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走的是正規渠道,在忘川盡頭的鬼門關外等着。
現下的鬼界都設有防禦關卡,嚴正以待,就連數百年未曾啓用的九曲黃河陣都已經擺下了。
巡邏的鬼衛更是一波一波四下搜查。
忘川彼岸,大片大片血染的彼岸花相互相成,花海旁立着一名毓秀挺拔的男子,銀髮紫眸,銀白色的衣袂飄飄,彷彿要羽化登仙而去。
邪魅的臉上帶着焦急之色,銀白色的纖長睫毛垂下,望着波光粼粼棕黑色的忘川河,眉宇間心事重重。
遠處傳來擺渡人蒼老的吆喝聲:“忘川,忘川,相忘回首已成川……”
聲音漸漸遠處。
算了算擺渡人吆喝的次數,他已經划着那艘船在這忘川河上走了一個來回了。
白澤等的已經焦躁難耐。
正當不耐煩的時候,去了半盞茶功夫的鬼奴前來回話,白澤立即迎上去問:“鬼王怎麼說?”
鬼奴一臉的爲難之色:“鬼王身體抱恙不見客,七皇子請回吧……”
這話本就是推托之詞傻子都能聽出來。
白澤淺紫色瞳孔放大急忙道:“鬼王不見客,那三公主呢?是三公主限我三日內來尋她的,見不到鬼王,讓我見一面三公主。”
反正他是來要人的,見誰都無所謂,重要的還是得知雲狂歌現在的下落。
提到三公主鬼奴更加的爲難了:“三公主……三公主失蹤了,鬼王正爲此事着惱發怒呢。”
對方可是未來的額駙爺,他就算是有幾顆腦袋也得罪不起,所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鬼界的情況大致說了個七七八八。
白澤透過這消息已經得知雲狂歌脫離危險,鬆了口氣,她若有事,他這裡自會感應,果然是他思慮過盛了。
“好,既然三公主與鬼王有要事,澤就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離開。
鬼奴都愣在那了,剛纔他好說歹說一整都不肯離開非要見鬼王或者三公主的妖族七皇子怎麼轉眼就改變主意了?這,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鬼王只是吩咐讓他將七皇子在旁邊晾一會兒,卻沒說真讓他離開,見他要走,急忙攔住:“七……七皇子……”
如今的白澤妖力大退,身上還有重傷,維持人形也只有短暫的一炷香時間:“改日澤再來造訪。”
這話真是騙鬼呢……
誰不知道七皇子對鬼族三公主根本沒有好感,全是因爲三公主愛慕人家七皇子的容貌,死纏爛打的,這婚事沒成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回白澤也沒有挽留的意思,不理會欲言又止的鬼奴,避開來回巡查的鬼衛,轉過陰暗的拐角停住。
“糟糕——”白澤話音剛落身體就發出乳白色柔和的光影。
突如其來的光芒讓昏暗的角落亮如白晝,吸引了前方探查的鬼衛。
白澤扶住牆壁,身體卻不斷的縮小,眨眼的功夫就由人化作一隻大過成人手掌得銀白色小狐狸。
舔了舔身上的毛髮,白澤只能露出一抹只有自己能懂的苦澀笑容,他還是沒撐住,變回成小狐狸了……
粉嫩的耳朵豎起,淺紫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身體躍起,跳竄
着離開。
循着光影趕來的鬼衛:“光呢?”
遠處有悶雷持續炸響,整個鬼宮忽明忽暗,氣氛沉肅緊張。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磅礴大雨來,鬼界近年來第一次下雨,來的犀利而又猛烈。
悽悽寒夜,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魑魅魍魎在黑夜中紛紛出動,踽踽而行,嗅着陌生的氣息沿着黃泉大道一直到鬼宮,望着那高而巍峨的建築,搖了搖頭又離開。
四道身影結伴而出,在牆壁上投射出漆黑的影子,只是短暫的功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雲狂歌望了望這座更華麗的宮殿,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打着手勢:“這邊!”
緊跟而行的三道身影提着三公主避開層層鬼衛,躲進一處宮殿。
還未靠近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聲響:“很好,竟然有人族混進鬼界……”
聲音沙啞嚴肅,聽上去應該是個中年男子渾厚的聲音。
“父王,三妹妹被她抓走了,她好可怕,她要殺了兒臣,要不是兒臣激靈,如今早就成了她劍下亡魂了。”
正是拓也那個蠢貨的聲音。
雲狂歌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又碰到了拓也,她跟他的緣分可真是不淺,姑且不離開,聽聽他怎麼告狀的吧。
果然那道渾厚嚴肅的聲音再度傳出:“她真的是人族?有什麼特點?父王定會爲你做主。”
“她也沒什麼特點,就是長得醜,臉上有拳頭大小的胎記,還有特別厲害,兒臣和三妹手下的鬼士都被她殺了個乾淨。”
這敘述很罪人,雲狂歌忍不住扶額,拓也真的是個愁人的孩子,長得醜也是特點?
