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陽只覺得奇怪。她說的每句話好面上看處處是爲自己想,可是,於陽總覺得不對勁。自從她們的膳食歸到太太院子後,她總是接到去太太院子的事情。原本應該是清蓮或者是素紈該做的都成了她的,百衲衣不是她的事情,可是送百衲衣去太太那,請太太過目都是她,這已經引起了素紈極度的不滿。就是柳兒偶爾也會說自從她來後,她的差事就少了許多。仔細的想想,其實她是被慢慢地推到了太太蔣氏的面前,可是,這又是爲了什麼,皮姨娘一步步的將自己推到太太那,是爲了什麼?難道是因爲自己屬羊還是六月生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該是把自己推到時姨娘那,怎麼會是太太……莫不是皮姨娘跟林進寶家的有什麼糾葛?皮姨娘知道林進寶家的故意把她弄到外廚房,借這個事……?
想到這於陽深深的嘆了口氣。
“一大早垂頭喪氣的,真是晦氣。”素紈扯了扯被子,轉了臉。她現在對於陽是越看越不對眼,也不知道她哪裡好了,姨奶奶就是喜歡她。什麼事都交給她,她們到成了閒人。
於陽不以爲意的開了櫃子,換下自己做的棉衣,取出了皮姨娘給的那件石青豆鼠褂子,同色棉裙換上。
柳兒已經醒了,只是不願意起來,隨口問道:“你又有差事?”
於陽點點頭。
柳兒隨意瞧了眼,看着於陽又換上皮姨娘給的那件衣裳,擁着被子坐起來,笑着道:“你怎麼總是穿着一身的衣裳,不是還有兩件麼?”
於陽繫着裙子道:“姨奶奶讓我送水仙花給太太跟各位姨奶奶。”她也就這一身衣裳算是上好的。皮姨娘給的其他的衣裳也算是好,但正經的只有這一身而已。
“那你也不能總穿啊。總穿,人家就知道你只有那一件而已。那件藍色的也可以的,只是你裡面要多穿一件。”
素紈聽着皮姨娘叫於陽送花到太太那,酸溜溜地道:“沒體面地衣裳就不要去。還真是不嫌丟人。”
“你既然怕丟人,那就把你的衣裳拿出來,借陽妮子穿穿。”柳兒毫不客氣的指責素紈。
“我嫌她會弄壞。”
柳兒不再理素紈,看着於陽換上了另一件棉布衣裳。
皮姨娘看着於陽的打扮,卻是不滿意:“這襖子雖然好,外面加件棉比甲纔是,你裡面穿的是什麼,臃腫臃腫的。”
清蓮端了水請皮姨娘淨手,笑道:“她又沒幾身衣裳,外頭又冷,只能這麼穿。”
皮姨娘笑着點了頭:“這是今年頭一批水仙兒,太太定是要見她的。你去開箱子,拿幾身好衣裳給她。”
清蓮取了鑰匙。開始了箱子,翻了一些陳年的,顏色好的衣裳。皮姨娘搖搖頭:“不用這些。姑娘家,穿這麼老氣的顏色做什麼。那身藕荷色的襖子就好。”
在皮姨娘的指點下,於陽又換了一次衣裳。見她身上還穿着自己做的棉襖,皮姨娘笑道:“我說怎麼那麼臃腫,原來穿了這麼多。”
換上了藕荷色的銀鼠襖子,加了件青蓮色的半肩褂子,頭髮也換成了垂掛髻,沒有貴重的首飾,只插了一朵粉色的小朵絹花。
望着鏡子裡不一樣的自己,於陽又害羞又高興。她可以這麼好看,這已經是多久沒有這麼正經的打扮過自己了。於陽想到以前,每逢冬季,母親都會請人爲她做衣裳,她最喜歡粉紫色的衣裳……於陽心裡雖然是高興地,可是卻也帶着一絲絲的不安,把自己打扮的這樣,去太太那……
只聽着皮姨娘道:“太太喜歡打扮的整齊的人。”
皮姨娘又再告訴自己,若是想得到太太的注意,就要打扮的好看些。好看的人,太太纔可能會記下。也是,自己又不是什麼人,太太怎麼可能瞧一眼還會記下呢?
收拾妥當的於陽,連傘也不打,尋了個提盒,將四盆水仙放了進去。
來到太太正院的於陽找到了小丫頭,說明了來意,小丫頭點點頭,接過盒子,把東西提了去,叫於陽坐在屋子裡等着。
這裡她又遇見了碧桃。碧桃是在這當差的,就是負責茶爐子燒水的事。見於陽打扮的那麼好看,她不由道:“好久沒見你了,我還以爲你再也不來了呢。不過,要是讓姐姐們看到你這樣,又要說你了。”
於陽笑了笑:“是我們姨奶奶叫我這麼穿。說是今年頭一批的水仙,是喜慶的事。”
“水仙開了?我最喜歡水仙的香味了,纔是好聞呢。跟那些個俗香不一樣。”
說話間,一個丫頭走了進來,對着於陽道:“你是陽妮子吧。太太要見你。你跟我來。”
於陽隨着那個丫頭進了正房。蔣氏正跟着人坐在裡間說話,屋裡珠圍翠繞,花枝招展的,誰是誰於陽一概不知道,她只認識坐在榻上的蔣氏,以及蔣氏身邊的是沈雲英,還有她身後的幾個丫頭。
四盆水仙擺在了兩張小几上,小几端到了正中間。水仙植在青色類玉水洗中,青汪汪的一池水中。鋪着數塊雨花石。白色的花朵,中央花芯黃豔,形似六棱白玉盤托起一盞金黃酒杯。越瞧越是喜人,淡淡的花香在室內環繞,若有若無,自成一派。
帶於陽進來的那個丫鬟笑盈盈地走到蔣氏身邊:“太太,這就是那個送花的丫頭。”
於陽忙上來,磕頭問安:“請太太安。”
蔣氏笑着叫她起來,瞧着於陽打扮的整齊,心裡又添了一份的歡喜,對着人道:“這丫頭到長得整齊,只是瞧着眼生的很。”
“小的纔到姨娘跟前伺候。”於陽不喜歡稱奴婢,便用了小的,這在府裡也常用的,所以蔣氏並不在意。
蔣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難爲皮姨娘想着我。只是這下着雪,我也不好去瞧她。她這幾日如何?”
