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均這次出差的時間很長,回上海的時候已經是8月了。可惜他回來那個週末,我被公司安排去近郊學習兩天,我們沒能見面。
第二個星期他馬不停蹄又要去青島,估計得待一週,電話裡他的語氣非常無奈,我說沒關係,工作要緊,不過,我有點想你了……
他笑:“我也是。”
我腦袋一熱,脫口而出:“要不我去青島陪你兩天吧,你忙你的,我自己玩,不影響你工作。”
“你有假嗎?工作怎麼辦?”
我思忖道:“我可以請一天病假,假條很好搞,公司規矩一天以內的病事假直接上級可以批准,我週五請假,週四晚上就可以走。”
“那好,我來訂票,我在那邊等你。”他很愉快地說。
這幾天我都在琢磨怎麼裝病,結果天助我也,小秦患流感,阿生都被他傳染了,我也就順勢虛弱了那麼一下,再奉上朋友從醫院弄的病假單,裝病還裝得像模像樣的。哦也,我不去演戲真是屈才了,呵呵。
航班是晚上八點過,到青島已經十點了,江非均說他在加班開會,不能來接我,讓我自己去酒店。這沒關係,我是出差出慣了的,坐個出租就到了。
他定的是八大關附近的一家星級酒店,在德國別墅區附近,背靠信號山。出租司機一邊開車一邊給我聊,那裡好呀,以前全是有錢人住的地方,都是老房子呢,風景好,又安靜,去海邊也不遠。
江非均已經幫我定了房間,辦完入住洗好澡,他的信息滴滴來了,讓我先睡,別等他,他今晚很忙,不一定能過來。
就像一個人去爬山,只差短短一步就可以站到山頂擁抱太陽,突然腳下一鬆,咚咚咚跌回了谷底,對不起,請重頭再爬。那種懊惱真是如蟻鑽心。
我在屋子裡焦躁地走來走去,根本睡不着。失望和等待是兩個磨人的小鬼,陷入愛河的人總是很輕易地就被它們擾亂心神。
我推開窗戶,夏夜的暖風撲面而來,在我臉頰上柔柔地觸撫。此地的空氣中,有厚實清冷的樹香,似乎還有海水的腥溼氣息。我找出箱子裡藏着的一包愛喜,點燃了一根,當第一口尼古丁吸進
喉嚨的時候,煩躁的情緒總算慢慢平靜了下來。
是的,我就是想他,喜歡他,渴望見到他,被他擁抱親吻,這種願望此刻是多麼地強烈,強烈到我坐立不安、心緒不寧。我彷彿聽到他的低語:忻馨,我在那邊等你……那雙眼睛,深邃的,憂鬱的,不是頂大但專注地看你的眼睛,彷彿就在面前,那麼近……不過還好,他就在這個城市,相距只有四五公里的距離,明天天光破曉或者暮色降臨時我就能夠看到他了,現在,睡個美容覺。
地方太軟,我輾轉良久方纔入眠。一晚夢境紛繁,我和江非均膩在一起,他的手掌滾燙,嘴脣狂野,他似乎是他,又似乎變了一個人,在最關鍵的時刻,他的電話響了,鍥而不捨,叮鈴叮鈴,不停地響,我們放開對方,懊惱這通電話讓我們功虧一簣……電話還在響,叮鈴叮鈴……我睜開了眼睛,——是我房間的電話。
“把你吵醒了?”男人在那頭說。
“……嗯?”我沒醒透,懵懵懂懂。
“忻馨,是我。”
“…..非均?”
“是的,聽出來了?”
我揉揉眼睛,摸到枕邊的手機看,七點十分。“我在做夢呢,你在哪裡?”
“抱歉吵醒你,我在你隔壁,什麼時候可以進來?”他的聲音非常溫柔。
“啊?在我隔壁,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你五分鐘後過來。”
放下電話,我一跳而起,上廁所刷牙洗臉梳頭,一氣呵成。剛來得及在睡裙外面套了件短袖薄開衫,門鈴響了。
現在,這個親愛的人就站在門口,穿着淺藍的翻領T恤,儀容整潔,下巴颳得淡青,雖然眼睛有點浮腫,裡面還有血絲,但是眼神全是喜悅。
“進來。”我伸手把他拉進來,然後迅速撲進他的懷裡,和他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數日之後的重逢,根本不需要語言,脣舌是愛情的偵察兵,在對方的領地裡來回刺探,索求,得到,滿足……所有思戀、渴慕、焦慮……都融化在無聲的肢體動作裡。
最後江非均扒下我的手,拉我到沙發上坐在一起。
“你什麼時候過來
的?”我擡起頭問他。
江非均似乎輕輕吐了口氣,他臉色還帶着剛纔親熱過的痕跡,皮膚下隱隱有點泛紅。
“昨晚一點,想到你肯定睡了就沒打擾你。”
“你前幾天不是住在萬達艾美嗎?那邊的房間呢?”
“退了,今天工作結束後陪你住這邊,這邊風景好,離海近。”
“今天很忙嗎?”
“是,有點事情要處理,你自己去玩。晚上有個應酬,是老同學,不嫌悶可以一起去,明天就空了。”
“好,我聽你的。”
在酒店吃完早飯,江非均換了身正裝,坐出租走了,
來之前我查了一些資料,想把以前沒有去過的景點遊一遊,結果江非均一走,我就覺得百般無聊,一個人幹什麼都沒勁。
還有整整一個白天呢,這該怎麼捱?上網?看書?逛街?海邊游泳?我坐一會立一會,發一會呆出一回神。最後強迫自己收拾整齊,戴上墨鏡出門走走。
出了賓館,順着小路迂迴往下走,一路樹蔭森森,陽光穿過銀杏和梧桐的隙縫斑斑點點地灑下來,在人身上活潑地戲謔舞蹈。
我去看了花石樓等幾處景點,又旁觀了幾對拍婚紗的新人擺造型,再迤行向下,來到了海邊。
青島屬於溫帶季風性海洋氣候,接近中午的時候,太陽處於正上方,日照頗強烈,但是由於有海風,並不感覺溫度有多麼難以忍受。
這邊的海水雖然比不上三亞,卻比上海附近的東海海域顏色漂亮多了。有一些潔白的帆船,飽滿地揚着帆,像玩具一樣飄在海面上。海天交接處,天色與海色融在一起,只餘下細細的不可查辯的一條分界線。回頭看去,城市參差櫛比的樓羣遠遠地蹲在身後,弧度錯落有致,充滿張力,真美。
這裡剛好是免費浴場,有人把車開過來停好,裹條大毛巾穿過沙灘走到海邊,毛巾一扯就下水撲騰。妙啊,多自然,多隨性,多瀟灑。在上海游泳不叫游泳,是變相的泳裝秀,泳池裡全是氯氣味,擠滿了黑乎乎的人頭和白花花的肉,遊幾步就會和人來個親密接觸。
我決定了,明天游泳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