府,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着實該殺!本將從契苾何力大都督那裡得知,最近四年以來,西域各地因大食人傳教引起的衝突多達近百起,死傷無辜百姓多達四百餘人!我大唐以道教爲尊,講究清靜無爲,豈有逼迫他人信教者?故而面對如此邪教,豈能讓彼等進入我大唐境內一步!諸位將軍可有信心,跟隨本將軍讓這些邪教之徒有來無回?”
衆人齊齊站起身來,抱拳喝道:“我等定然緊緊跟隨大總管,讓來犯之敵全軍覆沒!”
“甚好!魯巴伊聽令!”
“末將在!”
“你率領本部五千精銳弓箭手,前往浮橋附近駐紮,若是大食人到來後想要從浮橋上渡河,務必全力阻擊!不過切記暫時不要毀去浮橋!”
“喏!大總管放心,有末將在,絕對不會讓一個敵軍從浮橋上衝過來!”魯巴伊還是不明白爲何張煥重申不得毀掉浮橋,不過依舊大聲領命,帶着身旁幾名突厥人告退離去。
“程處默!”
“末將在!”
“你率領兩萬步弓手,前往河畔列陣,大食人到來後若是準備搭建更大的浮橋,不妨用火箭加以阻止。若是他們準備擴建我們建造的那座浮橋,就用普通弓箭攻擊!”
“郭旭!”
坐在最末尾的郭旭轟然答應:“小的在!”
“你帶兩百人,順着河畔上下巡邏,若是大食人想從別的地方搭建浮橋渡河立刻來報!”
“喏!”郭旭一掀黑色的披風,大步走了出去。
張煥左右看看,把目光停在了達達勒斯派來的騎兵統領身上:“里奧斯!”
里奧斯一臉興奮,右拳用力一捶左側胸膛,用生澀的漢語大聲應道:“末將在!”
“你的一萬騎兵隨時待命,若是郭旭有異常消息來報,本總管會馬上讓你的騎兵出動!”
“喏!大總管放心,我部騎兵隨時可以出動!”里奧斯抓起頭盔,一邊向頭上罩一邊快步走了出去。
“其餘諸將各自回營待命!薛仁貴,柴令武留下!”
“喏!”
衆人紛紛行禮,行禮退了出去,寬闊的大帳內頓時空空如也,只剩下了張煥夫婦和薛仁貴、柴令武四人。
“兄長,仁貴,且隨我去河岸邊,一觀大食軍隊如何?”
柴令武懶洋洋道:“固所願也!”
薛仁貴用力點了點頭,眼中閃過濃烈的興奮之色。
小癡平靜地取過頭盔給張煥戴上,四人出了大帳,帶着百餘護衛策馬向河邊而去,在他們身後,魯巴伊和程處默分別帶着部下,迅速從大開的營寨大門快步走出。
河對岸的草地上,百餘名大食遊騎兵正在對着這邊張望,最前面的幾人指着浮橋正說着什麼,看樣子似乎想對浮橋發起衝鋒。這些遊騎兵身穿輕甲,馬上都架着一杆長長的騎槍,腰間挎着彎刀,有十幾人背上還揹着弓箭。
“參見大總管!”河岸邊的斥候們正嚴陣以待,見到張煥一行到來趕緊在馬上抱拳行禮。
柴令武看清楚對方的摸樣,訝然問道:“那些人就是大食斥候?”
“啓稟柴將軍,正是如此!剛纔小的們還和他們交過手,那些傢伙騎射很差,我們死了的三個弟兄都是被他們近身刺死的!”
柴令武感嘆道:“果然如同叔珩所說啊!未戰先知敵,豈能不勝?”
張煥謙遜一句:“兄長過譽了!”
薛仁貴問道:“你們可曾接近過大食先鋒部隊?”
“未曾!那些傢伙十分謹慎,人數又多,小的們不敢過於靠近!”
薛仁貴接着問了一下三名斥候被殺的過程,低着頭若有所思起來。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沉悶而散亂的腳步聲,魯巴伊帶着射術精通的五千突厥人,快步向這邊奔來。
張煥對斥候頭領笑道:“爾等辛苦了,且回營歇息,晚些時候本總管還要用你們替換李德祿!”
“喏!”
魯巴伊很快到了近前,看見河對面的那些大食人,欠身道:“大總管,要不要給他們來個下馬威?”
張煥看着河面笑道:“河面如此寬闊,只怕難以射中吧?”
“大總管放心,末將會挑選一些大力的射手,都是能開二石強弓的,一定能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既如此,就試試吧!”
魯巴伊大喜,馬上轉身去挑選人手,和策馬趕來的李文擦肩而過。
李文奔到張煥身後,翻身下馬抱拳道:“公子,那三個人招供了!”
“都說了些什麼?”
“大致情況和此前知道的差不多,大食人確實有三十五萬人左右,不過主力騎兵足足有十六萬人。供詞都在這上面。”李文說着,躬身遞過一張紙。
張煥接過紙張,還沒來得及看,興沖沖的魯巴伊就帶着兩百餘名身背大弓的突厥人快步跑了過來。張煥笑了笑,把紙張放在袖中,對李文低聲吩咐一句,李文轉身上馬而去。
“大總管,可否開始?”這兩百名突厥人很快就排好了隊列,魯巴伊有些迫不及待的詢問。
張煥看了看對面,那些大食遊騎兵已經發現了這邊的情況,紛紛指着這些彎弓搭箭的突厥射手嬉笑不已,在他們看來,這麼遠的河面,就算箭矢能射到,又能奈他們何?
張煥冷冷一笑:“開始吧!”
話音剛落,沉悶的嗖嗖聲中,第一排一百名射手飛快地向河對面射出了已經上弦的箭。
這邊箭矢剛出手,河對面那些正在嬉笑的大食人就變了臉色,如此尖銳的破空聲,豈是一般弓箭可謂?爲首的大食騎兵大喝一聲,撥轉馬頭向後就走。
箭矢轉瞬及至,最前面反應遲鈍的十幾人都來不及躲閃,就被箭雨射落馬下,大食人頓時大亂,紛紛撥轉馬頭調頭就跑。
就在這時,第二排一百名射手射出的第二波箭雨已經到達河對面,再次奪取了十幾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