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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像一個水晶球,清晰的一塵不染。
清晨的空氣帶着微微的溼潤和山野的花香,我想世界上最真實的一面莫過於此。
我深深地吸上一口氣,舒暢蔓延到全身。
我用晶瑩的河水洗掉一臉的萎靡與灰暗,然後喝下甘甜的朝露,在靈動的鳥鳴中繼續上路。
我筆直往南前行,然而河水卻不再筆直了,在陪伴我很多日夜之後,它也離我而去,轉向了東方。
和它的離別是在一個灑滿紅光的黃昏,餘輝穿過紅霞鋪面整個河面,河水波光粼粼,嗚嗚咽咽。
它在向我揮手,向我告別,它應該是悲傷的,離開我不是它的本意,然而命裡註定它無法與我永遠走下去。
於是,我向它告別,我離它越來越遠,直到連最後那微弱的潺潺水聲也聽不見了,才停下腳步。
我轉過身,望着的面。
師父、小慈離我而去,晴若、牧之離我而去,現在河流也離我而去,我又一次孤身一人,地面昏暗地留着我和怨情劍孤獨的黑影。
我怎能不孤獨你呢?
和晴若、牧之在一起的時候,至少可以說說話,而且我也似乎已經有些適應了那種生活,然而現在我能對誰說呢?我只希望能儘快找到弟。
我取下怨情劍,看着它白色的劍身,它能體會我的心情,它陪我共同分擔着我的所有感受。
怨情劍不是冰冷之物,它有溫度,有感情,自始至終只有它一直陪着我,我撫摩着它,我想,我並不孤單。
幾十日了,我仍然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南方之路我從未走過,更不知道南方會有什麼,即使是再沉得住氣的人,此刻他也不得不急起來。
於是,我加快了步伐,高聳青翠的山巒從我兩側飛速而逝。
在經過一片樹林之時,猛然傳了一聲巨大的怒吼,那聲怒吼震徹整個樹林,連天空中的太陽也在那一刻掩入了雲叢,當中的狂野與震撼沒有人能夠抵擋。
憑藉着我的直覺,能發出這種怒吼的就只有師父向我描述過的老虎。
怒吼過後,緊接着就是一個人的慘叫,想必是有人受到了攻擊。
有人!我心中一喜,有人就必定有城,也就是說我的感覺沒有錯。
我有些控制不住興奮,但此刻不是興奮的時候,現在有人求救,我必須救人。
我循着叫聲飛奔而去,行不多遠,便看到一隻高大的老虎正張牙舞爪逼近一個手持弓的人——有弓而無箭的人。
那個人與我年紀相差不多,身着鎧甲,頭盔已經不見了,他被逼到一個壁崖邊,無路可退。他的面部已經極度扭曲,眼裡是絕望的恐懼,他的臉色慘白,似乎已經喊不出聲了。
他已經完全放棄了,甚至連舉在胸前的弓也掉落在地,他在等待死亡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