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黑夜中彷彿蟄伏着一隻兇殘的猛獸,虎視眈眈的盯着這扇薄弱的大門,伺機而動,隨時會衝破黑暗闖進殿來,吞噬這一切。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這時窗外隱隱傳來肅殺的風聲,隨風搖曳的芭蕉葉在窗戶上投下黑色的剪影。
來了!
雲狂歌將自己藏匿於黑暗之中,盯着那扇傳出微弱響動的殿門,五指收緊,默默地握住手中的炎武。
“吱呀——”殿門被打開,數十道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潛入進來,腳步沒有聲響,像是踩在棉花上,步伐極大,幾乎是眨眼間就來到了牀榻前。
皎月的清輝在冰冷的刀刃上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狠狠地刺入牀榻上鼓起的被褥中,連續十多次,才罷手。
爲首的那名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掀開被砍得七零八碎的被褥,拳頭握緊,沙啞的聲音爆發出一聲厲喝:“人呢?”
“會不會有人泄露了消息,她溜走了?”
“這是皇上下的密旨,除了咱們護龍衛不會有人知道,找!她跑不遠!”
皇上?雲狂歌捕捉到他們話語中幕後黑手,那雙清冷的眼眸戲虐的眯起,裝作正人君子的京文帝在黑夜暴露出本來兇惡的面貌。
暗殺她?以爲這就能夠奪取炎武了嗎?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躲藏在黑暗中,看着他們翻箱倒櫃的尋找她的蹤跡。
手中的炎武今日格外亢奮,在她手中顫動,像是迫不及待想脫鞘而出去飲血。
清風細微,猛的轉身,那個消失無蹤的雲狂歌如同夜間的鬼魅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背後,站立在皎月的清輝下,左臉褐紅色胎記鮮豔欲滴。
黑衣人大叫:“她在這裡!”
細微的春風撫弄着她如黑緞的長髮,眉眼低垂,食指和中指輕撫手中的神兵:“炎武,想飲血了嗎?今日這裡的人的血隨便喝,這頓血宴主人請了。”
話音落下,炎武變發出嗡嗡嗡的聲音,不等雲狂歌反應,那把削鐵如泥的神兵就帶着雲狂歌迎戰。
這幾日都沒有飲到新鮮的血液,這讓嗜血的炎武有些飢渴難耐。
雲狂歌這話讓它肆無忌憚。
對方是京文帝麾下的精銳的護衛隊,是從西京國各地挑選出的精英,鬥氣強大,經驗豐富,對於神兵的威懾力也能做到臨危不亂。
這回不是雲狂歌跟這些各地挑選的頂尖鬥氣精英過招,而是炎武牽引着雲狂歌在與這些人對抗。
雙方實力竟然不相上下。
神兵雖然實力強悍,但受制於主人的限制,雲狂歌即便是突破了築基實力還是跟這些人差一大截,勉強維持平局。
這樣的局面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雲狂歌暗暗着急。
對方見神兵的力量受到雲狂歌的限制,竊喜不以,他們的任務就是奪取雲狂歌的項上人頭,只要雲狂歌一死,神兵易主,這纔是他們的目的。
思慮倒是周全,可惜,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突然出現的強烈壓迫感,伴隨着重重殺機,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有風吹開緊閉的菱花格子窗,窗外慘白的光暈被月色包裹其中。
恐懼,孤寂,慌亂,緊張……
甚至有種死亡的感覺。
那顆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在蹂躪,強大的力量讓人心生畏懼,快要喘不過氣來。
剛剛還勢如破竹,猛烈進攻的十幾個黑影動作漸漸變得緩慢,臉色漲紅,動作也變得遲鈍,似乎不受控制,隱隱有股黑色的魔氣操縱着他們。
他們雙腿異常沉重,像是被神秘的力量
給釘在地上,邁不開步子。
雲狂歌暗暗心驚,其實這種恐懼和壓迫的感覺她感應到,但身體卻異常輕盈,沒有收到半分影響,反而力量好像還充盈了不少。
黑暗的魔氣籠罩着整座大殿,那十幾個黑影勉強避開炎武瘋狂的攻擊,身上已經傷痕累累,傷口冒出黑氣,漆黑的眼珠子突然變成猩紅的血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雲狂歌大吃一驚,握住炎武后退,那些人像是被魔氣所控制,失去了人性,發狂似的攻擊彼此。
這是……魔化了?
這種場景雲狂歌倒是想起二十一世紀歐洲盛傳的吸血鬼,但這吸血鬼的品種比較劣質,什麼血都喝,像是永不知足。
雲狂歌看的津津有味。
“有趣嗎?”低沉而帶着強大威懾力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出,在天地間悠悠迴盪,透着無盡的威嚴,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和臣服之心。
與這個聲音相比,那個在人前故作威嚴的京文帝就弱爆了,直接甩他一百多條街。
這……這個聲音……是風間千夜的!
恍惚的瞬間,手中炎武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帶着她往前衝,眼看着撞上前面的雕花大門,雲狂歌只覺得腰間一緊,身子輕盈的被帶到安全地帶。
望着眼前紫色繡着金邊的廣袖,半掩無暇的臉,那種黑暗的美讓她心臟驟然緊縮,握住炎武的手心已經出汗了……
魔帝……
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出,魔帝略帶不悅神色責怪炎武:炎武,你又淘氣了。
事實上魔帝並沒有時間顧忌給他撒嬌賣萌的炎武,而是擡眼漠然的看着被魔化的黑衣人,略帶低沉的嗓音問她:“闖禍了?”
