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揍了人,心情便覺舒暢起來。她還有閒心欣賞皇宮的景緻,花紅柳綠,亭臺樓閣,華麗之處透着清雅,清雅之中散出芬芳。
有小宮女捧着糕點過來,見了蘇紫,停下來行禮。
蘇紫問,“你去哪兒?”
小宮女道:“奴婢是太子殿下宮裡的,御膳房新做了些桂花糕,太子吩咐奴婢送些給二公主嚐嚐。”
蘇紫正巧有些餓了,隨手拿了塊出來,“行了,你走罷。”
糕點擺放成了一朵花朵的形狀,她這一拿就正好缺了一塊,小宮女道:“長公主,這……”
蘇紫已經吃完一塊,她看出宮女在爲難什麼,伸手又拿了幾塊出來,然後將花朵的形狀擺成了一片葉子,笑道:“這樣就可以了。”
小宮女怕再耽擱,整盤糕點就要全入了公主的肚子,匆匆地走了。
蘇紫咬着糕點,走了沒幾步,便頓住了腳步。
她站的地方是一個拐角處,右邊有幾塊高大的假山,聲音是從假山後面傳來的。
“你別動,我只是摸一摸,你又不會少快肉!”
“你要是肯跟了我,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你還端什麼架子,趁早服軟是正經!”
聽得出是太監的聲音,本以爲被欺負的人會是個宮女,蘇紫悄沒聲地走過去,卻是瞧見了一個太監將少年壓在假山上,少年還略比太監高出半個頭,身形單薄瘦弱,一雙手在他身上猴急地亂摸。
蘇紫直接走過去一腳踹在了太監屁股上。
宮裡頭會無踹奴才、敢管閒事兒的便只有上頭的主子了,小太監也不看身後的人是誰,嚇得魂飛魄散,忙放開了少年,跪下磕頭求饒。
這少年雖說不被各位主子待見,卻也是與奴才不同的,他到底也還有個皇子的名頭。
欺凌皇子,那可是死罪!
蘇紫故作天真,問,“你是哪個宮的?在這裡做什麼?”
這聲音讓小太監鬆了口氣,他想着長公主人小不懂事,還能拿話搪塞過去,便道:“回長公主的話,奴才是乾清宮的,方纔只是與七皇子說幾句話。”
對於少年的皇子身份,蘇紫着實詫異了一番,哪裡有這樣沒出息到被個奴才欺負的皇子?
趁着蘇紫打量少年的功夫,小太監尋了個藉口溜了,假山這一角便只剩下兩人。
濃蔭匝地,些許光線透過枝葉灑在少年身上,他依舊靠在假山上,整個人隱在半明半昧的光線裡,有了那麼分朦朦朧朧的味道。
若說俊美他不如太子,若說秀氣,他不如四皇子,卻讓她沒能移開眼睛。
他這樣兒清俊的相貌放在學堂那羣少年中間倒是顯得平常了,若說哪點不同的話,必然是眼睛了,他有一雙細長的桃花眼,本該長在一個錦衣華服的花花公子身上纔對。
他的桃花眼細長則顯深幽,這樣的眼睛看人時難免有幾分勾人的意味,給人輕佻之感,偏偏他的神情又沉穩淡然,雖沒了那份輕佻意味,卻多了分清清冷冷的誘huò,就像是一彎秋月,美麗卻不容侵犯。
“啊,你不是昨天火裡邊的那人麼?”
蘇紫想起來了,皇上口中罵的孽種也正是他,聯繫到他的皇子身份,她不由得浮想聯翩了。
難不成是某位妃嬪和外人私通生的兒子?
少年穿了一身稱得上寒酸破舊的布衣,被那太監拉開了腰帶,露出了鎖骨明顯的肌膚,他眉宇不自覺地微蹙,整理好衣衫,並沒搭理蘇紫的意思,提步就走。
蘇紫伸開雙手擋在了路口,仰頭望着他,“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兩回了,你不打算說聲謝謝?”
少年沒有看她,目光反倒是放在了她身後的某個地方,抿脣不答。
“你……”看得出少年壓根沒將她放在眼裡,她跺了下腳,“臥槽!真是多管閒事了,懶得理你!”
