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要她(6000+精彩)
獨孤蕭逸的手指,骨節分明,指尖的動作,卻是出奇輕柔。
因他的撫觸,沈凝暄的眉心輕輕一顰。
見狀,不等她露出反感之色,獨孤蕭逸便已然收回了自己的手,輕輕擰了擰眉,嘆聲問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丫”
淡淡一笑,沈凝暄看似淡然的輕垂了眉眼:“在我故意順水推舟讓他們誤會我即將被廢之時,便已然料到他們會如此反應!”
“人生在很多時候,料到是一回事兒,真正面對的時候,卻會是另一番感受!”脣角邊緩緩勾起一抹淺笑,獨孤蕭逸蹙眉笑凝着沈凝暄哭紅的眼,戲謔道:“你看你,眼睛都哭腫了!明明心裡就很在意,何必如此呢?”
微微挑眉,沈凝暄苦笑了笑,喟然嘆道:“有些事情,王爺永遠都不會懂!”
獨孤蕭逸所認識的沈凝暄,澹靜,婉約,身上從來都透着一股子淡然出塵的氣韻媲。
以前的她,時而莞爾淺笑,時而狡黠靈動,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一切全都變了味道!
是……從那皇后之位開始!
從她處心積慮,費盡心機從沈凝雪手裡搶走了皇后之位開始,她漸漸變得冷情,一點點的再沒了原來的樣子!
面對這樣的她,他不覺得反感,卻在心裡隱隱心疼着。
世上,沒有哪個人會無緣無故改變。
眼前的女子,也該如此!
只是,他很想知道,那個讓她一改性情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靜默許久,深凝着沈凝暄晦暗無光的眸,獨孤蕭逸的眸色微深幾許,一臉閒適的雙臂環胸,他一副很受傷的樣子:“是本王不懂,還是你終究不想讓我懂?你這丫頭從來都跟我隔着心,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聞言,沈凝暄蹙眉反問:“王爺何出此言?”
“看吧,看吧,現在這裡,就你我兩人,你還叫我王爺,這不是拿我當外人嗎?!”像是抓住了沈凝暄的把柄,獨孤蕭逸忍不住輕嘆着揉了揉她的髮髻,眸色微潤的柔聲說道:“小暄兒,你知道嗎?這個時候,比起你笑,我寧願看你哭……”
因獨孤蕭逸親密的舉動,沈凝暄斜倚在窗前的身子,驀地便是一僵!
聽他如以往一般,喚着自己小暄兒,感受到他手上輕揉的動作,她心絃微緊,緩緩擡眸,對上他深情如許的眉眼,深深的,凝睇着獨孤蕭逸儒雅俊逸的臉龐,她擡手握住他置於自己頭頂的大手,語氣平淡卻又滿是無奈:“先生,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我要把你當外人,而是……自我入宮之時,你我之間,便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小暄兒……”
輕握住沈凝暄的手,明顯感覺她心中抗拒,獨孤蕭逸眉宇輕攏着有些尷尬的將手收回,微斂了眸,輕輕一嘆,他再次擡眸與她四目相接,語氣低幽說道:“如果,我只說如果……如果小姑姑不曾選你爲後,你可會接納我的感情?”
聞言,沈凝暄眉頭微皺了皺。
轉身行至桌前,兀自提壺倒了杯水,她輕啜了口茶,淺笑着說道:“這世上,沒有如果。”
“但是現在……”
如墨的雙瞳,一眨不眨的凝睇着眼前的女子,獨孤蕭逸語氣堅定道:“在這裡,在這一刻,從來都沒有皇后,也沒有齊王,有的,只是你我!你是沈家的二小姐,而我……是蕭逸!”
“蕭逸?”
臉上的淺笑,爬上眉梢,沈凝暄放下手中茶盞,擡眸迎上他深邃的眸子:“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將沈凝暄淺笑的模樣深深的烙在腦海,重複着她淡漠如初的話語,獨孤蕭逸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直接將她拽入懷中,甫一垂首,堵住她微張的檀口。
若說,那日在淮山之上,獨孤蕭逸強吻沈凝暄是爲了作戲給北堂凌看。
那麼現在,這裡空無一人,他的吻便是發乎於情的!
瞳眸瞪得大大的,沈凝暄只覺腦海中隆隆作響!
