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鵬話音未落,全場已經一片譁然!
雖然不是什麼舞臺,也沒有什麼獎勵,但是在這一刻,任奇奇已然是所有目光匯聚的中心!
在場的記者們都沸騰了:本來是想湊個熱鬧,萬萬沒想到會有如此戲劇性的發展!
跟着馮小荀來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媒體,就算提問,也是提的比較有技巧。
但是金雨桐邀請來的這些,都是用名利勾來的,加上他們本身也沒什麼交情,又想挖到更深一些的內幕,問的就沒這麼客氣了。
“金小姐,請問你輸給了這位任小姐,有何感想?”
“之前金小姐很有信心,爲什麼反而是任小姐勝出?”
“我發現你們都是用的同一套工具,這是爲什麼?請問金小姐,任小姐和你是否有關係?”
這話一出,人們看金雨桐的眼神便有些變化。
是啊,任奇奇年紀不大,而這金雨桐看着也有點歲數了,四捨五入的話,說任奇奇是她女兒也有可能的……
任奇奇是沒聽太懂,但是金雨桐好歹多活了這麼些年,她一直未婚未育,平素也沒少聽空話,此時他們這些記者雖然說的還算隱晦,但裡頭的意思她又怎麼會聽不明白?
她當即大怒,一股戾氣橫空出世,就準備罵回去。
但轉念一想,她又忍住了。
當着所有記者的面,如果……她承認了任奇奇是她的女兒呢?
不僅任奇奇得聽她擺佈,就連玲瓏塔也能一併攏入囊中!
她心底涌起一種奇異扭曲的歡喜,幾乎就要點了頭。
就在這時,她察覺到一股凌厲的視線,詫異地擡起頭,正正望進目光凜冽的卓鵬眼底。
不行。
她立刻否定了剛纔的這種想法,畢竟還有親子鑑定什麼的,那個她又動不了手腳。
這些想法的轉換,不過在瞬息之間。
金雨桐暗暗地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一扭臉,泫然欲泣地看着任奇奇,一副又歡喜又難過的樣子:“奇奇!小姨真爲你高興!”
小姨!
果然有更勁爆的!
閃光燈連成一片,幾乎讓人都睜不開眼睛。
任奇奇也有些傻眼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這一刻,金雨桐的演技到達了人生的巔峰,她哀痛地回憶着當初在任家的時日,細數自己跟着任老爺子一同習藝的過往。
從她姐姐姐夫的恩愛,再拉出她對奇奇的關心。
原來她經常默默跟着奇奇,之所以決定來取玲瓏塔,也是擔心銀花絲技藝被旁人學去了,屬於任家的玲瓏塔被他人截獲。
爲了奇奇以後不後悔,她只能默默地練習手藝,爭取憑一己之力拿下玲瓏塔,以慰任老爺子、她姐姐姐夫的在天之靈。
金雨桐連哭帶演,竟然也博得了不少同情。
也有人眼圈微微紅了,心地軟和的女孩子甚至跟着一起抹了抹眼淚。
就連卓鵬都頗爲驚訝地看着她:每個步驟,竟然好像有點合理?
“臥槽,就這演技,她甩了不少演員一長截,奧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兒呀!”鄒凱嫌棄地吐槽着。
趙崇杉也暗暗有些捉急:“我就擔心奇奇會被她唬住,哎喲,她還想去抱奇奇!”
他捋了袖子,就準備衝上去揍人:“要不要臉了還?竟然說奇奇的技藝也是上回看了她的演示纔有這麼大的進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呸!”
“就是!這置小軒軒的努力於何地啊!”鄒凱也惱火得很,但還是理智地拉住了他:“但是你別打,周圍這麼多記者呢,打了這事就複雜了。”
就連卓鵬都準備上前攔住,但是沒想到的是,任奇奇直接退了一大步。
“你說再多,我反正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任奇奇瞪大眼睛,恨恨地瞪着她:“你要是真的跟我爸爸媽媽爺爺都好,爲什麼他們死了,你都不來!”
一針見血。
金雨桐正在哭喊着自己對姐姐的懷念,被奇奇這一句懟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她汗如雨下,一時竟想不到合適的理由。
是啊,再怎麼樣,就算是關係不好,死者爲大,但凡有點關係,到底還是會去悼念的……
“當時,我,我……”
任奇奇抿着小嘴,認真地盯着她:“我知道,你們都是想要欺負我。你放棄吧,我不會跟你走的,我爺爺說了,如果陸叔叔帶我走,我就跟着他走,如果陸叔叔不帶我走,我誰也不能跟,寧願去孤兒院也不能跟你們離開!”
她挺胸擡頭,年紀雖小,卻有了三分任老爺子的傲氣:“你也別想玲瓏塔,爺爺說過,如果我能拿到玲瓏塔,就把它捐給博物館,讓更多的人都能夠看到它!”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金雨桐感覺心跳都幾乎要停了,瞪大眼睛:“你爺爺那麼在乎親情血脈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說這樣的話!”