蘇紫出了假山,心中總有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鬱悶,腦海裡又浮現出少年那雙幽深清冷的長眸,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便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看見那少年正在折樹枝。
折樹枝這動作發生之前,他先是摸着假山像是找東西似的仔細而緩慢,一路摸過來,他一頭撞在了樹上。
大概是沒注意到前方有障礙物,他實打實地撞了上去,他自個兒摸了摸額頭,許是有點暈,他扶着樹呆了會兒,目光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少年折下一根樹枝,正在剔葉子時,蘇紫忍不住過去問,“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少年神情微怔,他伸出了手,他大概是想摸蘇紫,沒料到蘇紫那麼矮,他的手試探着一寸一寸地往下挪,他的動作極慢,蘇紫卻已經快看呆了。
當那隻修長清瘦的手落在她臉上時,她望着他美麗的眼睛,語氣複雜地開口了,“原來你看不見啊!”
少年道:“幫我指下路。”
他對她的第一句話,簡短明瞭,聲音平淡如水。
少年說是住在乾清宮的西苑,蘇紫倒也還記得乾清宮的路線,途中她試圖與這少年搭幾句話,少年卻不曾答過隻言片語。
將人送到乾清宮門口,少年道:“多謝。”
少年手裡的樹枝這時起了作用,他踏步之前,先得用樹枝確定前方有無障礙物,看他走得小心辛苦,蘇紫在門口略站了站,便追了上去。
她奪過了樹枝,道:“反正已經到門口了,我將你送到屋子再走。”
少年話不多,此刻也只是微微頷首。
西苑門口進去便是個大院子,衆多的屋子圍成了個長條形狀,幾個太監正在廊檐下站着說話,一眼瞧見了蘇紫,皆是一驚,便忙趕上來請安。
“長公主,您怎麼到這地方來了?也不怕髒了您的腳。”
蘇紫道:“這地方怎麼了?”
太監道:“這是我們奴才住的地方,長公主莫不是走錯了?您說要去哪兒,奴才給您帶路。”
蘇紫轉頭看已經走上東邊角落臺階的少年,揚聲道:“你走那麼快做什麼?你真住這兒?”
“長公主,您是和七皇子一道來的?”太監的語氣變得奇怪。
對於這不被人待見還住在奴才屋子裡的盲眼皇子,蘇紫生出了幾分說不清是好奇還是同情的心思。
她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一起來的。”
太監們皆微微變了臉色。
“長公主,論理奴才不該說這些嚼舌頭的話,只是爲了公主着想,少不得也要說上一兩句了。”
***
與蘇紫猜想的妃嬪私通不同,這位七皇子的的確確是皇帝的親兒子,否則皇帝也不能容忍他活在宮裡頭。
本該是尊貴驕傲的皇子,如今卻活得不如一隻螻蟻,要怨的話,也只能怨他沒有投個好胎。
他娘並不是後宮的妃嬪,只是一個小小的想飛上枝頭的宮女。她若是生得漂亮,存了心思勾引皇帝倒也還說得過去,偏生她貌醜無鹽,未入宮前還是個屠戶的女兒,生得五短三粗,面色發黃,力氣大,粗俗不堪,被分配在御膳房裡負責切菜。
按理說她是沒有接近皇帝的機會,偏有一天夜裡,皇帝喝醉了,她正巧碰上了,趁着皇帝神志不清便將人給領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吹了燈,是美是醜也沒差別了。
小宮女也還算有幾分腦子,她有幾分怕皇帝醒來發現自己睡了個醜女會發怒,倒也丟了那份榮華富貴的心思,半夜裡將皇帝送回了碰見他的地方。
這事情竟一時無人知曉,連皇帝自己也沒有印象,只當是喝醉了便倒在路邊。