她沒想到,獨孤蕭逸會將禮儀倫常悉數拋卻腦後,如此肆無忌憚的吻着自己。
是以,在他吻上自己的時候,她一時間便怔在了那裡,直到他溫熱的脣舌撬開她的貝齒,滑入她的口中,她才反應過來。
一向沉靜的臉色,瞬間被上涌的血氣染紅,她張口便要咬下,卻被察覺她心思的獨孤蕭逸先她一步遠離,心頭一惱,她的手驀地揚起,卻見獨孤蕭逸擡手握住她的皓腕,如海般漩渦凝聚的眸子,笑吟吟的凝視着她:“怎麼?這就惱羞成怒了?”
“你放開!”
打,打不下去,甩,又甩不開,沈凝暄的一張小臉,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爲剛纔的那一吻,紅彤彤的,好看極了!
“雖然我不想放,但是現在還是會放開的!”
知道沈凝暄一定氣的不輕,獨孤蕭逸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兒,饜足的笑了笑,伸出另外一隻手,扶住她柔弱的肩頭,凝神屏息,深邃的星眸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情愫:“我知道,你顧忌我們的身份,怕連累了我,可是小暄兒,我也知道,你今日心裡難受,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現下若你想哭,便痛痛快快的哭,在我面前,你不必硬撐!”
聞言,沈凝暄眉心輕蹙,原本惱怒的心田竟然緩緩劃過一道暖流……
獨孤蕭逸就是這樣,總是知道如何動搖她那顆原本冷硬的心,在她的心裡留下一片柔軟的地方。
但是,這份柔軟,對於一心誓要報仇的她來說,註定是要深藏於心底的!
思緒至此,只是轉瞬之間,她眸色一沉,將頭轉向一邊:“你看我像是在硬撐嗎?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哭,只想要狠狠揍你一頓!”
眸底閃過幾分無奈,獨孤蕭逸臉色微黯了黯,輕輕喃道:“揍我一頓,你不只手疼,只怕心也會痛吧!”
“滾!”
輕擡眸,斜睇了一向溫文爾雅,此刻卻有些許無賴的俊逸男子,沈凝暄緊皺眉頭,再次用力掙了掙自己的手臂。
聽沈凝暄罵出滾字,獨孤蕭逸不禁輕笑:“這次楚陽之行,你還真是讓我驚豔,小暄兒……看樣子我對你,還不算太瞭解!”
“懶得理你!”
實在是不習慣現在的獨孤蕭逸,沈凝暄又掙了下,終是擺脫了他大手的禁錮,淡淡轉身說道:“以後你若再有逾矩之舉,我定向對付北堂凌一般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凝着她纖細的身影,獨孤蕭逸眸色微斂,輕輕嘆道“暄兒……你可還記得,在淮山之上我說過的話嗎?”
沈凝暄心下微微一窒,卻是輕點了點頭,眸色清幽道:“記得又如何?”
那日,他曾對她說,如果可以,他只願做她一人的蕭逸!
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如她方纔所言,自她進宮之時起,便再回不到從前了!
是以,縱是他千般的好,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微轉過頭,神情極淡的對他輕道:“那日之事,只不過是一場演給北堂凌的戲罷了,我會忘記,你也不必過多介懷!”
“暄兒!”
目光如炬的緊盯着她,獨孤蕭逸忍不住道:“那日我是不是在演戲,你心裡最是清楚!”
她知道!
她當然也清楚!
只是,即便是清楚他對自己的心思,他們之間又能如何?
暗自在心底澀然一嘆,沈凝暄的緩緩勾起一抹苦澀的笑靨!不曾回頭去看身後對自己用情至深的男人,她滿是疲憊道:“先生,你對我的情,猶如鳩毒,只會讓我步入深淵!先生,你走吧,我現在……真的很累……”
聞言,獨孤蕭逸心神微暗,心下苦澀莫名!
他何嘗不知,以她當下的心情,跟她談感情,有多麼的不合時宜!
但,情之所至!他就是想讓她明白他的心,讓她知道無論何時她都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而他……終有一天,會讓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邊!
屋裡的氣氛,漸漸變得凝滯起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獨孤蕭逸和沈凝暄,誰都不曾言語。
沉寂半晌兒,沈凝暄終是悠悠出聲:“先生幫我個忙吧!”
“你說!”
脣角輕輕一勾,獨孤蕭逸眸華溫柔似水。
他愛死了她喚他先生時的聲音和語氣!
終於轉過身來,沈凝暄對獨孤蕭逸道:“請先生進宮一趟,務必把青兒與我接出來!”
早已料到沈凝暄會接青兒出宮,獨孤蕭逸對她溫和一笑道:“落日之前,我一定將青兒與你帶來!”