“爺爺很在乎親情。”任奇奇點點頭:“我也在乎,但是我爺爺說過,只有真心對我好的纔是親人,就像應軒哥哥、曼曼姐姐、陸爺爺陸奶奶陸叔叔……一樣!他們纔是我的親人,我不認識你,你不是我小姨!”
小孩子說話,沒有大人那麼多顧忌。
什麼說話不揭短,什麼進退留三分,在他們的世界裡根本就不存在。
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衆目睽睽之下,金雨桐感覺任奇奇這番話,簡直像是剝光了她的衣服,讓她在烈日下裸奔!
又羞又臊,她喘着粗氣,惡狠狠地瞪着任奇奇,恨不能拿把刀一刀捅了她!
卓鵬以手掩脣,低咳一聲,微微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正好把任奇奇遮得嚴嚴實實:“咳,這個,金小姐,不好意思啊,奇奇還小,童言無忌,你也別太介意了,你看,這事呢,已經很清楚了,玲瓏塔是屬於奇奇的了……”
“你們故意的!”金雨桐恨得心裡滴血:“你們就是故意這樣的是不是!你們肯定在玲瓏塔上動了手腳,啊啊啊!我要砸了它!”
說着,她拿起一旁的工具箱,想也沒想就朝玲瓏塔撲了過去。
鄒凱瞅準空隙,大吼一聲:“保安!”
趙崇杉更是逮準時機,迅速把任奇奇拉出人羣,直奔二樓。
此時記者都在瘋狂地拍攝金雨桐的醜態,沒來得及顧上任奇奇。
直到被幾個人架起來往外走,金雨桐才清醒過來,她哀求着讓他們放過她,說她只是一時氣憤,但哪有人理她?
她目光焦急地在人羣中搜尋,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她哭喊道:“範老先生,你救我啊!我以後保證都聽你的好不好?你別走,你回來!”
人羣迅速散開,剛轉身的範老爺子面色鐵青地僵在原地。
這金雨桐簡直愚不可及!無可救藥!
他陰鬱的目光盯着她,冷冰冰地道:“我與你素昧平生,你爲什麼獨獨叫我?你是何居心!就你這種人,簡直是雕刻界的敗類,人人喊打,如今我們馥安上下一心,都在爲傳統工藝的未來而努力,就你這顆老鼠屎,跑出來壞了一鍋湯,你竟然還有臉攀污老夫!?”
沒等人們反應過來,他微一擡頭:“老六,替我打她一巴掌!就該讓她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他的六徒弟也是個女人,沒什麼不打女人的顧忌,衝上前去一巴掌就把還想爭辯的金雨桐打倒在地。
“就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也敢提我師父?我不打死你已經是對你的恩慈!”六徒弟恨恨地瞪着她,反手又是一巴掌:“連自己的外甥女都想算計,也就你這種狠毒的女人做得出來了,我呸!”
周圍也有過與金雨桐有過接觸的,當下都心驚肉跳。
彼此在人羣中對視一眼,都紛紛出言斥責金雨桐道德低下。
金雨桐感覺臉痛得不行,驚懼交加地看着衆人,卻是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她非常肯定,自己只要再敢叫出一個人的名字,有了範老爺子的先例,絕對是叫一個就會有一個人來打她。
關鍵是,她說的話,沒有人信了。
金雨桐怔怔然趴伏在地,地面滾燙,但她卻感覺如墜冰窟。
一切,都完了。
任奇奇沒有接受採訪,不過她依然堅持將玲瓏塔留在博物館。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我那些親戚,要是知道我得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怕是再遠,都敢借錢來找我。”
衆人無奈地對視一眼,話糙理不糙。
任家那些人,還真說不好……
“那這樣吧。”陸子安喝了口茶,平靜地道:“估算一下玲瓏塔的價格,給奇奇存卡里好了。”
一直吃他們的用他們的,任奇奇其實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所以對於他這個話,她倒是沒有吭聲。
陸媽摸了摸奇奇的小腦袋,微笑着道:“我看這個辦法可以。”
既然一票通過,卓鵬便着手處理這件事情。
只是當看到了玲瓏塔的價格後,他沉默了,看向任奇奇的眼神竟有了絲羨慕。
完全沒想過自己一夜之間就成了富婆,甚至對玲瓏塔的價值沒什麼概念的任奇奇還在傻乎乎地賣萌撒嬌,抱着咖啡不撒手。
就連鄒凱看了眼那數字,都有些呼吸不太平穩地捂住了胸口:這世道,太不公平了……嚶嚶嚶!
晚上的時候,範老爺子帶着徒弟們來了陸家。
他們提了不少東西,顯然是來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