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爹像往常一樣,把煮好的湯擺在最顯眼的地方,然後掀開了店簾。
果然,冒着汗的少年和少女走近了店,不過,那個看上去風風火火的烈紅女子卻沒有來。
但胡老爹並不奇怪,畢竟能夠每天來餐廳享用的人可不簡單,不是軍人就是高官。這樣的人可都是大忙人。
自己,只要能看到吃飯之人的幸福就可以了。
老爺子笑眯眯地看着這兩位少年少女坐在了位置上,再親手給她們盛上滿滿的湯,一碗是少女喜歡的清淡,還有一碗紅彤彤的則是端給少年的。
少女應該會先吃掉給她夾的青菜,少年則一定會倒杯白水,吃一口湯,喝一口水。
不過,出胡老爹預料,這一次,兩人都沒有像往常一樣,少年拿出了一本單詞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阿拉姆單詞,少女則翻出了一本《力學入門》,在熱氣騰騰的湯麪間看了起來。
好像這一次,不論是新鮮的青菜還是刺激的辣湯都沒有讓兩人轉移注意力,老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娃,當年在高考前也和她們一樣,吃飯的時候都不捨得丟下書。
他眯了眯有些糊塗的眼睛,他可不是跟上時代的年輕人,體內沒有植入高端的輔助芯片,一切都依靠着這逐漸衰老的身體。少年手裡的阿拉姆單詞本他是看不懂了,畢竟他只會夏文。而少女嘴裡嘟噥的質量,速度,時間還有微分什麼的胡老爹也同樣兩眼抹黑,不得不感慨自己已經老到被時代拋棄了。
“胡老爹!能拜託您再盛四碗湯嗎?”
胡老爹點了點頭,稍稍張了張嘴,動了個嘴型,並且小心地藏起被崩壞獸破壞的斷舌。老顧客都知道這是在問有什麼需求的意思。
即墨想了想,覺得以Himeko現在的靜養狀態,可不能再吃辛辣的了。
“老爹,都不要放辣子。”
點頭,不一會,四個保溫食盒便滿滿當當地盛了出來,交到了即墨手裡。再過十五分鐘,便被她們安安穩穩地送到了病房。
這,算是她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晨訓了。
不過——
“小子,怎麼沒有辣?”
Himeko有些不滿地看着手裡的食盒,令人垂涎的味道中卻少了那足夠讓她食指大動的辣紅。
“好啦好啦,Himeko,是我告訴阿墨不要拿辣的,你現在可不準吃辣。”
Cecilia機智地幫即墨解了圍,再舀起一勺,塞進了Himeko的嘴裡。
“嗚——”Himeko明顯有些不滿,但最後還是被美食攻陷了,便算是放了即墨一馬。
忙竄出病房,即墨還是抹了把汗,心裡萬分感謝Cecilia的及時救援,不然他可不敢面對Himeko的質問。
“噗~”
果然,一旁的Hua捂着嘴,青色的眼睛彎起,露出了嘲笑的聲音。
即墨翻了個白眼,吐了吐舌頭,一副你行你上的意思。
應該說,不愧是青春吧,之前的賭氣最後還是在悄無聲息中化爲烏有。
兩個人,重新並排前行了起來。
“你單詞背的怎麼樣啦?”
“呵呵,你的公式呢?之前連12乘11都算錯。”
“那你記清楚前五個字母了嗎?”
“咳咳,學習!學習的事情,急得來嗎?”
“嗯,對呀,所以要認真學習,急不來~”
Hua嘴角揚着笑,這個少女展露出了帶着一點點狡黠的笑,透着獨屬於青春的天真可愛。
走了幾步,即墨看到了熟悉的人,
但只是熟悉,卻絕對不想去相識的人。
有些矮,但卻圓滾的身體,戴着一隻單邊眼鏡。
Ret,還有被他抱在懷裡的Marlin。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即墨看過去的那一刻,Marlin也同樣擡起了頭,翠綠的眼睛盯過來,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
即墨看着Ret抱起Marlin,和護士說着什麼,拿過了一張掛號單,便離開了視線。
父親帶着孩子去看病嗎?
即墨不由得想起了Marlin闖入公寓的夜晚,雖然不說話,而且確實有些自閉,但是安安靜靜的孩子依舊能夠讓人喜愛。
希望她的病情能好些吧。
——不過,那雙眼睛……
即墨再回過頭,望着已經失去身影的過道,努力回憶了一下剛纔,確實是一雙純潔如鏡的綠眸。
那麼,那天晚上的金色雙眼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而且還有着奇怪的既視感——
到底是什麼?
“怎麼了?”
Hua注意到了即墨的分神,也讓他的疑問和思索消失殆盡。
是的,可能連即墨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一個轉身,自己的思索就泯滅在了腦海深處。
“沒事,回去吧,Mei還要考我們的學習內容呢,我可連字母都還沒記熟。”
來的時候是慢跑,但回去的時候,兩人還是選擇了地鐵這樣的交通工具。
請相信這不是爲了偷懶省事,而是爲了能有更多的時間完成Mei佈置的課業。
嗯……課業。
坐在地鐵上,即墨翻着這本薄薄的單詞書,各種各樣圓弧型的符號列在那,可惜,跑了一圈後,再翻開來時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種在考試複習時的無力感爲什麼在穿越以後還會遇到啊!
而且不是崩壞世界嗎?人類都要滅亡了還要背書?!
長長地嘆了口氣,即墨將這單詞本扔在臉上,蓋住了從頭頂打下來的燈光。
“又背不出來了?”
Hua看到了放棄狀態的即墨,有些好笑,拿過了這本單詞書。
“是啊——整整28個字母,啊啊,像是鬼畫符一樣,我才只會前5個,更關鍵的是昨天才學的,今天Mei就要求我全背出來——”即墨依舊靠在椅子上,仰着頭,長長嘆了口氣:
“絕望啊——”
隨即,腦袋便捱了一下,換到了Hua的白眼:
“沒事別說這個詞。”
她攤開單詞本,湊到了他身邊,指着上面的一個個字母,說道:
“來,我教你。”
髮絲的清香蔓入鼻腔,讓人有些失神。
“哎?你,會嗎?”
“按照年紀我可是中學三年級了好嗎?雖然沒有植入生物芯片,但還是上課講的內容還是記住的,我那個時候阿拉姆語可是拿了全班最高分。”
“那可真了不起——”
“別打岔,來,第一個念——”
地鐵錯開了上班的高峰期,所以人少了很多,隆隆的低鳴和少女清晰的朗讀交織在一起,安安靜靜,彷彿這截小小的車廂變成了課堂,莫名地,即墨鼓譟的心也平靜了下來,仔仔細細地聽着少女的讀音,看着少女纖細的手指。
還坐在地鐵上的人笑了起來,看着兩個青春少年間的授課,似乎這個場景讓他們回憶起了曾經的純淨無憂。
嗵。
可就在這樣安靜的氣氛中,即墨的耳裡捕捉到了聲音。
頭頂,地鐵之上。
還有一股“惡臭”。
那是讓他厭惡,也同樣讓他極其熟悉的“味道”,同樣的味道也在他的體內流淌着——
哧!
在即墨剛剛連成思維的一瞬間,頭頂的車壁在合金的呻吟中被暴力撕開!
風,驟然下降的氣壓——
以及一雙滴血的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