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忘川,遠處宮殿巍峨聳立,大片大片血染的彼岸花開到荼蘼。
鬼族,修羅界。
漿紅色的血泉涌動,裡面是枯骨森森,被困在血泉中的孤魂野鬼發出陣陣淒厲刺耳的哭嚎聲。
三尺高的白色釋魂柱內附着無數冤死的鬼魂,遊蕩在旁,尋找寄生體。
而此刻,雲狂歌就被用拇指粗的鐵鏈捆在釋魂柱上,垂着頭,臉色蒼白如紙,眼睛閉着,已經陷入昏迷之中。
鬼族三公主仰面望着,眼底陰毒一片:“往後你就留在這裡,看你有多硬的命!”
說着摸了摸臉上又紅又腫的傷痕,臉立馬就拉了下來。
“敢劃傷本公主的臉,就是死一萬次也死不足惜,把你綁在這裡,讓厲鬼吸食你的精氣,便宜你了!”
若非她與人有協定在先,她早就提劍在她身上戳幾個血窟窿報仇雪恨了!
餘光掃視旁邊的鬼奴:“看好她,醒來及時稟報給本公主,別讓她死的太快,懂了嗎?”
鬼奴步履飄浮着走到釋魂柱旁,恭敬的回答:“是……”
礙於雲狂歌是肉體凡胎,受了重傷,失血過多,再加上釋魂柱上有厲鬼吸食她的精血,怕是熬不過三日。
三公主離去的腳步頓了頓,點了她的穴道,餵了三顆褐紅色的果子給她吃。她想雲狂歌死,卻不急於這兩日,等白澤上門,雲狂歌可是籌碼。
突然門外有婢女稟報遊客來訪,三公主臉上的表情陰轉多雲,展露一抹陰笑,顧不得雲狂歌轉身離開。
殿內的人影早就等候多時了。
三公主換掉那身猩紅色妖豔的紅裙,換成白色的緞紗,黑絲雲布,頂着金光燦燦的公主桂冠,拖着搖曳的裙襬姍姍來遲。
來人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她人呢?你真的將她給擄來了?”
那張俊儒從容的臉上多了幾分急迫之色,也懶得跟她哥哥妹妹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他還是有點不相信……
數百名腐屍和傀儡都沒有擒獲住她,迦樓也在她手中吃了大虧,三公主這個修爲不足三百年的鬼修卻將她給輕易擄來?
“當然。”三公主得意洋洋的擡起下顎:“我以爲她多厲害,不過是個空架子……”
花秋暝望着三公主臉上那道消不去的礙眼傷疤,選擇沉默。
半響纔開口:“帶我去見她。”
釋魂殿的大門再度打開,噴涌的血泉頓時停歇,淒厲的嚎叫聲暫歇,立在血泉池旁邊的鬼奴躬身對花秋暝和三公主行禮。
擡眸,只消一眼就能看到被捆在釋魂柱上的雲狂歌,那張小臉蒼白如紙,幾乎接近透明,渾身的傷痕和血跡。
四周還有厲鬼冤魂纏繞在側,等待吸食她的精血之氣……
花秋暝臉色一變,厲聲責問:“你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傷害她嗎?”
“我只答應你,‘我’不傷害她,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碰過她一根指頭啊。”三公主嬌笑吟吟,臉上滿都是無辜。
“你……”花秋暝氣結。
“放心,我現在還不會讓她這麼快就死的。”三公主揮手示意鬼奴侍從都退下,直言道:“我會慢慢折磨死她。”
花秋
暝眉心微皺。
三公主貼近花秋暝,酥胸碰觸他的臂膀,貼近他的耳畔,氣吐如蘭:“等她還剩一口氣的時候,我再將她轉贈與你,供你提高修爲。”
灼熱的呼吸噴在敏感的耳垂上,花秋暝眉頭皺的更深,往前走了一大步:“你我是兄妹……”
“兄妹怎麼啦?”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三公主給打斷:“你我乃是鬼族,去了幾趟人間,二哥哥旁的沒學會,倒是將人類那些迂腐學了個十成十。”
鬼母雖然與鬼王有過一段情,但也不能證明什麼,如今他倆各自爲政,涇渭分明,誰會管她與花秋暝的事情?
說着玉臂就勾住花秋暝的脖子,身體也跟着貼了上來。
花秋暝趕忙將她給攔住,拿出擋箭牌:“你難道不想嫁給妖族七皇子了?”
兄妹之詞只是藉口,花秋暝只是想利用三公主,沒想到她可真多情……
提到白澤,三公主臉色就變了。
再望着花秋暝此刻的表情,放下手臂:“男人真是虛僞!假模假樣的裝正人君子,私底下卻又在背後捅刀子。”
聲音中全都是怨氣。她無法接受自己所喜歡的男人,一個兩個全都拋棄她,一個是她未來的夫君,一個是她所欣賞的男人。
可惡的是,白澤逃婚,逃到雲狂歌的身邊去了,花秋暝費這麼大的功夫,目的不是傷害她而是抓到她!
這讓她怎麼忍下這口氣?
