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穆清見洛漱妤如此,輕笑了一聲,蹲下,與洛漱妤平視,搖頭嘆息道:“洛小姐,你知道麼?本小姐可憐你!你說自己除了這一副皮相能入得了別人的眼,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美不過是風花雪月,能長長久久的,那是柴米油鹽。你張口閉口都是阿斕,憑什麼?就憑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對一個四歲大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的蛇蠍之人,又有誰會喜歡?何況,你沒有聽到麼?在阿斕的眼中,你的姿色還不足以入他的眼,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麼?”
“不……你胡說!”洛漱妤的內心早已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己的自尊自傲也被尹穆清的言語攻擊一寸寸的擊潰。洛漱妤伏在地上哭泣,哀嚎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尹穆清拿出一個鏡子放在洛漱妤的面前,抓起她的頭髮看着鏡子裡面,頭髮散亂,雙頰紅腫,血污滿身面色猙獰的女子,諷刺道:“不是?那你看看,這是誰?可美?這便是天下第一美人麼?”
洛漱妤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果真愣了一下,隨即一把推開尹穆清,搶過鏡子,恨不得將自己的整個臉都湊到鏡子裡面去,手不斷的在臉上摸,因爲手上的血污嚴重,讓洛漱妤的臉更加的慘不忍睹,洛漱妤嚇的失聲大叫:“啊……鬼,有鬼……有鬼啊……救命……救命……”
喊着,滿是驚恐的將鏡子扔下,恐慌道:“那不是我,那真的不是我……本小姐是丞相之女,是天下第一美人……怎麼會是哪個鬼樣子……”
想到這裡,洛漱妤慌不擇路,顫顫巍巍的站起,像個屋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抓亂碰:“你告訴我,那不是本小姐是不是?本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
“你說呀,說本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
只不過在場的哪裡會讓洛漱妤滿意?見洛漱妤這副潑婦樣,被抓的侍衛嫌棄的不行,一腳踹開洛漱妤,怒斥道:“醜八怪,王爺面前,也敢裝瘋賣傻!”
洛漱妤被踢至一旁,嘴裡面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在意的,反而是侍衛的話。
“醜八怪?哈哈……我是醜八怪?”
大家也發現,洛漱妤竟然癲狂了。
衆人皺緊了眉頭,卻見洛漱妤從地上爬起,猛的跑了出去,嘴裡又哭又笑:“哈哈……我是醜八怪,我是醜八怪……”
洛漱妤跑出去,尹穆清等沒人讓人去追。洛漱妤有如此下場,尹穆清沒有半分同情,洛漱妤是三番五次的挑釁於她,現在,竟然敢對小九月出手,九月是她的命,是她的底線,是觸碰不得的逆鱗。既然,洛漱妤不要命,她又何必給她活路?
洛漱妤這種端着姿態自以爲是的人,一旦跌入塵埃,打回原形,便很難找到自我,她會癲狂,是尹穆清預料到的。
即便不癲狂,神智失常,精神錯亂也是一樣。
是那種冤有頭債有主的人,洛漱妤出手害了九月,她在洛漱妤那裡找回來,自然是不會動其他的人。
可是蕭璟斕卻不是那種善良之人。
自己兒子出了事,誰都別想活。
看了一眼風夜雪,帶着幾分怒意,呵斥道:“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長了麼?”
風夜雪臉色一變,只覺得自己臉上非常無光,因爲那個女人,他真的是什麼面子裡子都沒了,自己驟然委屈,卻還是跪地:“這事確實是本公子之錯,本公子認罰,自當會去領一百杖!”
那孩子,確實是因爲他,才被洛漱妤有機可乘,現在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他內心自不好受。
殿中的侍衛都一驚,一百杖,風大公子是不想活了麼?一百杖,即便是內功再高深,以璟王府的行刑手法,不死,也一輩子都殘了。
“打死你又有何用?”蕭璟斕不屑之。
風夜雪立馬明白過來,拱手道:“那本公子定會替小世子討回公道,將功補過!”