“姨娘身子大好。太太賞的人蔘等物,姨娘時常吃些,身子比原先好多了。姨娘感激太太恩典,每日爲太太在菩薩跟前唸經祈福。姨娘讓我回太太,前兒太太叫人來說這幾日雪下的大了,城裡必有受災的人,太太命她念的三日太平經,已經念好了。另外。太太說要舍粥,她雖沒幾個錢,但也要添些。”
於陽的話雖少,卻讓蔣氏聽得很舒服。皮姨娘的身子好,是吃了她賞的東西,雖然這話的可信度並不大,但是說的就是讓她感到高興。
至於爲大雪天受難的城裡人唸經舍粥的事,她並沒有交代皮姨娘,甚至舍粥的事她根本就沒想起來過。皮姨娘這是在提醒自己,可說的話卻是另一番意思,這些不是皮氏自己想做的。而是她交待的。當着衆人的面,爲她增了光,心裡越發的喜歡了。
細心地沈雲英隨時觀察着蔣氏的顏色,她已經不回家了,就是晚上都在蔣氏臥室外間的碧紗櫥歇息,可以說無時無刻地不跟着蔣氏,蔣氏有沒有說過這個,她最是清楚。瞧着蔣氏高興了,笑着奉承道:“怨不得太太疼皮姨娘,論伺候太太的心兒,這屋裡的都不及皮姨娘。”
她這話說的在座的人都有些不舒服,但是蔣氏喜歡皮姨娘,而且這又是蔣氏做的好事,哪有不贊成的,一個個也都附和着,說得蔣氏心裡高興。
蔣氏心裡高興了,當即叫人開櫃子,翻出料子來,親自選了兩匹料子給皮姨娘做衣裳,又拿了兩件自己新作的大毛衣裳讓於陽帶回去:“我知道她身子不好。最是怕冷的。這兩件是新的,你拿去。”零零總總的東西賞了許多,就是於陽,也得到了兩個荷包。於陽悄悄地摸了摸,那荷包裡還裝了東西,想來是銀錠子,她歡喜的謝賞。
蔣氏又身邊的人道:“皮氏這個人太老實了。我說要做幾身百衲衣,不過是說說,她就連夜做好了送來,還問我樣式,布料還有繡什麼圖案的好。”
“是了,上回皮姨娘叫人送來的幾件中,我瞧着有一件上面繡了百子圖,做的可是精細,要費不少心思呢。這麼快的送了來,不知道皮姨娘熬了多久。”沈雲英在一旁附和着。
蔣氏點點頭:“正是。你們若是有她這個心,就好了。”
衆人心裡聽着十分不願意,不過是百衲衣。還要講什麼樣子,繡什麼花,幾塊布拼起來就是。穿百衲衣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難道英國公府的小世子還能就穿個百衲衣,叫人看見還不笑話。
可是口裡卻稱蔣氏操心,一應的事都想着,連着百衲衣的事情都想到了。這話里根本就沒皮姨娘什麼事,好像這都是蔣氏交待後皮姨娘才這麼做的,所有的功勞都是蔣氏的。
於陽只覺得這些個人着實會說話,說的還那麼的自然,聽着又那麼的合理,聽上去又奉承了蔣氏,卻那麼的合情合理,自己還真要好好的向這些人學習一二。
於陽心裡正盤算着蔣氏賞給自己的兩個荷包裡裝的銀錠子能值多少,可能抵她三四個月的月錢。又想着,蔣氏如果能賞給自己那些首飾就好了,還能更值錢。
正想着,外面慌慌張張地闖進個人來,氣喘吁吁地道:“太太,時姨娘疼的厲害。”
一聽時姨娘不好,屋子裡原本的熱鬧立即停了,蔣氏面上一緊,忙問:“快說,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疼了?”
“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先前還好好的,姨奶奶還跟人說笑,突然就聽着時姨奶奶說肚子疼,接着就聽着裡面的人叫見紅了。”
蔣氏一聽見紅,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還一會兒才穩住:“叫郎中了沒?”
“已經叫郎中了。”
“去,去看看。”蔣氏說着便要往外走,跟着的丫鬟頓時忙了起來,取大衣裳的,又取了披風,叫人準備暖轎。
屋裡的人都圍繞着蔣氏轉,陪着蔣氏說話的那些姬妾們沒人去注意,此時她們面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豐富。有幸災樂禍地;有面露愁色的;還有低頭不語的;再有便是那些木木呆呆的。可真要找出個關心的來,竟然一個也沒有。
蔣氏繫了披風,突然想道:“快叫人騎快馬把趙天師請來!”
粉紅票沒有,留言也沒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