花秋暝沉眸,耳畔傳來她刺耳的冷笑:“若你真心疼她,想到的是怎麼隱瞞我,而不是巴巴來告訴我她身邊有白澤的氣息。”
三公主抱着手臂凝視着身旁沉默不語的花秋暝,眼底都是諷刺之意。
花秋暝:“……暫且,別傷害她。”
三公主望着釋魂柱上昏迷的雲狂歌,好像更加討厭她了:“二哥哥,現在學會憐香惜玉了?當初操控腐屍攻擊黑市,怎麼沒想到她落入我手裡的下場?”
利用她調動陰兵,擄雲狂歌來,她纔不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這個醜八怪呢!
花秋暝無言以對,只能沉默不語。
這份沉默讓原本尷尬的氣氛更加尷尬,三公主氣悶的甩袖:“二殿下請回吧!”
不管他究竟利用她是想吞噬雲狂歌獲得修爲,還是有別的目的,這回她是真的生氣了。
然而花秋暝卻沒有想要哄她的意思,轉身硬邦邦道:“告辭。”
望着花秋暝離去的而背影,三公主陰測測的開口:“你不是就篤定我不會殺了雲狂歌嗎?”
花秋暝腳步停頓了下,沒有轉身,而是回了句:“爲了白澤,你也不會傷害她。”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釋魂殿,留下三公主氣的直跺腳,該死的花秋暝,竟然這樣算計她!
氣沒處撒,三公主正要殺幾隻冤鬼出氣,望着絲絲縷縷透明的冤鬼,眉梢微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揮手招來鬼奴:“等她醒了將她的魂魄拘走,打入十八層地獄!”
她滅不了她的肉身,但是能夠摧殘她的靈魂……!
等所有人離開,被困在釋魂柱上的雲狂歌眼眸曾然睜開,清冷的眼眸中暗沉的望着那扇緊閉的大門,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溫度。
蘊藏的殺氣四溢而出,嚇得環繞在她身邊的厲鬼冤魂發出淒厲的嚎叫聲,想要靠近,卻被這殺氣所阻礙。
這一聲聲鬼哭狼嚎引得駐守在外面的鬼奴進來。
望着嚇得四處亂竄的厲鬼冤魂,鬼奴那棺材板似的臉上也露出幾分不耐煩,以爲它們餓了。
正準備提升血泉高度,讓他們吸食雲狂歌體內的精氣,就見被綁在柱子上雲狂歌睜開眼睛望着他們笑,笑得他們毛骨悚然。
“炎武!”隨着雲狂歌的召喚,一道銀色的光芒破空而來,幾乎沒有任何預兆,直接殺死那兩名鬼奴。
被神兵所殺,必當魂飛魄散,那兩名鬼奴還沒有來得及去呼喊,就已經成了劍下亡魂。
眼下的情況讓那些躁動不安的冤魂厲鬼紛紛四竄。
“這女娃娃好恐怖,連鬼奴都殺了……”
“怎麼辦?她會不會殺了我們?我們本就是冤死鬼,現在連鬼也做不成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她過來了。”
炎武將雲狂歌身上的鐵欄砍開,載着她飛越過血池,停在半空中。
炎武隨着魔帝征戰數萬年,沾染了嗜殺之氣,再加上濃郁的魔氣,它又被應龍守護百年,這足夠讓這些低微又敏感的冤魂厲鬼畏懼了。
雲狂歌踩着炎武,臨空望着奔騰不息卻平靜的毫無波瀾的血泉,眼底閃過一抹諷刺,別說人類,就連鬼也是這樣欺軟怕硬啊。
潛藏在血泉底下的冤魂厲鬼不敢冒出頭來,都屏息凝神,但上方那股殺氣並未離開,說明她還在這裡。
“請神容易送神難,咱們吸了她那麼多精氣血氣,她怎麼可能饒過咱們?”
“當人不容易,怎麼當鬼也不容易,還被人給欺負……”
“先別說這些了,要不跟她商議商議?只要別殺了咱們?咱們把她的精血之氣還給她?”
衆鬼表示紛紛贊同這個提議,它們在血泉裡面實在是憋不住了,派出一個代表上去給雲狂歌談判。
派出的是一位厲鬼,這厲鬼見了雲狂歌啥厲氣都沒了,商議道:“小姑奶奶,我們只是道行微末的小鬼,並無害你之心,您,您別跟我們爲難成嗎?”
“……”
雲狂歌駕馭着炎武望着冒出頭的厲鬼,沒說話。
厲鬼哭喪着臉,繼續提議:“咱們,咱們願意將吸食你的精氣和血氣還回來,你走成嗎?”
雲狂歌:“……”還是沒說話。
沒轍了,厲鬼再加籌碼:“那,那我們再加上一百年的精氣賠償給您,這樣成嗎?”
這已經是極限了,它們在這裡吸食多少人才能換取百年的精氣,一下子賠出去好肉痛啊有木有。
雲狂歌看着在她面前絮絮叨叨的小鬼:“好。”
見她答應,血泉裡的冤魂厲鬼全都衝出來,圍繞着她轉圈,形成透明的應藍色光圈,將她包裹其中,迅速幫她恢復精氣血氣。
然而云狂歌到現在也沒明白,這些小鬼到底爲什麼這麼好心……
她駕馭着炎武停留在血泉上不離開,只是因爲體內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幫她調理恢復身體,只恢復到了一半,現在好了,有了這些好心的冤魂厲鬼,她恢復的差不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