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力從見到這隻蓮花玉環那一刻起,心裡就再無懷疑,此前得到的警告絕非虛妄之事。又見到劉魁兒被打的這麼悽慘,更是害怕會遭到報復,思來想去之後決定爲自己做打算。
見崔力準備開口說話,崔伯顏眼神瞬間凌厲起來,眯縫着眼睛定定的瞪着他,而崔翰等人更是一臉威脅之意。劉魁兒和李鐵兄弟心裡也比較緊張,也都一眼不眨的瞪着崔力。
李巖喝道:“還不如實說來!”
崔力又看了一眼崔伯顏,一咬牙道:“啓稟大人,劉魁兒所言不假!崔翰少爺確實告訴小人,有個叫張煥的得罪了崔侍郎,崔侍郎十分不滿,讓小人從賬上支取了二百貫,去找人教訓下張煥!”
見他如此說,崔翰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上去將崔力活活打死。無奈剛纔已經被李巖警告,儘管怒火沖天,也只得強制忍耐。
李鐵幾人則鬆了口氣,見張煥望過來,微微點點頭。長孫衝那份計劃中,只告訴了崔力就是去找賀蘭楚石之人,而且再三叮囑這件事只能針對崔氏,不能扯上東宮。張煥對李鐵三兄弟交代清楚之後,就不再過問如何操作,因此也不知道具體內情。
崔伯顏氣的鬍鬚顫抖,起身大聲喝道:“大膽刁奴!我崔家待你不薄,爲何反而誣陷主人?我崔氏家法須不是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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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巖沉聲道:“老大人,請鎮靜!否則的話,本官只好公事公辦了。”
崔伯顏拱手道:“李大人,非是老夫咆哮公堂,實在是這刁奴信口胡言,氣煞老夫了!”
李世民淡然道:“崔尚書稍安勿躁,此人若真是胡說八道,自會還你公道。”
“遵旨。”崔伯顏只好拱拱手,目光冷裡的瞪崔力一眼,悻悻的坐了回去。
崔力被他這一瞪,情知回到崔府必死無疑,索性豁出去說不定還有活路。再者自己那麼大把柄還在人家手裡,只能是一條路走到黑了。
想清楚之後,崔力高聲道:“大人,小人並未撒謊!除了這件事情之外,崔翰崔林還曾指使小人僱了很多青皮無賴子,跟着一些豪族學子一起衝擊驛館!小人爲防不測,這些銀錢出入都做了帳,請大人准許小人去取來賬目!”
李巖道:“準了!來人,帶着崔力前去取來賬目。”
目送幾個衙役帶着崔力去取賬目,崔伯顏一時之間心灰意冷。崔力該死,這些敗事有餘的後輩,竟然敢瞞着自己做了這麼多事,也該死!虧得自己還想保住他們!崔翰兄弟本來就膽戰心驚,再被崔伯顏冰冷的目光一瞪,更是嚇得渾身顫抖不已。
這時長孫無忌道:“李大人,馬大人,此前的驛館事件,尉遲敬德將軍抓獲了不少人,後來轉移到了我刑部大牢。其中不少人的口供也和崔翰崔林相關,本官建議併案處理。”
李巖馬周同時點頭道:“理當如此。”
人帶上來之後,張煥對於其中幾個青皮模樣的依稀還有印象。記得這幾人跟在被尉遲敬德斬首那瘦高青年身後,叫囂的很是厲害。此時卻人人蓬頭垢面,顯見吃了不少苦頭。
長孫無忌一問話,這些人就迅速招供。將當初如何被崔力僱傭,如何被崔翰等世家子弟指示着衝擊驛館,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長孫無忌問完話之後,喝令當堂畫押。
雖然崔力還沒將賬目取來,不過崔翰兄弟已經完全崩潰,只靠眼前這些人的供詞,自己兄弟二人就難逃重罪。
不久之後,崔力將賬目取了過來,果然一筆筆支出都對應到了個人頭上。從刑部大牢轉過來的這些人中,有不少都在崔力的賬目上。此時傻子都知道,崔翰崔林的罪責是板上釘釘了。
崔伯顏忽然起身道:“皇上,老朽治家無方,竟然出了這等不肖子孫,老朽萬分慚愧。請皇上下旨,將藐視國法肆意妄爲的崔翰崔林嚴加治罪!也請治老朽之罪!”
世家門閥,最重視的首先是家族的利益,爲了家族利益無人不可以犧牲。此前崔伯顏將崔玉逐出家門,實質就是爲了保住其他子弟。而此時這番舉動,明明白白的將崔翰兄弟做了棄子。崔翰兄弟本來就全身冷汗淋漓,已經瀕臨崩潰邊緣,此時見崔伯顏也拋棄了自己兄弟,哪裡還支持得住,相繼翻翻白眼暈了過去。
李世民淡然道:“崔尚書言重了。家族大了什麼人都有,朕絕對不會胡亂株連,崔尚書何罪之有?請落座。”
李巖做了個手勢,倆個衙役分別端了一盆冷水走上前來,嘩啦一聲倒在了崔翰崔林身上。倆人被冷水一刺激,一下子醒了過來。
李巖沉聲喝道:“崔翰崔林,你倆人可認罪?如今證據確鑿,再不認罪小心皮肉之苦!”
