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you get caught in the rain
在你淋雨之時
With nowhere to run
無處可逃
When you're distraught
在你心煩意亂之時
And in pain without anyone
無人陪伴
書房外下起了雨，宋亞想起前妻今年新專Charmbracelet裡的那首Through the Rain，正應景，於是打開來聽，前妻改變了技術，用真假音轉換來掩飾隨着年齡增大嗓子上的小瑕疵，歌喉依然華麗。
“我可以穿越風風雨雨，我可以跌倒了再站起來，我只能靠自己，我知道我很強大，強大到我可以去彌補過失……”
無限單曲循環，宋亞邊跟着哼哼邊處理公務，年底有些事令他頗爲意亂，無法專心，於是走到窗前，暫時丟下工作看雨景散心。
“嗯？”
他意外的看到了葉列莫夫。
老葉正獨自坐在高地公園湖灘碼頭邊的小亭子裡，用一隻手覆在眉弓上，擋住眼睛。
芝加哥的十二月，雨水都夾着冰，他雖然穿着大衣，但依然需要將身體蜷起來禦寒。
宋亞無聲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剛纔對他的態度有些過分了，大撲一部五千萬項目，私下辱罵甚至輕輕揍幾下他，估計他也不過是厚着臉皮認錯、討饒，瑟瑟發抖，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失落。
因爲剛自己發飆時，在場有其他人，雪琳芬和幾位PGE律所律師倒沒關係，主要是迪士尼副總裁林頓以及YAHOO CEO特里梅塞爾等好萊塢自己人也在。
是的，YAHOO的CEO之前在迪士尼和CBS都幹過，然後去華納影業呆了二十四年，一直當到華納影業聯合CEO，去年才跨界轉投硅谷執掌YAHOO，一位連電子郵件都不會發的純好萊塢老白男。
老葉臉皮也變薄了啊。
宋亞心中感嘆。確實，畢竟老葉在好萊塢也是一方有頭有臉的大佬了……
可這也不怪宋亞鐵石心腸或者不恤人情面，作爲天啓電影已存貨寥寥的穿越者，葉列莫夫之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項目再次大撲，給了他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就是A+娛樂自己的造血能力完全不足。
而以後，就是沒有天啓電影的時代了……
這還不像唱片業，歌手天然藝術生命長，基本盤更穩固，抓住那些天啓開示過的歌手，只要在續約時花錢花精力留住人，印鈔機就能轟隆隆開動很久，而電影不行，賭博性質更重，賠起來也更令人受不了。
兩三年放權下來，葉列莫夫已經證明了他的個人能力承擔不起以後帶領A+娛樂摸黑前行的重任。
超高起點的街舞大賽，也隨着英國形式更新、更嚴謹的流行偶像，以及今年福克斯買流行偶像版權制作的米國偶像節目首播，被分流走了大量觀衆。
明年超模泰拉班克斯還有個全米模特大賽的選秀節目將在CW電視網播出，由於自己早年打完友誼賽後卻翻臉不認賬，被羞辱過的泰拉班克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ACE臺的招攬。
所以說自己一旦離開天啓，眼光比老葉也高不到哪去，說起來他那些項目也都是經過自己點頭通過的，他躲不開的坑，自己一樣也躲不過去。
煩人的事情不止於此，自己仗着天啓押寶搜索引擎，但連續花費重金拿下技術最好的Altavista，和開創PPC，即點擊付費廣告模式的Goto後，依然沒有得到市場的認可。
但此時出現了個好機會，YAHOO在今年下半年薩班斯法案生效，股價開始緩慢回升後緩過來了氣，開始和他們的搜索服務提供商谷歌產生矛盾，在YAHOO還在努力實現盈利時，他們扶持的小弟谷歌去年卻先一步靠着PPC聯盟扭虧。
YAHOO突然發現，他們每年向谷歌付的搜索技術服務費是向對方收取推廣費的六倍多，谷歌從他們那純賺的幾百萬還是小事，主要是賺你的錢，還可以藉助你燒掉無數金錢打造的全球門戶網站實現自身零成本的推廣，反過來挖你的牆角，連PPC的廣告收入都比你高了。