誰料,這宮女肚子裡卻已有了龍種。小宮女不敢和人說,卻也捨不得將胎兒打掉,她左思右想,竟私自去找了皇太后。皇太后素來吃齋唸佛,心地本就慈悲,又見宮女哭得可憐,到底也是皇家血脈,她便將小宮女留在自己宮裡。
待到這宮女生下個兒子,皇太后纔將這事兒告訴給了皇帝。
木已成舟,皇帝總不能將兒子給殺掉。後來的事兒,小太監也沒能細說,小宮女不知怎麼就死了,這位七皇子也差點死了,原因並不知曉,只知道沒能死成,變成了個瞎子,皇帝將他給打發到冷宮去住。
***
蘇紫覺着這位七皇子很親切,自然不是指他爲人親切,而是她自個兒與他相似的命運而有了親切感。她沒見過自己父母,只聽人說是因她的心臟病,父母將她丟棄在孤兒院門口。
七皇子卻還不如她,他爹不但將他丟在冷宮自生自滅,提起他也是一口一個孽種,大約七皇子這雙眼睛會瞎掉也與皇帝脫不了干係。
再者,七皇子的娘會死,八九不離十也是皇帝下了毒手。
蘇紫提步去了少年的屋子,門是虛掩着的,她輕輕推開,只見那少年正側躺在榻上。
他這屋子收拾得還算乾淨,小得不如明月宮廚房一半大,連張桌子椅子也沒有,一目瞭然,只有一張看來稍微用力便能給踩塌了的牀。
她沒見到衣櫃,除了少年身上那套衣服,他似乎並沒有別的衣服可穿。她想,或許原先是有的,他住的冷宮因她而被慕邵楚燒掉了,他大概也就一貧如洗了。
“你又來做什麼?”
她打量他屋子的時候,少年已經坐起身,一雙眼睛正盯着她,彷彿他真能看見似的。
蘇紫走過去,笑道:“你怎麼知道是我?看得見?”
少年道:“我認得你的腳步聲。”
“……你的鼻子也和你耳朵一樣好使麼?”
少年又不答話。
蘇紫爬上了他的牀,在邊沿處跪着,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別這麼酷嘛!我陪你說說話,平日裡那些奴才也像今天這麼欺負你?”
不知是這問題不好回答,還是他不想回答,一時間,兩人皆沉默了。
“你要是不答我,我就也像他們那樣兒對你了。”蘇紫威脅。
少年表情紋絲不動,眼珠子也不曾轉動一下,平淡無波。
蘇紫撲過去,伸手去扯少年的腰帶,一隻手按住了她的手,少年有幾分勉強的冷淡回答,“沒有,我不常出門。”
蘇紫笑了笑,重又坐好,“這就對了,之後也別不理我,否則我還輕薄你。”
一個小女孩說出這話來毫無威脅性,反倒顯得天真。
少年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只是薄脣極輕微地動了動,像是淡淡的嘲諷。
蘇紫道:“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沒有。”
若是旁的人這樣回答,蘇紫會當是敷衍或者挑釁,不過他這樣說,那就是真沒有了。想想也對,他出生沒多久,娘就死了,這個爹又不靠譜,不會給他取名字。
蘇紫想了下,道:“我也不是你的什麼人,不好給你取名字。你既然排行第七,不如以後就叫你慕七好了。”
少年淡淡“嗯”了一聲。
蘇紫伸出手,“我是阿紫,以後你就是我小弟了,我罩着你,沒人敢欺負你!”
她伸出手纔想起他看不見,便主動握上了他的手,她的手小,兩隻手合在一起將他的右手握住。
失去視覺,感官便變得非常敏銳,他可以感受到溫軟的小手,像是輕柔的羽毛劃過他心尖,帶起輕微的戰慄與心悸。
他沒有說話,沒有動作。
女孩的聲音在耳畔,“慕七,慕七,你還沒說好不好啊?”
她手心有溫度,聲音也有溫度,就像是陽光灑在肌膚上,細微的燙,舒服的暖,讓人全身放鬆。
他聽見了陽光裡傳出自己平淡的一個字,“好。”
***
下學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小玉見公主遲遲未歸,擔心她在學堂是否又被四皇子給欺負了,正想出去尋人,人卻已經回來了,還多帶了個跟班。
“這、這是……?”