“哦對了,她喊那個劍叫炎武……”
“炎武!”宮殿裡面傳出凳子被帶翻到底聲音,果然裡面就亂糟糟的一片,緊跟着傳出拓也緊張的聲音:“父王?父王你沒事吧?”
“沒事,我兒,你可有聽清楚,那把劍真的叫炎武?”
“沒錯啊,那把劍是叫炎武,要不是那把劍,兒臣怎麼會被她一個弱小的人族給抓住?!”說起來拓也語氣都帶着憤憤之色。
百里長安眼神輕飄飄的瞥了眼雲狂歌手中那把過於顯眼的神兵。
接受到警告的視線,雲狂歌猛然想起百里長安提醒過她的話,一把握住炎武,用脣語回答:“它是保命用的!”
在她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刻,自然是要祭出炎武來幫忙的,不然以她目前的實力,不被鬼族的人殺害,早就被雲族或者雲丞給殺了,哪能活到現在啊!?
百里長安還是有些嗔怪的望着雲狂歌,然後用脣語回覆了句:“下不爲例。”
星辰感受到昏迷的三公主有轉醒的趨勢,忙拽了拽百里長安的袖子,緊張的用脣語問:“現在怎麼辦啊?”
他們呆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可也沒有地方去,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現在麻煩了,等三公主醒了,一嗓子喊出來他們都得完蛋。
諸葛文玉指了指裡面,然後又指了指外面,搖了搖頭。
這時裡面傳出拓也呼喊的聲音:“父王……父王……你怎麼樣?”
“我的兒,你怕是惹下大禍
了,那把劍名喚炎武,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夠駕馭,那是上古魔帝,弒殺之神,六界無人能敵。”
沙啞的聲音在沉默後忍不住呻/吟哀嚎。
雲狂歌豎起耳朵聽着。
拓也聞言懵了懵,半響才問:“不……不會吧?那女娃娃是人族,身上雖有魔氣……難道魔帝是女的?”
“女的?”沙啞的聲音停住哀嚎,忙問道:“你可有看錯?是女的?人族?”
這幾個關鍵詞一出來,屋內緊張嚴肅的氣氛就沖淡不少,莫名的有些亢奮起來,沙啞的聲音抑制不住有些激動。
尋常的人得知炎武第一反應就是怕,怕他第一任主人,但得知它易主,就會動了歪心思。
雲狂歌眯起眼睛,透過細微的門縫隱約能夠看到一個背影,那背影激動的都有些顫抖:“快,快捉拿那名人族,趁着她未離開鬼族,拿下她!”
“父王,三妹妹還在她手裡,如果……”
“沒有如果!如果曦兒能夠換取神兵,也不枉本王養育她數百年,作爲回報,她也該爲鬼族獻身了……”
沙啞的聲音幽幽地嘆,似然有不捨,卻似乎更加的欣慰,堅定的語氣比外面的冷雨更加的冷酷。
悠悠轉醒的三公主才醒,就聽到他父王絕情的話,整個人有種當頭一棒的感覺,懵懵的,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一隻手捏住她的下顎。
雲狂歌擡手嘖嘖的嘆:“真可憐,被你父王犧牲了呢……”
三公主避開雲狂歌的手,怒瞪她一眼,聲音沙啞而憤怒:“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不也一樣?”
爲了花秋暝,她可是將雲狂歌調查了個透徹,雲狂歌的過往,她可是一清二楚,不知道要比自己慘烈多少倍,有什麼資格笑話她!
諸葛文玉緊張的看了眼雲狂歌,雲狂歌果然聞言愣了愣,鬆開三公主。
“不錯,你我都一樣,卻又不一樣,你敢隨我進去殺了那個將你當做籌碼犧牲品的爹嗎?你敢嗎?”
“你……你瘋了?”三公主瞪大眼睛,一副看怪物一樣的表情看着雲狂歌。
百里長安知道來到這裡只能殺出一條血路,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來歷,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殺和被殺,只得選一樣。
聽着裡面那人議論着怎麼抓捕她,奪取神兵,雲狂歌脣角彎起:“沒錯,我是瘋了……”
說完一腳踹開那緊閉的大門,拎着三公主出現,清脆的聲音打斷殿內合謀怎麼算計她的父子倆:“晚了!”
雲狂歌破門而入,慢條斯理的走進來,望着表情呆滯的拓也,最後將視線落在他旁邊,個子矮小的中年男子身上。
一身黑漆漆的黑色龍袍,頭戴白玉珠冠,一粒粒飽滿顆粒大小相等攢成的珠簾隨着他的動作,在他眼前晃動,臉部枯瘦,眼窩深陷,倒是挺了個大肚子。
膚色有些黑紅,倒是跟大皇子拓也有個三四分相,卻比拓也更加醜陋,不用猜,這人肯定就是這一任鬼王。
拓也看到雲狂歌就緊張,抓住鬼王的手臂尖叫:“父王,是她,是她,就是她擄走兒臣——”
……
是她是她就是她,我們的朋友小哪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