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送的這身衣裳穿上後,僅僅用兩個字就足以形容它——合適。鳳朝的衣裳多是寬袖長袍,偏於飄逸寬闊的風格,於男子而言顯出頎長秀逸的身姿,於女子而言則不利於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材了。蘇紫現在穿的這身衣裳卻是大不相同,它是淡黃色與白色交織的窄袖長裙,腰間收緊,配着兩根青色的絲帶,腳下是一雙長及膝蓋的軟靴。
十三歲的蘇紫初具少女風姿,纖腰長腿,全身沒有什麼點綴,簡簡單單的打扮更顯少女的清麗。
想來是尚衣局的嬤嬤把她的身高尺寸給了太子,否則怎會如此合身?
蘇紫笑道:“我很喜歡,謝謝三哥。”
太子微笑,“我這裡還新得了一件狐皮披風,改日給你送過去。”
太子送她的東西已經數不清,拒絕是沒有用,她初時覺着平白地受了別人的禮物不好,時日一久,反倒習慣了,她只當成是兄長對妹妹的關心來接受。
太子讓她在他的牀上先睡一會兒,時候到了,他會叫醒她。寢宮大抵是點了安神的檀香,牀上又軟又暖,蘇紫沾牀便睡着了。
太子坐在牀沿,盯着她看了會兒,起身放下金鉤上的軟紗。隔着兩扇並排的屏風,設了一張軟榻,一方桌案,上面擱着幾本隨意散放的書籍,太子閒暇時會躺在這裡看會兒書。
太子在軟榻上坐了,拿起一本書,翻到了昨日看過的地方。
一人睡覺,一人看書,屋內一時寂然無聲,暖香悄然彌散。
***
蘇紫是被外面的說話
聲吵醒的。
太子的聲音,她認得,還有一人,聲音與華玄的冷靜持穩類似,卻又比華玄的聲音多了幾分低沉的誘huò。
大抵顧忌到她在睡覺,兩人的聲音輕而低。
“殿下不必叫我去,我也不算是什麼皇子。”
“你整日呆在東宮,別說父皇,就連我也快不記得你了。”
“那請殿下就將我遺忘好了。”
太子靜默了一會兒,蘇紫莫名地想要笑,她聽得更專心。
太子淡淡道:“皇子二十歲便可出宮開府,你若是得不到父皇的認可,是想與那些奴才一樣老死宮中?”
“我願意一輩子效忠殿下。”
太子輕嘆,“你這樣說,會讓我感覺是在利用你的才華,還是不給你好處那種。”
“於我而言,能夠這樣安安靜靜地活着已經是莫大的好處。”
兩個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蘇紫耐不住安靜,想要走過去看看外面是誰,起身、穿鞋、走路發出的聲響在這份沉默裡格外清晰。
太子道:“你不願意也罷了,回去罷。”
蘇紫繞過屏風,那人正好掀開了珠簾出去,隔着顫動的發出珠玉碰撞聲的珠簾,她看見了一個背影,與學堂的少年們極其相似的背影,大抵也是個少年,他走得極慢,每一步都像是要斟酌思量才踏出。
她看得魔怔了,直到他走出了視線,她還未回過神。
太子道:“你醒的正是時候,我們可以出門了。”
太子將她脫下的披風
拿過來,爲她披上。
太子在爲她繫頸間的絲帶,她問,“三哥,你方纔是在和誰說話?”
太子道:“養在門下的一個謀士,你不認得。”
“可是我好像聽到你們說什麼皇子。”蘇紫聽得並不真切。
太子道:“朝廷上的事情,你別問那麼多。”
蘇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珠簾後面空蕩蕩的地方。
太子喚來了個小宮女給她梳髮,待她收拾妥當,外面已經下起如絮飛雪,太子撐了把玉骨傘柄、雲煙紙面的傘,將她護在懷裡,迎着風雪走到宮門口。
外面已經備好了馬車,牽着馬的人正是太監小狸子。旁邊還有兩匹一黑一白的大馬,分別坐了兩個少年。
蘇紫認得這兩人,一身玄色錦袍的冷麪少年是華煙的大哥華玄,另一名少年眉眼溫潤如春水,大有君子如玉的風姿,他是安寧的二哥安子初。
他們跳下馬行禮。
猜着是太子也請了他們,蘇紫看向安子初,“安子初,安寧來了沒?”
她下帖子請安寧,得知王府裡在辦喪事,她不能出來。怎麼太子一請,王府世子就來了?可見是她這個公主的面子不夠大,王府王爺不看在眼裡。
安子初仿若能看透蘇紫的心思,微微笑道:“阿寧早盼着要來見公主,若是我不曾帶她來,怕是她不會肯讓我出門。”
蘇紫驚喜地道:“她在哪兒?”
安子初道:“阿寧與華姑娘坐的一輛馬車,不如我們騎馬快,大抵也快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