以阿斕的性子,僅僅一個洛漱妤,並不能消他心頭怒火。
洛漱妤算什麼玩意兒?就算死一百次,和小世子相比,那也是完全不能恕罪的。
所以,洛家一家,算是完了。
風夜雪辦事能力自然是有效率的,洛漱妤在璟王府被逼瘋,丞相洛鳴川還不知情,還沒來得及給女兒討回公道,彈劾他的摺子便將御書房的龍案堆滿了。
身爲一國丞相,卻以權謀私,買賣官職,私自扣押貢船,偷換貢品,甚至府中養暗衛私兵超過兩千人,蓄意謀反,罪不容誅。
這些罪責一處,蕭璟淵當即在朝和殿大發雷霆,當即將洛鳴川革職收押,命刑部大理寺督察員三司公審洛鳴川一案。
洛鳴川在朝中獨大數年,想將洛鳴川問罪,牽連甚廣,雖然蕭璟淵早就像削了洛家的勢,可是礙於朝廷的根基,一直不曾下手。也不知道這是誰打了雞血,竟然煽動羣臣羣起而攻之,將洛鳴川的罪責你一條,我一條,盡數放在了他的案頭,直接打洛鳴川一個措手不及。
蕭璟淵如何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連忙裝模作樣在朝和殿大發脾氣,防止洛鳴川派的人反抗,連忙抓緊機會下了聖諭,命大理寺、刑部、督察員共同派人一通看守罪犯洛鳴川,不準任何人探視。
於此同時,派人着手抄家查處,已一經覈實,便直接畫押問罪,容不得洛鳴川反抗。
當然,蕭璟斕做事,自然是不會容忍有反抗的機會的,他從來便是並從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則,一擊致命,從不給對方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這些事,尹穆清自然是不知道的,洛漱妤瘋瘋癲癲的跑了,她看了一眼蕭璟斕,很明顯,還是沒有打算原諒他。
洛漱妤能有機可乘,說蕭璟斕無辜,她自己都不相信。
轉身進入寢殿,見宴子蘇已經在收針,小傢伙卻還是面色通紅,並無半分醒來的跡象,唯一的不同的是,小傢伙不難受了,沉沉的睡着。可是尹穆清還是有些着急:“九月以前也經常受涼,卻沒有今日這般嚴重,吃了藥,很快便能退了燒。”“孩子體質如此,你着急也無用。好在情況穩定下去,好好養着,彆着涼,不會有事。”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有事。
聽宴子蘇這麼說,尹穆清心終於是緩過來了,可是看着這麼小的孩子,就遭這麼多的罪,她還是心痛不已。
“之前,給這孩子看病的大夫,是何人?”
宴子蘇突然問起,尹穆清握着孩子的手,擡了擡眼皮,答道:“鬼醫之徒,廖仙兒!”
“竟是她麼?”宴子蘇面色沉了沉,怪不得!看了一眼尹穆清,嗤道:“你的膽子可真大!她,你也能將孩子的病交給她!”
鬼醫鬼醫,能給人醫病麼?
尹穆清聽此,也沉了臉色:“這些年,一直是仙兒給九月治病的,就連我也是……”
“鬼醫的藥,即便是治病救人的藥,也自帶三分毒,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宴子蘇收好了金針,見尹穆清一臉呆愣的表情,解釋道:“她並無心害你,可是,那只是鬼醫門的規矩,她也習慣了罷了。”
“自帶三分毒?可……可是我……”
“並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麼?”宴子蘇脣邊帶着幾分譏笑,開口道:“若是不對勁,以廖仙兒的醫術,這孩子的身子能差到這種地步?甚至,除了鬼醫門的藥,其他的大夫,都對這孩子束手無策,喝藥完全不管用?”
這也是爲何他藥給這孩子金針刺穴,而不是用藥。
金針刺穴,對於這麼小的孩子,無疑是難熬的。
尹穆清聽此,自然整個人都無不震驚,她以爲……以爲那只是其他大夫的醫術不行,非廖仙兒不能醫。
“這……這怎麼辦?九月沒事吧?他……”尹穆清心急的不行,這她竟然因爲無知,將自己的孩子害了麼?可是,她又能責怪廖仙兒什麼?看着廖仙兒將毒藥當作料,進食無毒不歡的習慣,她就該想到的。
她竟然糊塗至此麼?
宴子蘇搖了搖頭,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了出去。
廖仙兒,他還有興趣會上一會。
這時,傾恆見尹穆清紅着眼眶,滿是自責的模樣,自然心疼不已,上前握了尹穆清的手,低聲道:“姨母別難過,子蘇公子說了九月不會有事,他便一定不由有事!”