崔伯顏冷冷道:“若是做錯事情都不敢承擔,如何配做我崔氏子弟?”
崔伯顏這句話自然是暗示崔翰崔林,若是不敢承擔罪責,只怕就會立刻將他二人逐出宗族了。若是承擔下來,說不定還有一絲活路。再想想如今已經是孤魂野鬼的崔玉,崔翰哪敢怠慢,趕緊低頭向李巖承認了罪名。崔林緊隨其後,也對罪行供認不諱。
見到崔翰崔林在供狀上畫押,崔伯顏面色平靜閉上了雙眼,心中卻爲崔康萬分擔心。這崔翰崔林死不足惜,崔康今日只怕也難逃一劫了,最好的結局恐怕也是罷官回鄉。
李巖和長孫無忌、馬周商議一番之後,又向李世民徵求了意見,對崔翰崔林宣判如下——
崔翰崔林僱人行兇,所幸未曾傷害人命。除此之外,二人藐視皇上威嚴,僱人衝擊驛館,試圖嫁禍他人。本應重判,念及二人認罪良好,乃判杖八十,流三千里,役八年,遇大赦不得赦!
外面的圍觀百姓一直屏息凝視的觀看,此時見到對崔翰兄弟的判決,不少人都齊聲歡呼起來。而在這其中,當日在驛館站在張煥身後的學子們歡呼聲最高。
這道判決看起來似乎很輕,其實大大不然。這個流放三千里,可是和當初王鈺判罰金浩的那個‘流放’完全不一樣,一般是要流放到遼東或者嶺南的。
遼東雖然苦寒,還有一線生機。而此時的嶺南可是蠻荒不毛之地,氣候十分惡劣,凡是流放到這裡的十有八九都沒命再回去。而最後那句,更是將大赦之門對崔翰崔林封死了。
這個杖責門道更多,輕重都掌握在行刑衙役手上。想要你沒事,看似重打了幾百下什麼事都沒有;想要你死,十幾杖下去就會受內傷。
因今日場面太大,大理寺的行刑衙役既不敢過重當場打死人,又不敢太輕讓衆人不滿,只好將崔翰兄弟拖了下去,不輕不重的杖責了八十下。即使如此,杖責完之後,這倆人也是臉色慘白,雙股之上血跡淋漓。
李巖令人將崔氏兄弟押入大牢,擇日再流放。又將崔力和劉魁兒等人全都帶了下去,暫時關押起來,僅僅把李鐵三兄弟留在了堂上。
接下來就該輪到崔康的案子,當初葉子銘,韓無際,趙百源三人是向刑部自首的,而且今日崔康從天牢帶出來之後,就交給刑部看管,因此李巖將主審的位置讓給了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沉聲道:“帶崔康上堂!”
早有刑部衙役接替了李巖的手下,將崔康帶了上來。自從拋棄了崔翰崔林那一刻起,崔伯顏就閉目不語,即使後來崔翰兄弟被打的昏迷過去,崔伯顏也未曾睜開眼睛。此時見崔康帶到,這才睜眼打量。見崔康除了神色沮喪之外身上並無大礙,崔伯顏微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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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康伏地道:“下官崔康,見過皇上,見過太子殿下和諸位大人。”又對崔伯顏叩首道:“孩兒無能,牽連了爹爹,孩兒罪該萬死!”
崔伯顏眼中閃過一片晶瑩,只是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長孫無忌輕咳一聲:“崔康,你可知罪?”
崔康沉聲道:“下官知罪!張煥羞辱我崔氏子弟,下官一時糊塗纔將他的試卷做了修改。還串通葉子銘、韓無際和趙百源,一起矇蔽了孔穎達大人。除此之外,下官再無其他不法之事。”
有葉子銘等人的證詞,崔康自知修改張煥試卷的事情無法否認,索性避重就輕將這個罪名承認了下來。至於舞弊之事,崔康自認爲沒什麼直接證據,當然不會輕易承認。
長孫無忌也不着急,令人先將崔力和劉魁兒等人的證詞拿給崔康。這件事崔康着實冤枉,如何肯承認!無奈人證物證俱在,縱然崔康急得額頭青筋直冒,卻是百口莫辯。
崔康萬萬沒想到,前者剛剛陷害了張煥,如今自己卻反被他人陷害。長孫無忌也不逼迫他認罪,只是令書吏先將這一條罪狀記錄下來,接着令人將葉子銘三人傳上堂來。
見僱人對張煥行兇的證據確鑿,就連崔伯顏都有些懷疑的看了一眼崔康。見自己的父親都不相信自己,崔康一時氣結,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的血氣上涌,半天都緩不過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