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野王穴道被封,周身掛着泥漿血水,臉色慘白,瞧着模樣悽楚無比。而趙禹卻不打算輕饒他,一想到此人偷襲先鋒營,險些殺掉常遇春,他心中便怒火大熾,也不動用內力,拳腳劈頭蓋臉向其招呼去。
殷野王又驚又懼,慘叫不止,大聲呼救。可惜他爲求穩妥,特意選了這人跡罕至之處,叫破喉嚨也無人趕來將他救出苦海。
足足招呼了幾十拳,殷野王早沒了嘶嚎的力氣,趙禹才意猶未盡的收手。而此時,殷野王蜷縮成一團,臉青脣白,哪還有原本意氣風發天鷹教少教主的威風。
“小、小魔君!你欺人太甚,就不怕……我天鷹教與你不死不休?劉福通十萬大軍已、已經兵圍滁州,你不怕……”殷野王雙眼閃爍着陰毒光彩,低聲嘶吼道。
趙禹冷笑道:“只有你才肯信劉福通的鬼話,眼下他自顧不暇,若敢引兵來犯滁州,此處就是他喪身之地!他連五行旗都敢背叛,還會甘心奉別人爲主?”
殷野王臉色驀地一變,厲吼道:“不可能!我與他數年的交情,他又向我發過毒誓,怎麼敢食言而肥!”
“信或不信,拭目以待吧。不過,眼下你若想少受皮肉之苦,老老實實將你部屬喚出來投降吧。”
殷野王被擒,天鷹教部屬乖乖棄械投降。趙禹見這些人雖都是精悍之輩,但稍有受挫便全然喪失了鬥志,與烏合之衆無甚區別。這些廝混慣了江湖全無軍人素質的人,焉能勝過曾大敗元軍數十萬的張士誠!不過也正因如此,趙禹才放心引天鷹教來對付劉福通。
解決了天鷹教,再順勢拿下穎水縣,滁州軍對集慶合圍之勢已成。不過因爲劉福通的威脅,趙禹暫緩對集慶門戶採石的攻勢,轉而與徐達商議引天鷹教入濠州的可行性。
手中握有殷野王並天鷹教近半精銳爲人質,趙禹不怕殷天正不肯就範。張士誠而今正如日中天,天鷹教退無可退,殷野王此番被劉福通利用,除了本身志大才疏之外,也不乏迫切想爲天鷹教尋個退路的原因。
滁州方向很快傳來消息,因徐州紅巾軍突然暴動,郭子興死於亂軍之中,劉福通已派朱元璋入濠州收攏敗軍,主持大局。稱得上好消息的是,郭子興獨子郭天敘已被劉伯溫先一步解救出來,引濠州本部軍駐守定遠譙縣,局勢尚未糜爛至不可收拾。
得知這個消息,趙禹失望之餘也不乏慶幸,即刻以鎮淮總管府名義任命郭天敘爲濠州路都元帥,並且準備派人正式聯繫殷天正。只要殷天正肯與五行旗合作,趙禹便可出動蕪湖水營將天鷹教從丹陽接應出來,劍指淮南,如此可隔絕豫南與濠州的聯繫。劉福通要麼用人不疑放任朱元璋在濠州自立,要麼忍痛放棄已經吞下的濠州。
計劃議定,趙禹便命莊錚押送殷野王前往丹陽,至於天鷹教那一千餘降卒,則分拆整編,陸續調往滁州,待天鷹教西進後再歸還殷天正攻打淮南。
江南形勢,撲朔迷離,可稱得上牽一髮而動全身。天鷹教西撤的空白,須得及時填補。尤其暫緩攻打採石後,討虜軍的戰略須得有一個大的調整,也要在滁州北面擺出足夠震懾的力量,要預防朱元璋在濠州自立,隨之將之殲滅。
然而就在趙禹準備返回滁州時,意外再次發生。負責押送殷野王的銳金旗一部被襲擊,掌旗使莊錚身受重傷,性命垂危,而殷野王也被擄去。
莊錚被緊急送回溧水,趙禹爲其查看傷勢,發現莊錚體內盤旋着一股陰寒至極的內力,磨蝕氣血真氣,與張無忌所中玄冥神掌有異曲同工之效。好在趙禹的九陽內力最剋制這些陰寒內力,爲莊錚祛除寒毒,足足一個晝夜才悠悠醒轉。
“少林……圓真!”莊錚醒來後,第一時間講出了襲擊他們的敵人身份。
趙禹臉色鐵青,他尚記得,數年前潁州分壇劇變,便與這少林派的僧人有莫大關係,另一名掌旗使顏垣也曾重傷在圓真手中。當時因爲五行旗態勢危急,趙禹只能放過追究此事,帶領五行旗往南轉移。這幾年來,也一直無暇去少林派理論,沒想到今次那圓真再次冒出頭來,壞自己的事!