尹穆清低頭看了一眼傾恆,只覺得心頭一暖,將傾恆攬至懷中,連忙點頭:“嗯,姨母不難過。”
門口,蕭璟斕聽見九月病情穩定下來,自然鬆了一口氣。這會兒看着尹穆清攬着傾恆,畫面那般和諧,美中不足的,便是尹穆清不知那孩子會是她的孩子。
雙生子,是上天的恩賜。
何以遭受手足分離之痛?
看着屋中的那一幕,蕭璟斕心又開始揪痛起來,表面上,那女人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聰慧機謹,當時的她是該多痛多危險,纔會連自己生了幾個孩子都不知道,甚至被小人算計,失了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她生產之時,便有小人虎視眈眈,覬覦她腹中的孩子,蕭璟斕的怒,便再也阻擋不住。
看向尹穆清身邊的孩子,蕭璟斕招了招手:“傾恆,過來。”
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傾恆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他這爹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問他,看了一眼尹穆清,便道:“母……姨母照顧九月,傾恆去去就來!”
一個母親,三番五次差點從嘴邊吐出,傾恆幾次三番又改了口。
這個時候,絕對還不是能將真相公之於衆的時候。
……
書房,傾恆將自己如何知道自己並非是尹曦月親生之事全部說了出來,蕭璟斕眉頭早就鎖了起來,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視線鎖在傾恆那張像極了自己的小顏上,帶着幾分不悅:“這麼說,你很早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是!”傾恆果斷答道:“自然!”
“何以不來告訴十……本王?”蕭璟斕說到十七爺爺,頓時臉色又變了,十七爺爺?
他的兒子,竟然喊他十七爺爺,喊了這麼久?真是豈有此理!
傾恆看見蕭璟斕這般,滿是不屑,以爲剛剛自己會錯意,還滿是尷尬,是以,小傢伙不屑道:“何以要告訴十七爺爺?爲何要告訴十七爺爺?”
蕭璟斕聽此,驟然一怒!
嘿,好小子,什麼叫做爲什麼要告訴他?這種事,是要瞞着親爹的麼?
看着孩子這態度,總感覺,以前懂事知禮的傾恆怎麼也變的無禮起來?
竟然敢在他面前擺譜了?
蕭璟斕總感覺自己非常不爽,本以爲九月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卻不想是一個調皮搗蛋的鬼機靈。
想着,傾恆是一個穩重懂事的孩子,怎麼現在看,也並非那麼回事了?
一個二個,都不將他這個爹放在眼裡麼?
只不過,蕭璟斕雖然心裡滿是不悅,卻還不至於將這種小想法說出來,若是這孩子回答是真的不將他放在眼裡,那時,他也是自己沒面子。
而,他也並非那種會和這麼一個小小的娃娃一般計較之人。而且,也知道,這孩子知道了這麼大的事情,心裡一定是害怕的,而他沒有自亂陣腳已經是難得。
而且,他心裡也有了幾分瞭然,李氏那邊,定是這孩子在背後做了些事。
小孩子會怕,是常事,可是蕭璟斕卻不怕。
“在王府好好休息,東宮,便別回去了!”沒必要,他的孩子,在東宮待着。
一想到傾恆喊着別人父君母妃,他就忍不住想要殺人。
蕭璟斕起身,傾恆突然有幾分驚異:“十七爺爺要做什麼?”
蕭璟斕看了一眼傾恆,道:“你說呢?”
傾恆不明白是蕭璟斕是什麼意思,可是很快,他就完全知道了自己的爹做了什麼,也完全瞭解了自己的爹的做事風格,也明白了他和自己爹的差差距在哪裡。
那就是強者做事,完全是不考慮後果的,也無須考慮後果。
因爲他說一便是一,無人反抗。
而且也證實了,薑還是老的辣。
不過幾天時間,朝中上下,京都遍地,無處不在傳着流言。
一傳十,十傳百,一種流言也能變成無數種版本。
但是,所有的留言左不過是幾種說法。
第一個是太子爲穩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在子嗣上作假,縱容自己的寵妃假孕,一朝臨產,狗急跳牆,竟偷了璟王之子充當自己的子嗣,憑藉皇嗣,穩坐太子之位。
第二個是太子忌憚璟王之勢,爲了陷璟王於不忠不義之地,竟然偷換了璟王之子,等成熟之際,便可拿幼子威脅璟王,蓄謀奪權。
第三個便事太子寵妃尹曦月並非尹家血脈,爲脫離尹家,尋求庇佑,不惜陷害嫡妹,染指太子,甚至假孕上位,臨產之時,又偷走嫡妹的雙生男胎之一,以假亂真,意圖混淆皇室血脈……
總之,不管哪一種傳言,都將璟王府和尹家放在了受害人的位置,這一溜言一出,自然很快風靡暨墨京都。也在朝廷上下掀起軒然大波。
皇宮消息比賽,東宮尹曦月得知消息之時,已經是第二天,而且,在這之前她還收到了李氏被尹穆清刺字逐府之事,彼時,她即便被皇上杖責,可還是太子側妃,身上傷養好了,自然又有了幾分勢。
聽自己的母親被尹穆清刺字逐府,她當即大怒:“嬤嬤胡說什麼?姨娘是什麼人,尹穆清怎敢對姨娘如此不敬?那小賤人算什麼?”