蘇紫指着慕七,道:“小玉,這是慕七,我新收的小弟,以後就住明月宮了,你收拾間屋子出來。”她沉吟了下,“對了,我旁邊的屋子還空着,他就住那裡。”
慕七的眼睛並不曾看向兩人,只是虛無地停在空中的某個地方。
小玉聽了這名字,又打量了眼慕七,面色微變,拉了蘇紫的手走向一旁,低聲道:“公主,你這不是胡鬧麼!那人是七皇子?”
“是啊!”
“公主,你怎麼能將他給帶回來了?”
“以後他就是我小弟,你不能和外邊那些人一樣瞧不起他!”
“公主,可、可七皇子明明比你大,你又怎麼能認他做弟弟,而且,若是太子知曉了……”
蘇紫拿出了公主的威勢,“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你快去帶人將屋子打掃出來。”
不等小玉多言,蘇紫已經拉着慕七走開。
***
宮裡頭多了個少年,也並沒有與往日有什麼不同。慕七的存在感已經與空氣融爲一體,即便是必要的時候要開口,吐出的字也沒有絲毫起伏,蘇紫沒聽他說過一句長度超過十個字的話。
臨近黃昏,小玉收拾了紙筆裝在袋子裡,交託給隨侍的太監,讓人好生送了公主去東宮上課。蘇紫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小玉,“小玉,你記得給慕七準備晚飯啊,我不知道幾點回來,你讓他別睡太早,我還有事兒和他說。”
小玉面上含笑應下,見公主走
遠了,她折身去了慕七的屋子。
慕七來了這幾個時辰,呆在屋子裡還未出去過,期間除了蘇紫在他房裡說了會兒話,倒還無其他人搭理過他。
宮裡人皆知,慕七是個禍害似的存在,沾惹上了他,便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因爲,他是皇帝的恥辱。
雖說慕七不招人待見,小玉依舊謹守着尊卑,擡手敲了門,得到允許方進了屋。
慕七坐在窗邊,屋內沒有點燈,他身後是蒼茫的天色透出幾分夕陽顏色。
小玉瞧見窗間淡然平靜的少年,微怔了下,道:“七皇子,奴婢有幾句話,還請殿下聽一聽。”
慕七細長的桃花眼望向了小玉,“說。”
他的眼睛在些微昏暗的屋中仿似暗夜流光,這樣漂亮的一雙眼睛真是瞎的?
小玉垂眸,思量片刻,她屏息走至他身前,擡手在他眼前輕輕晃了晃。
“我看不見。”
少年忽然出聲,小玉捂着脣倒退一步,微驚地擡頭看他。
他也正好就這樣望過來。
他的眼中並無她,卻莫名被這樣的注視引得心跳快了幾分,小玉微俯下身,“奴婢失禮了。”
慕七並未說話。
小玉在地上站了片刻,告退出去,快要合上門時,她聽見少年問,“你要說的話?”
小玉道:“公主說是晚些回來還要與殿下說話,殿下且別睡太早了,奴婢先退下了。”
小玉走了幾步,靠在欄杆上,面色微燙。
夕陽西下,薄暮晚風,少年斜倚窗間,側眸的一眼已是如春日桃花,驚豔滿眼。
她要說的話,已是說不口。
她沒能請他主動離去,罷了,太子殿下遲早會曉得此事,自然會處理。
她不做這壞人也就是了。
***
蘇紫去了東宮,在門口碰上了騎着高頭大馬的慕邵楚,慕邵楚踩着馬鐙一躍而下。
將馬鞭交給太監,接過書袋,慕邵楚這纔回身看蘇紫。
他脣角扯起慣用的嘲諷笑容,彎了腰,指着自己的臉,“你說這該怎麼算?”
蘇紫道:“哦,我踢的是你左臉來着,你是想把右臉也讓我揍一下?”
東宮門口,慕邵楚只得忍住火氣,冷笑一聲,“你可仔細,哪天落在我手裡……”
他話未說完,陰冷地笑了兩聲,提步進了宮門。
兩個人一前一後去了書房,門口的侍衛卻讓他們先用晚膳,太子已經備好飯菜,在大廳裡候着。
大廳裡,太子已經坐在桌前,慕邵楚與蘇紫兩人分別坐在他身旁。
有太子在場,慕邵楚不敢太放肆,蘇紫則是別人不招惹她,她也不惹事,這頓飯吃得還算安穩和平。
太子卻忽然問,“小紫兒,你宮裡頭是否多了什麼人?”