————雲靜風渺————
午膳過後,獨孤蕭逸離開相府,直接進宮。
他本以爲,答應沈凝暄接青兒出宮,只是舉手之勞,卻不想在進宮之後,直接便被如太后傳到長壽宮中。
長壽宮,蘇合香的香氣四下飄散,繚繞鼻端。
擡眸看了眼上位上面色不善的如太后,獨孤蕭逸微勾了脣角,淡笑着看向崔姑姑:“今兒哪個不長眼的惹的太后娘娘生氣?直接讓本王拖出去打上五十大板!”
聞言,崔姑姑嘴角輕抽了抽,臉上陪着小心:“是……是皇上!”
“皇上?!”
濃墨般的劍眉倏地一皺,獨孤蕭逸有些驚訝的出聲問道:“皇上現在人不在宮中,怎麼可能惹太后動氣?”
眼看着齊王殿下一臉疑惑,不在狀態的樣子,崔姑姑叫苦不迭道:“殿下有所不知,皇上今日一早,已然回宮了!”
“是嗎?”
心想着自己和沈凝暄一路快馬加鞭也才昨天回到京城,這獨孤宸怎會回來的這麼快,獨孤蕭逸轉頭看向一臉沉鬱的如太后,笑吟吟的問道:“皇上回宮了,太后您老人家該高興纔對啊!”
“皇上回宮,皇嫂確實該高興,不過……”
臉色不鬱的自殿外而入,獨孤珍兒輕睇獨孤蕭逸一眼,淡淡擡眸,看向上位的如太后:“皇上沒有帶回皇后娘娘,卻帶回了南宮素兒,皇嫂豈會不怒?”
聞言,獨孤蕭逸面色微變,眸光驟然一閃!
獨孤宸……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南宮素兒帶回來了皇宮!
這南宮素兒若是回宮了,宮中勢必會越發熱鬧了!
凝着獨孤蕭逸微變的臉色,一直在生着悶氣的如太后沉聲開口:“天下人盡知,南宮素兒早已是吳皇的女人,皇帝放不下她,屢次前往楚陽看她,哀家不曾阻攔,並不代表是準他把人帶回來,他如此行事豈不胡鬧!”
將如太后盛怒的模樣看在眼裡,獨孤蕭逸知道,爲南宮素兒一事,皇上定然已和太后鬧得不歡而散。
現在太后招他至此,只怕是要興師問罪的!
果然,就在他思忖之時,如太后再次開口,語氣裡對他頗爲不滿:“齊王,你這孩子穩重,是皇上的兄長,合該諫阻此事?”
聞言,獨孤蕭逸輕笑了下,無奈恭身,將事情撇了一乾二淨:“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兒臣是先皇上一步護送皇后娘娘離開楚陽的,對於此事,並不知情!”
“是嗎?”
對獨孤蕭逸的話,深感懷疑,如太后看向他的目光,略有幾分冷意。
“皇嫂完全不必如此!”一直就見不得獨孤蕭逸受一丁點的委屈,獨孤珍兒輕擡眸華,對如太后輕勾了勾脣,淡淡說道:“此事齊王沒有說謊,方纔本宮已然查過,確實如他所言!”
“那皇后呢?”
精心描繪的長眉微微一擰,如太后定睛看向獨孤蕭逸:“他護送皇后先皇上一步離開楚陽,如今皇上都回宮了,他將皇后護送到哪裡去了?”
對於如太后微冷的眼神,絲毫不以爲意,獨孤蕭逸心思電轉,心想着若被如太后纏住,自己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了相府,他淡淡說道:“太后您有所不知,皇上爲了南宮素兒,有意要廢黜皇后,早在楚陽時便一旨聖諭將皇后娘娘流放到了西土,原本皇后娘娘想在流放之前去看一眼相爺夫婦,卻不想今日一早,沈家大小姐不知從哪裡得了一道聖旨,有那道聖旨在皇后娘娘只怕不會再回宮了!”
聞言,如太后緊皺的眉頭,微微輕顫了顫:“什麼聖旨?”
“廢后詔書!”獨孤蕭逸淡淡斂眸,迎上如太后冰沉的雙眼,直接把頭疼之事,全都丟給獨孤宸:“皇上親筆所書的廢后詔書!”
“什麼?!”
面色陡然一變,如太后臉色瞬間鐵青的對崔姑姑紛紛道:“去請皇上過來!”
“是!”
崔姑姑應聲,銜命而去。
看着崔姑姑離開,獨孤蕭逸視線微轉,求救似的對邊上神色凝重的獨孤珍兒輕眨了眨眼。
被他眨眼的動作陡的險些失笑,意會他這是想要脫身,獨孤珍兒微彎了彎紅脣,輕挑了黛眉,對他說道:“方纔皇上跟皇嫂鬧的不歡而散,這會兒子崔姑姑去請,只怕會碰了釘子,齊王你就莫要愣着了!”