溫熱的指尖在她額間輕輕一點,親暱的像是逗寵物的動作再加上他磁性惑人的嗓音,雲狂歌臉唰的一下就變紅了。
身如玉樹,皎月的光華中他那暗黑的美貌都被淨化,美得讓人垂涎,只是這廝身上的氣勢太強,在他面前幾乎是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
他上次奪走了她的初吻,她咬了他一口……這回……找她算賬的?雲狂歌暗罵自己不爭氣,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外加合作伙伴,他說過,她死,他也會死!
就是不知道現在作數不……畢竟他已經破開了封印,完全不需要被這具廢材體質給束縛。
魔帝低眸看她,半響纔開口問:“被嚇傻了?”
擡眸看着那些已經成魔人的低等凡魔,魔神大人漂亮威嚴的狹長鳳眸微微眯起,紫色如玉般的眼眸顏色變深,強大的神力席出,那些人身體如沙崩,瞬間化爲飛灰。
嗶的,這纔是真嚇她啊……
她現在有些懷疑,風間千夜在變相的像她炫耀他無敵於六界的神力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
說着就掙扎着要跳出風間千夜的懷抱,她可不像是抱枕,也不是他的寵物,被他用這種曖昧的姿勢抱着,真尷尬!
魔帝大人淺紫色的眼眸注視着態度不怎麼友好,語氣還兇巴巴的雲狂歌,禁錮在她腰間的手臂驟然一緊。
雲狂歌還沒來得及逃開,就被他帶入懷抱,皺成包子的小臉就撞進他堅硬寬闊的懷抱,疼的雲狂歌眼淚都快出來了。
“以你目前的實力只打開了第四重封印,不敵我一重功力,別白費力氣逃開我了。”平淡的語氣道出很殘酷的事實。
鄙視她?雲狂歌揉着發痛的鼻樑,不服輸的揚起下顎,擡眼看着他線條柔美的下巴:“那我試試——”
說完就五指收緊,攥成一個發麪饅頭大小的拳頭朝魔帝的
下顎以下朝上打去。
以她的速度和她做出動作靈敏度,再加上距離的優勢,她打中高高在上的魔帝有百分百的機率,所以她加大力氣還暗暗凝聚了鬥氣。
真要打上去,魔帝牙齒都會被她打掉吧?想想就覺得有點小激動。
然而——
雲狂歌以雷霆之怒揮出的拳頭還沒有碰觸到魔帝的下巴就遭遇了一個無法抗拒的力量在阻止着她,她無法違抗,拳頭僵在半空中,就距離魔帝的下巴三公分的地方,可惡!如果不是他使詐,這時候她已經打中了啊!
冰冷的指尖捏了捏她停在半空中的拳頭,溢出一聲喟嘆:“你是怎麼長的?真小,真軟,真暖和……”
手感不錯,就是好像脆弱了點,似乎他手勁兒大一點,他手心這個小拳頭就會被他捏成粉末……
“滾蛋!是你作弊!”堂堂魔帝竟然作弊,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一敗塗地的雲狂歌默默鄙視他。
“噓——”魔帝伸出食指抵在她柔軟的櫻脣上:“被上天聽到你罵我,會遭天譴的。”
嗶的,你耍我吧?
“轟隆隆——”
雲狂歌剛要反抗窗外就傳來天雷的聲音,這聲勢極大,又事發突然,雲狂歌嚇得心裡一跳,像是受驚的兔子,罵出去的話哽在喉頭。
魔帝喉嚨裡發出愉悅的笑聲,將雲狂歌抱進懷裡:“放心,有我在,天雷打不到你。”
你是避雷針嗎?雲狂歌擡眸。
魔帝讀出了雲狂歌的思想,垂眸搖頭,視線盯着她的柔軟的櫻脣,指尖還有她脣瓣柔軟的感覺,眼眸就愈發深邃,喉頭上下滑動。
注意到突然沉默眼神變得晦暗不明的魔帝,雲狂歌皺了皺眉,伸出食指去戳他的胸膛,只是他有神光護體,戳上去她的食指就折了,折了……就這麼折了……
雲狂歌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手指。
魔帝注意到她疼痛的表情,斂眸,看着她彎曲的食指啞然失笑,好笑的閉上眼睛,嘆息一聲:“低劣體質的人族啊……”
捏起她斷掉的手指,指腹輕輕摩挲,那根斷指隨即復原。
被鄙視的人族代表雲狂歌抗議,誰跟你似的啊,完全就是鐵打……不是,是鋒利的玄鐵打造的,碰觸一下,非死即傷啊!!!
雲狂歌內心腹誹,也反脣相譏:“我又不是魔帝,我要是魔帝,你碰我試試啊!”分分鐘教會你怎麼做人!
魔帝單手將雲狂歌抱起,擡袖生風,將那些飛灰全部散去,毀屍滅跡做的嫺熟無比,等做完後備工作擡手輕拍了雲狂歌的腦袋。
“這個假設不成立,你成不了我,我也不希望你變成我這樣人人避恐不及,但你努力努力,這個目標會近一點。”
迎上魔帝淺笑的視線,雲狂歌聽了前半句有些感慨,後半句就覺得莫名其妙了,不是不讓她變成他這樣嗎?還怎麼努力?
“努力什麼?”
“魔帝你當不上,魔後位置還空缺。”淺紫色的眼眸輕眨。
“滾——”
窗外晴朗的星空傳來滾滾的天雷之聲,瓦礫都被震得顫抖,準確的說整個皇宮都在抖動,雲狂歌被天雷嚇怕了,窩在魔帝懷裡不敢動了。
亮出的爪子也收了,打是打不過,老天都不幫着她,她能怎麼辦?雲狂歌鬱悶,他大半夜不睡覺,好歹幫了她……話說他大半夜過來不會就是感知她有危險,特地救她吧?
…………
魔帝:感激麼?嗯?
雲狂歌:如果真是這樣……我也不會感激你的。(傲嬌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