蘇紫也沒想着隱瞞,“哦,你是說慕七麼?他好歹也是你們親兄弟,也不見你們關心他,他缺吃少穿的,還有太監輕薄他,所以我就做個好人,幫幫他啦!”
慕邵楚一口飯差點噴出來,“慕紫,你、你把他接你宮裡住了?”
太子意味深長地道:“小紫兒,你不怕好心辦壞事?”
蘇紫道:“什麼意思?”
太子微微一笑,站起來,“好了,這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可以上課了。”
***
鳳朝竟然也有《詩經》,太子今兒講的便是這個,先前還有幾分懷疑,直到太子問出風sāo的含義,蘇紫這才確定此《詩經》就是中國古代的詩經。
難不成鳳朝是中國歷史上沒能記載的小國家?只不知是哪朝哪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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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邵楚被點名回答,他顯然是個上課不聽講的學生,支吾了半晌。
蘇紫哂笑,“你行不行啊?不如我來代你回答?”
好歹也年長几歲,如何也不能被個丫頭看扁了。慕邵楚定了定神,忽然靈光一閃,脣角微笑,“風sāo一詞來自於女人。”
“……”蘇紫笑得快直不起腰了,拍着桌子,“你說得很好,虧你想得出來!”
太子斜眼看他,“女人?”
慕邵楚自以爲答對了,信心滿滿地昂首挺胸,道:“風指風流,騷指放làng,意思也就是說風流放làng的女人,大概也就是用來形容那類風塵女子。”
“你說得倒也不錯。”太子道,“由此可見,四弟沒少在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兒上下功夫。只是,我說的是與《詩經》有關的風sāo。”
慕邵楚蹙了眉,“哪裡的風sāo不都是風sāo?難不成《詩經》裡的女人別有另一種風sāo?”
“哥,你真是人才!”蘇紫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嗯……?”太子略微挑眉,輕咳一聲,“紫兒,你來說說。”
蘇紫站起來,笑道:“我要說的可比不上慕邵楚的高妙見解。”
太子看她嘲諷慕邵楚,慕邵楚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不由得失笑,“無妨,你說就是了。”
“風嘛,自然是指詩經中的國風。”蘇紫道,“至於騷,乃是指楚辭中的離騷。後人將二者合二爲一,是謂風sāo也。”
慕邵楚總算意識到自己出醜了,明白過來蘇紫先前的嘲諷,面色尷尬得發紅。
太子看他一眼,“四弟,這些天你也不必學別的了,先將《詩經》給背透了,別想着偷懶,我會來查你背得如何。”
慕邵楚聲音無力,“是,臣弟知道了。”
太子接着又講解了一首詩,並且要他倆將這首詩謄寫下來,拿回去背熟。
書房是沒有黑板的,太子講課手中除了一把摺扇也並沒有書籍,他是念一句,兩人寫一句。
慕邵楚字兒寫得快,心裡還爲方纔的事兒大不自在,忍不住瞪了眼蘇紫,卻見她遮遮掩掩地捂着本子在寫字兒。
他讀書是不長進,卻也不至於不會寫字,她這生怕他偷看的模樣實在太過分了。
慕邵楚冷哼一聲,“也不知道你寫得多好,還不讓人看?”
他說畢,看見蘇紫兩條胳膊直接蓋在紙上了,遮得嚴嚴實實。
“……”慕邵楚想罵人了。
兩人的這番動靜引起太子的注意,太子走至蘇紫桌前,扣了扣她的桌子,攤開了指節分明的手掌。
蘇紫笑得心虛,“三哥,你幹嘛?”
太子微微眯眸,“將手放桌子底下。”
蘇紫慢吞吞地依言而行,那張紙便被太子給拿在了手中,上面一個字兒也沒有,只有一個圓圈,內裡再有一個圓圈,圓圓圈圈不斷重複,像是石頭投入水中激起的漣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