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枝的講解下。於陽對皮姨娘的生活習慣有了瞭解。皮姨娘一心向佛,已經是在家修行的,所有的生活習慣都是照着出家人來做。每日丑時二刻起來,整整一個寅時(凌晨…到五點)都在做早課,然後吃早飯,每月的初二,十六要去給太太問安,若是平日也是誦經抄寫**。午時用午飯,然後又是抄寫**或做針線,有時候也會同丫鬟說說話。不過這一日的飯食便到此停住,因爲佛家講究過午不食。
瞭解了皮姨娘的生活作息後,丫鬟的時間便清楚了,她們要在丑時便起來,燒開水打掃院子,整理佛堂,等皮姨娘進佛堂唸經後,她們要進入皮姨娘的屋子打掃。之後小丫頭們的事情幾乎就隨自己去了。
竹枝看着不住點頭的於陽,心裡卻打着鼓兒,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又能在這待多久。雖然她們這的吃穿算是上好的,但是卻因爲姨奶奶性子偏冷,在老爺跟前沒什麼恩寵。可以說毫無前程可言,因此幾乎沒什麼人願意進來,更有個原因,竹枝不好開口,那便在這裡的丫頭必須跟皮姨娘一起常年吃齋。而很多人頭一個便是受不了這個,進來做事的多少都是盼着進府比在家過的好,至少在吃穿上要好,這頭一個不能吃素,誰願意。
一個姨奶奶跟前有兩個大丫頭,六七個小丫頭,結果,她們姨奶奶這統共只有四個,前兒已經走了一個,自己這再一走,就真的沒人了,不知道這個丫頭能待多久。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把人留住:“我們這裡雖然瞧這比不上旁人那。但是其實姨奶奶吃穿卻是一樣的,並不比旁人那少什麼。反而老爺太太覺得姨奶奶是爲了給府上祈福才帶髮修行,越發的優待我們姨奶奶。只是我們姨奶奶愛清靜,才選了這個地方。不過太太常來這跟姨奶奶論佛唸經,時不時的也有賞賜。這個你待久了就知道。關鍵是我們姨奶奶人極好,待我們這些下人也寬厚,脾氣更好。不是我說,旁的事都不重要,跟對了主子,跟了個好主子纔是正經的。”
於陽聽竹枝長篇大論的說着皮姨娘有多好,這個院子有多好,明白她是怕自己覺得這裡清苦有了去意。所以才說了那麼多好處。可是她哪裡知道,自己來這是因爲這裡比外廚房可以得到更多的月錢,而且到這裡還可以分到衣裳,不用她自己額外出錢。住的好不好,熱鬧不熱鬧都跟她沒關係。
“我省得。才進來的時候家裡人就交代了,跟個好主子纔是最好的。”於陽順着竹枝的話說了句。
竹枝聽她這麼說,面上點頭稱許,不過心裡卻打算要好好的注意。她說着帶了於陽出去,帶着她在後院逛了下,指着後院的一處房子道:“那是小廚房。因爲我們姨奶奶平日的作息跟人不一樣,太太特許咱們這有小廚房。就不用內廚房的人伺候咱們頭一頓。”
於陽點點頭。想來皮姨娘丑時二刻起牀後,是要吃些東西的,內廚房也不會爲了個姨娘那麼早就起身,因此這是要她們自己做。
“我們這裡只有兩個僕婦。她們即算是廚房的也是守夜的。等一會兒,我再帶你去見。”竹枝簡單的說了這院子裡伺候的幾個人。
果然皮姨娘這是個清冷的地方,記得爲那個有了身子的時姨娘選丫鬟,那是十幾二十個,皮姨娘這丫頭只有五個,還包括她。
竹枝指着一塊地道:“這是姨奶奶時常種花的地。這裡種的是晚香玉,過些日子就要把地下莖,等到明年再種。到時候你也要來幫忙。我們姨奶奶種花的手藝很好。若是到了開花的季節。你能領到到太太跟前送花,太太一準賞你。”
於陽細細的看去,這裡種了很多花,譬如說蘭花,水仙……
蘭花是君子,水仙是仙子,都是淡泊名利之物,到是符合皮姨娘的性子。淡泊寧靜……
她在外廚房聽了婆子媳婦議論這個議論那個,卻很少聽到她們說皮姨娘的閒話,能讓那些個碎嘴的人不說話,這位皮姨娘應當是個不錯的人。
既然主子這樣,這裡的人應該能平和的相處,就是不行,成日裡的那些個佛法普照,薰也會把人薰好的吧!她真怕去了像時姨娘的那種地方,那樣就糟糕了。
“柳兒,你怎麼還在這?怎麼不去做事?方纔月姨奶奶身邊的丫鬟還說事多做不完。”
於陽聽着竹枝喚着一個丫頭,擡起頭,見一個丫頭拿着繡花繃子走了過來:“我纔不想跟那些人在一處,怪討人厭的。指使我這個,指使我那個,我又不是她們的人。竹枝姐姐,你評評理,我們都一樣是姨奶奶跟前的丫鬟,誰高過誰啊!憑什麼總是叫我去做事。”
竹枝笑道:“畢竟在一處。這麼日子了,怎麼還不習慣?別叫她們說咱們姨奶奶的不是。”
柳兒道:“我們姨奶奶平日就是太寬厚了。太太叫樂姨娘出去就讓她出去,跟我們什麼事。就說姨奶奶是菩薩心腸留她在咱這,也該安分守己纔是,每天鬧的像什麼?”