聞詢趕來的徐達見趙禹怒火三丈的樣子,急忙勸道:“總管,大事爲重!當下最要緊是聯繫天鷹教,鉗制劉福通。此事該押後追究!”
趙禹沉默良久,沸騰的怒火才漸漸平息下來,沉聲道:“那圓真擄去殷野王,無非是加深我們與天鷹教之間的裂痕,讓雙方徹底決裂。這一次,我親自去見殷天正,向他痛陳利害。若他不是老糊塗,該知道要怎樣選擇。”
“修書與少林,要他們嚴懲參與此事之人,以半月爲限,若不然,我將血洗少林山門!此信公告江湖,他們既然惟恐天下不亂,不妨讓這局勢再亂一些!”
趙禹一邊講着,思路越發透徹,又說道:“我是總壇欽命五行旗總旗使,危機時可統率各地分壇,傳令潁州分壇、南陽分壇,着他們與五行旗會師駐馬店,我要北攻汴梁!”
徐達聽到趙禹的命令,臉色驀地一變,待略一思忖,才說道:“此不失爲震懾少林的一個好法子,可是,爲了區區一個江湖門派就這樣大動干戈,是否小題大做?”
趙禹搖頭道:“江湖門派於地方根深蒂固,少林更是武林六大派之首。他們若保持超然姿態還倒罷了,若今次輕輕放過,其餘各派依法而行,不多時就能形成龐大割據勢力,攻伐不斷。且不說反元大業會受到阻撓,天下人要承受的戰火將會十倍於今!我要借今次打斷少林伸出的爪子,給他們一個沉痛教訓,武林還武林,俗世還俗世,不要再妄動心思!”
“還有,各地分壇各自爲戰,政令不行,早晚要被元人大軍各個擊破,徐州分壇便是一個例子,該當要有人站出來做主了。傳信各分壇,哪個先下汴梁城,五行旗便奉其爲紅巾軍總帥!”
趙禹考慮得很清楚,整合紅巾軍各部勢在必行。可是當下的局勢,不要說他區區一個五行旗總旗使,哪怕教主陽頂天重現人間,也未必能完成此項重任。各地分壇擁兵自重,誰都不肯將自己的地盤人馬拱手讓出。若要用強,勢必激起劇變。
如此這般,倒不如拋出一個虛妄名頭,讓各方爲同一目的去奮鬥。雖然如此一來,各地紅巾軍勢必死傷慘重,覆滅也在所難免。但天下大亂的局勢已成,以強者兼併弱者,短時間的犧牲可換回更強的凝聚力,如大樹剪去微末枝節,卻能令主幹越發強壯。
紅巾軍總帥的名頭,哪個不想佔據?勢大如劉福通,對此誘惑也無法淡然處之,況且他的潁州分壇佔據地利優勢,對此只怕是勢在必得!
徐達得令後,即刻便去準備。滁州軍志在集慶,這一戰略絕不改變。可是作爲攻打汴梁的首倡者,必要的姿態必須要擺出來。眼下討虜軍水陸兩營可用之兵將近十萬,在不影響滁州皖南防務的形勢下,須得調集兩萬人馬,才能擺出勢在必得的姿態。
可以預見,趙禹此令一出,天下紅巾軍勢必聞風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