李嬤嬤見尹曦月不相信,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娘娘,老奴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拿娘娘的姨娘開玩笑呀。娘娘還需想個辦法,沒了姨娘,娘娘就算了沒了孃家,也沒了倚靠,在這東宮,如何週轉的開?”
在東宮尹曦月這麼多年能這麼順豐順水,還需李氏在其中出主意幫襯,宮中雖然不缺東西,可是卻不能不缺銀子,打賞下人,疏通關係,拉幫結派,沒有銀子是不行的。
李氏若是沒了,尹曦月也算完了。
見李嬤嬤如此正色,尹曦月嚇的臉色一白,差點暈了過去,拉着早已慌不擇路的嬤嬤,失聲尖叫道:“嬤嬤,你說什麼?你胡說什麼?尹穆清怎麼敢?姨娘可是拿着尹府掌家之權的呀,是尹家的女主子,她尹穆清算什麼?”
尹曦月已經換了,語無倫次下,見李嬤嬤也只是一個勁兒的哭,連忙推了李嬤嬤往外走:“本宮這就出宮,有本宮在,誰敢欺負姨娘?”
這會兒,殿門口突然傳來太監的喊駕:“雪姬美人到!”
隨着這一聲喊,一紅衣女子盛裝走來,纖腰素束,走起路來婀娜多姿,臉上畫着嫵媚又精緻的妝容,即便是尹曦月,也一時沒有認出,此人是誰。
只知道,就在她養傷的這段時間,這個叫做雪姬的狐狸精趁機爬了太子的牀,迷惑了太子,這段時間,在太子宮夜夜笙簫,讓太子對她人不屑一顧。
而,尹曦月很快便認出,這個雪姬,既然是柳雪。
尹曦月大驚,隨即便是滿腔憤怒,上前揮手便要打柳雪:“柳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自出辛者庫,以舞姬身份從入東宮,迷惑太子?”
只是,尹曦月手剛一揮來,柳雪身邊的太監便一腳踹了過去:“大膽,竟然出手對雪姬美人不敬,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在皇宮,不是誰的位份高,便能囂張。能橫着走的,是那些真正得逞的人。
“啊!”尹曦月不想一個卑賤的無根之人竟然敢對她出手,當即大怒:“放肆!”
尹曦月歪在一邊,破口大罵,柳雪卻視若無睹,從尹曦月身上邁了過去,直徑走到尹曦月剛剛做過的地方,想坐,瞧了一眼後,卻道:“好髒!”
隨行的太監立馬躬身上前將一雪絨座墊放在榻上,柳雪這才施施然坐下,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隨即驚呼了一聲,杯子應聲落地:“呀……”
杯子在腳邊碎開,茶水濺了柳雪一腳。
柳雪看了一眼尹曦月,笑道:“姐姐,妹妹鞋髒了,奴才們笨手笨腳,妹妹怕弄壞了這雙浮錦鑲金玉鞋,姐姐不介意幫妹妹擦一擦吧?”
尹曦月聽此大怒,氣的手指都在打哆嗦,指着柳雪,憤怒道:“柳雪,你何德何能,膽敢讓本宮替你擦鞋?你信不信,欺君之罪,本宮讓你還有柳家,都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柳雪聽此,用手中的玉柄薰香小團上捂了脣,萬般風情的笑了出來,隨即,看着尹曦月,嗤嗤道:“姐姐這是在說什麼胡話?你自己現在都自身難保?怎麼還管得了妹妹是否欺君?論起欺君,妹妹可不敢和姐姐相提並論,妹妹是甘拜下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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