竹枝連忙使了眼色示意柳兒:“你說這做什麼?”她推了於陽上去。“這是陽妮子,新來我們這的。”
柳兒見了於陽立馬笑了:“總算有人來了。每日不用做那麼多的事,我可總算能清閒一二了。天天掃院子,掃的我頭都大了。”
於陽看着柳兒那慶幸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按說時常唸經的人呢該是那種閒定的性兒,爲何現在看來,這裡的人都是愛說笑的性格呢?
“陽妮子纔來,你怎麼能都推給她。別叫她笑話你懶。”
柳兒忙拉着於陽的手笑着道:“陽妮子,你不會笑我的對不對?”又對竹枝道,“好姐姐,我正想給你繡個花樣算賀禮,你看看喜歡哪個花?”
竹枝紅了臉,甩手道:“你也鬧我?”
“我是真心賀姐姐的。你看看我繡的這個石榴花可好?”柳兒把自己繡的落地石榴花送了過去,請竹枝看。
竹枝喃喃地道:“不說這個,我還要帶陽妮子去別處。”說着拉着於陽便走。
竹枝帶着於陽稍稍的轉了一圈,便帶她回了屋子,柳兒此時也在屋子,見她們進來,笑道:“回來了?”
竹枝先把於陽留在這同柳兒說話,自己則說有些事。
柳兒叫過於陽幫她劈絲線,一面問道:“你今年十幾了?你爹不在了麼?”
於陽略微驚愕的看着柳兒,這人怎麼一張口直接就說旁人父親不在了。
柳兒笑道:“府裡的但凡老子在的,有幾個願意來的?就算是來了。也是個不耐煩的。你到是沒事的人一樣。你看,過不久,那個也要走了。”柳兒說着對嘴努了努隔壁。
於陽看着牆,笑了笑:“那你呢?”
柳兒嘆口氣道:“我娘是寡婦,我若不進來,家裡哪裡有多少進項?無論做什麼都好。竹枝姐姐,清蓮姐姐都是寡婦養大的。”
原來是這樣。於陽搖搖頭:“我是外面的。”
柳兒點點頭:“我把這忘記了。旁的地方有差事,你們外面買來的也輪不上。可惜,你若是屬羊的就好了,這回外面買了不少屬羊的六月生的。只能說咱們命不好。”
於陽附和的應了下。命不好?若是像周月香那樣,沒了蹤跡;或者像鳳兒那樣。被人欺負的死去活來的,那也叫命好麼?
“對了,你要不要吃點點心?我們這是不吃晚飯的。不過姨奶奶倒不拘我們,雖然我們不開火,到底會墊些點心,我去給你拿。”柳兒放下繡繃,起身摸了個大紅漆盒,打開,推倒於陽面前:“吃吧。”
於陽卻是有些餓了,中午飯雖然吃了,可是先前鬧的那兩下,耗費了不少體力,她是有些餓了。也不管事什麼點心,摸起來就吃。
這點心軟軟的,也不甜,很是好吃,於陽連吃了三個還停不住嘴。她吃的急了些,也就沒了什麼樣兒,瞧得柳兒忍不住抿嘴:“你慢點,這裡好多呢,沒人跟你搶。”
於陽張口要說話,卻不妨反被噎着,捶胸頓足的嗑着。
柳兒慌了神,忙挪了過來,關切的道:“都是我的不是,吃東西的時候還招惹你說話。你怎麼樣?是不是難受的很?”
“在這裡傻坐着幹什麼?還不快給她倒些水讓她喝。”竹枝此時正巧進門,見於陽在那裡咳,柳兒卻只楞在一邊,不曉得倒水,忙開口。
柳兒慌慌張張的下了炕,連鞋子也來不及穿,倒了茶便送了過來。
見於陽終於喘過氣來,竹枝一面爲她撫背順氣,一面憫憐的說:“你也慢些,吃那麼急?你以前在廚房還餓到了?”
於陽擺着手:“這個太好吃了,我一時嘴饞……”
竹枝把盒子收起來,不許於陽再吃:“我有東西給你。”竹枝取過自己包袱。遞給於陽,“公中的衣裳還不夠你換的。”
柳兒才催着於陽快打開看都是些什麼東西,就聽着外面道:“竹枝姑娘,太太帶着沈姑娘來了。”
真的很難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