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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繞城而行,我在城中大街穿過,看着我以前刻意迴避的悲慘。
我緩步在黃沙飛揚的街道上,不必擔心會遇上黑衣人,因爲那些黑衣人不知從何時起都消失了,無影無蹤。
街道上一如既網的腐臭,充滿着哀嚎之聲。
那些橫豎躺着的人被飛揚的黃沉蓋住了全身,蓋住了他們臉上的光澤,連他們雜亂頭髮下的眼睛也灰暗灰暗。
我的心臟飛快的跳動着,帶動着體內在平靜中流淌了二十幾年的熱血迅速涌動。
我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我想我不可能成爲這裡的人,我只想趕快離開,離開這個只有黑暗和死亡的地方。
我沿着河水向南而行,日升日落,日落日升,平靜的河水變得洶涌起來,身邊的小丘也變成了一座座聳入雲間的高峰,青青的小草也被高大的樹木代替。
這裡有比草原更多的花草,但是這裡卻沒有房屋,沒有人。
南行途中,每到夜晚天空佈滿星辰之時,我便停住腳步,坐在河邊的草坪裡看着北方的天空。
河流筆直的指向北方,於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最北天空中的星辰與映在河面上的星辰合而爲一。
夜晚的風有些涼,再加上月光下靜靜的耀着柔弱熒光的水面,便更覺得冷清。
我靜靜地坐着,河中時不時傳來一兩聲清脆的擊水聲,在這樣冰冷的夜裡,那些聲音特別響亮,壓蓋了心中的不安。
不安漸漸消失,心也漸漸平穩了,平穩後,我依草輕輕躺下,閉上眼,想起了那兩個仍在草原上等待我回去的人。
他們對我的關心和離別時的不捨,說明他們都把我當成了真正的朋友。
牧之傻傻的笑,晴若甜美的聲音如一朵輕白的雲,讓我覺得純潔而安適。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回去看他們,只是現在我在偌大的蒼穹之下尋找一個對我最重要而又未曾見過的人,我不知道需要多長的時間,一月、一年或是一世……
也許我永遠回不去了,我會在風塵僕僕的世界按着玉的指示四處漂泊,直到找到那個左手臂上長着一塊玉的人。
也許有一天當我心力憔悴的時候,我會死在某個荒野的花草叢中。
這樣也好,至少在臨死前朝着北方躺下的那一瞬,我不會後悔。
“師父,你現在回家了吧!請恕天雪的私心,也許無法爲師父洗衣、做飯了。只是可惜,連對師父說第一聲也是最後一聲保重的機會都沒有。師父,天雪謝謝您這二十年來的照顧,也謝謝您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並不孤獨,我還有個弟弟。”
“還有小慈,我還欠它一個承諾,這個承諾恐怕永遠也還不了了。它此刻會不會還坐在極山旁看着漫天的雪花,等我回家。小慈已經老了,雖然生活在極山的靈氣當中,但總是會老的,老了的小慈現在還堅持的住嗎?”
夜風裡我的思緒隨着風四處飛揚。
我睜開眼睛,一片漆黑,我想黎明快要來了。
巨大的黑幕蓋住了我的眼睛,就像一張幕布,迷迷糊糊,幕布上出現了一個模糊不見五官的人,他把手臂上的玉對着我,向我招手。
我努力試圖讓他的五官清晰起來,可是一陣徒勞之後,刺眼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同時刺醒了我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