特里梅塞爾雖然是科技業的門外漢，雖然他執掌華納影業的那些年內部管理也稱不上好，但他畢竟懂做生意的基本邏輯，上任後便着手排除谷歌。
那麼已經放棄鑽研搜索引擎技術的YAHOO就需要谷歌的代替者，而隨着股災消滅了一大堆網絡業新創公司，市場上能代替谷歌的現在只剩自己的Altavista加Goto了，所以特里梅塞爾今天才會出現在高地公園。
但這傢伙又不可能傻傻的跑來跟黑法老籤城下之盟，他爲這次見面，提前讓YAHOO花兩億刀收購了另一家搜索引擎公司Inktomi，先握住備胎，纔過來談判。
雙方談得不好，特里梅塞爾不想看到出現另一個谷歌，咬死不同意簡簡單單把YAHOO門戶上的谷歌搜索服務換成Goto的，而是要一口價全收購過去。
特里梅塞爾很明白，自己拿下Altavista加Goto後也在急於擺脫鉅虧，YAHOO在這場談判中佔有優勢，是自己更需要YAHOO的平臺，而非反之。
宋亞雖然清楚地表明瞭自己還賠得起的態度，但心中也在暗暗打鼓，天啓的熟悉感只開示了搜索引擎的基本模式，而現在無論谷歌還是Altavista、Goto、Inktomi，那個標誌性的搜索框都大同小異。
可以不妥協，但YAHOO沒時間等，Inktomi搜索功能和技術實力很一般但又不是不能用。而本方失去這次機會很可能就永遠失去了，加上Altavista和Goto內部上至高層，下至碼農都肯定會支持投奔YAHOO抱大腿，YAHOO雖然早已不復股災前千億市值的當年，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它還是互聯網業號召力最強大的頭部公司。
這次見面的消息傳出後，宋亞還要考慮到公司士氣的因素，硅谷人員流動非常頻繁和便利，老闆你不賣公司，碼農肯定會說老子拎包跳槽總可以吧？
And everytime I feel afraid
每次在我害怕之時
I hold tighter to my faith
我的信念就更根深蒂固
And I live one more day
於是我又多活了一天
And I make it through the rain
於是我成功穿過了風雨
商場的壓力總容易令人進退失據，舉步維艱，伴着前妻勵志的歌聲，宋亞皺眉思索，腦子飛快轉動，成算着下一步該怎麼走。
正舉棋不定，米拉打着傘出現，走到老葉身邊聊了起來，應該在安慰他，說起來兩人也有超過十年的友誼了，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的米拉也不再是當年亂髮脾氣的小女孩，三言兩語哄得老葉情緒明顯好轉，臉上浮現出笑容，樂呵呵跟着她一道返回別墅。
“抱歉，我剛纔太生氣了。”
思緒回來，宋亞想了想，從保險櫃裡取出最後的存貨之一：他抄天啓電視劇實習醫生格蕾的前幾集劇本，拿下去先向老葉道歉，然後將劇本遞給他。
“這是？”葉列莫夫雙眼一亮。
“一部電視劇的創意，你組個好編劇班子開工吧，明年放在ACE臺播出。”
宋亞說：“康卡斯特拿下ATanT的有線電視和寬帶部門後，明年開始，就是全米最大的有線電視網絡了，ACE臺迎來了大發展的黃金機會，我們的運氣很好……別再搞砸了。”
“好的，好的老闆！”葉列莫夫哽咽着點頭，“這次再撲，你……你就撤我的職！不！我主動辭職！”
“不至於。”宋亞拍了下他的胳膊勉勵，“呃，女主叫艾倫旁派去試鏡看看，男主……成長教育裡的那個男二叫什麼？”
主演陣容宋亞自然不會按照天啓來，哪怕森林不需要，A+幫還是要照應的，特別是天啓資源已近枯竭的現在，電視劇能提供給大量關係戶工作機會。
“馬特波莫？”
“嗯，也讓他去試鏡。女二是亞裔人設，你聯繫以前演過喜福會的那個虞菲紅試試，看她願不願意重返好萊塢。”
天啓原版的亞裔女演員宋亞知道是誰，但對方是新羅裔，而且不好看，不想用，他認識的知名華裔女演員又大都是電影咖，比如剛撲掉那部戲裡的一堆。
“好的，好的……”葉列莫夫掏出紙筆記錄。
“其他角色……你自己看着辦吧，多試鏡。”
其實天啓原片重要女配中還有凱瑟琳海格爾的角色，但她目前在好萊塢還有主演電影的資源，暫時應該不至於淪落到接電視劇，而且顏值早不復能和同生態位的查莉絲別苗頭的當年了，宋亞於是也懶得提，最後叮囑：“拍攝地點一樣放在芝加哥。”