“呃……”對獨孤珍兒感激一笑,獨孤蕭逸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微微頷首道:“姑姑說的是,侄兒這就過去!”
一溜煙的出了長壽宮,獨孤蕭逸並未去天璽宮去請獨孤宸,而是直接去了冷宮。
但,當他將要抵達冷宮門口時,卻見榮海半躬着身,正站在冷宮門外,遠遠的朝他望來……
目光與他相交,榮海眸子一亮,瞬間喜笑顏開!
見狀,獨孤蕭逸眉宇一皺,轉身便要離去!
“齊王殿下!”
急忙喚了一聲,榮海連忙迎上前來,對獨孤蕭逸含笑施禮:“奴才給殿下請安!”
“免禮!”冷着俊臉轉過身來,低眉看着身前的榮海,獨孤蕭逸無奈問道:“榮總管一路舟車勞頓,不好好歇着,跑到這冷宮來作甚?”
聞言,榮海臉上陪着笑容:“主子還未曾歇下,哪裡有奴才先歇的道理?”
榮海是獨孤宸的親隨,他亦從來不離獨孤宸身側,如今他在這裡,獨孤宸自然也該在這裡。
清亮的雙瞳之中,閃過一絲銳冷,心下微轉,想到某種可能,獨孤蕭逸的眸色不禁微微一深!俊臉之上卻是笑吟吟的凝着榮海:“榮總管眼下出現在此,莫不是皇上身在冷宮之中?”
“正是!”
榮海輕笑了笑,眸光閃動的看着獨孤蕭逸:“皇上纔剛回宮不過兩個時辰,便趕來冷宮探望皇后娘娘,只是……”
面對榮海的欲言又止,獨孤蕭逸的眼底,不禁閃過一絲玩味:“正好本王有事也要找皇上,還請容總管通傳吧!”
“不必通稟!”將獨孤蕭逸鎮定自若的神情看在眼裡,榮海又笑了笑,朝着冷宮門內伸手道:“王爺請吧,皇上在裡面等着您呢!”
聞言,獨孤蕭逸眸色微斂。
輕輕的,從懷裡取出一隻翡翠扳指戴上受傷,他如玉的手指,撫過那抹翠色,眉梢一擡,邁步進入冷宮。
原本,他以爲眼下獨孤宸會陪着他的南宮素兒,卻不想他竟然出現在冷宮之中。
莫不是,他對他的小暄兒也有幾分意思?
思緒至此,獨孤蕭逸不禁薄涼勾脣。
他的小暄兒,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但若獨孤宸要了南宮素兒,便休想魚與熊掌兼得!
甫一進入冷宮,獨孤蕭逸便看到了一身明黃,正閒閒靠坐在石凳上喝茶的獨孤宸。
心思微斂,他低眉斂目緩步上前,恭身行禮:“臣,參見皇上!”
“嗯!”
輕應一聲,獨孤宸視線微轉,深邃幽深的瞳眸,看似平靜無痕,卻像是隱着讓人難辨的驚濤駭浪一般:“王兄……她在哪兒?”
怡然無懼的,緊緊盯着他的眼,獨孤蕭逸笑吟吟的反問:“臣不知皇上言下指的是哪個她?是南宮素兒還是……”
“王兄何必明知故問?”聲線泛着冷意,獨孤宸把玩着拇指上與獨孤蕭逸那隻扳指極像的翡翠玉環,直截了當道:“朕說的是朕的皇后!”
獨孤蕭逸微微擡眸,看着獨孤宸陰鬱的臉色,不禁低聲道:“據臣所知,皇上已經廢了她!”
眸光中,厲色一閃而過,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身前出類拔萃的獨孤蕭逸,獨孤宸輕扯脣瓣,冷冷說道:“先莫論朕沒有廢她,即便是廢了,她也是朕的女人,她的去留,該由朕決定,不應該跟王兄扯上半點關係!”
“若臣說,臣想跟她扯上關係呢?”絲毫無懼獨孤宸眸底寒意,獨孤蕭逸依舊笑的溫和:“皇上知道的,臣喜歡她,既是如今皇上身邊有了南宮素兒,何不成全了我們?!”
聞言,獨孤宸臉色驀地一黑,整個人都跟着冷了下來!
感覺到獨孤宸周身所散發的冷意,獨孤蕭逸淺笑輒止,淡然如昔,深凝着獨孤宸冰冷的雙眸,他淡淡然道:“皇上不是一直擔心臣會有不臣之心嗎?其實對於江山,臣一點都不稀罕,臣只要有她,便立即退走,立誓在有生之年永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