“我懂，我懂。”
葉列莫夫只要不做決策，辦事能力還是令人非常放心的，而且忠心，知道自己的所有喜好。
不過按照自己和林頓秘密達成的爭奪迪士尼王座協議，未來對A+娛樂可能會有其他安排，當然現在宋亞不會告訴老葉內情。
“艾倫旁派喲……”
在葉列莫夫旁邊的米拉沒說話，抱着米拉二女兒亞莉珊逗弄的艾米從後面過來卻也聽到了，嫉妒地陰陽怪氣。
“要不換你上？”宋亞揶揄她，已是堂堂奧斯卡影后競爭者的艾米怎麼也不可能接電視劇。
“哼！”艾米翻白眼。
“哦對了，去書房，我找你有事。”
該解決下一樁煩心事體了，宋亞讓她把亞莉珊還給米拉，把她單獨領進書房。
And when the wind blows
當暴風呼嘯
As shadows grow close
當陰影瀰漫
Don't be afraid
別害怕
There's nothing you can't face
這世上沒什麼是你面對不了的
And should they tell you
你所遇到的都只是想告訴你
You'll never pull through
你永遠無法被打倒
Don't hesitate
別猶豫
“哼！”書房裡還在循環着前妻的歌聲，艾米醋缸子又發作，“天天過節……”
她誤會了，一邊對高地公園裡和雪琳芬、米拉齊聚的生活表達不滿，一邊主動環住男人的脖子，踮腳送吻。
“確實有正事。”
宋亞坐下，把她擱在腿上，很嚴肅的說：“年底的那些小獎顯示，這屆奧斯卡你拿影后的難度很大。”
“那怎麼辦？”沒有女演員不在意奧斯卡影后桂冠，艾米立刻緊張起來。
“呃……我問過很多人，他們告訴我，你可能被和我的戀情拖累了，那些老白男評委不喜歡一個和黑人交往中的白妞。你的對手又太強，時時刻刻的妮可基德曼，靚湯那位前妻積分攢夠了，芝加哥的芮妮齊薇格，弗裡達的薩爾瑪海耶克，她們都有哈維幫忙……而你又不是黑人，我沒法像去年幫哈莉一樣用那種戰術。”
宋亞說：“葉列莫夫建議我們……我們來場假分手，還是老樣子，我來當那個偷吃出軌的壞蛋，製造你被我重重傷害的輿論，這樣大家都會心疼、同情你，再加上公關，應該能在明年年初的頒獎季裡幫你獲得優勢。”
說完，艾米的眼眶裡已經有了霧氣，瞪大眼睛審視着自己。
“你覺得呢？嗷！”宋亞剛開口，頭上就捱了一記重的。
素來溫柔可心的艾米可從沒家暴過自己，跟誰學的這是……簡直是前妻行爲！
“渣男！又來？！把當年甩菲姬的那套對付我是吧？！”
艾米邊流着淚邊跨坐在宋亞腿上揮起小拳拳狠揍，“我那麼愛你，對你那麼好，同意你天天過節還不知足嗚嗚嗚……”
“嗷！嗷！”
前妻行爲！前妻行爲！
“昂昂昂……”艾米哭訴：“找藉口，想像甩掉菲姬一樣甩掉我，無情的男人！”
對哦，當年甩菲姬的時候她就在場，是當事人。
“艾米……艾米！”
但她沒前妻那膀子力氣，眼冒金星的宋亞雙手像鐵鉗一樣輕鬆制止住她繼續施暴，“聽我說，這次不一樣，你拿到影后之後我們再複合就行，你也想拿影后不是嗎？不用這個辦法我們打不過哈維和他的女人們！”
“信你個鬼！”她奮力扭動身體掙扎，“反正我不要和你分手！”
“暫時的。”
“你信譽爲零！”
“艾米……”
“嗚嗚嗚，我不要離開你……”
宋亞被她哭得心都化了，“哪怕當不上影后？”
“不要，我寧願不當也不離開你嗚嗚嗚……”
Stand tall and say I
昂首挺立大聲說我就是我
I can make it through the rain
我可以成功穿越風雨
Oh yes you can
是的你可以的
You're gonna make it through the Rain
相信自己，你可以成功穿越一切風雨
“好吧好吧。”宋亞也感動得稀里嘩啦，“那就算了，不提這件事了。”
“真的？”她停止哭泣，吸着鼻子問道，身體還因爲剛纔哭得太猛而一顫一顫的。
“真的。”
“沒信譽……”
“我發誓。”宋亞舉手指天。
“嗯。”艾米真的很好哄，也哭累了，像小動物般伏在宋亞懷中，不停啄吻着男人的臉頰，無比討好，“不許甩掉我……”
“不會的。”
“我們不分手。”
“永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