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寒抱着上官琉月的屍體生死不知,沐晨帶傷回到了蘇子冉在西大街衚衕的私宅。
沐晨同兩名影衛一路上躲過不少明裡暗裡的追查,進門的時候,恰好柴航做完蘇子冉安排的事情纔剛回來,一見沐晨身上帶傷,竟是嚇了一跳。
“沐公子受傷了?”柴航趕忙上前扶了沐晨一把,道。
沐晨搖了搖頭,“無礙的,只是……子冉那邊如何了,我要儘快見他一面。”
柴航知道,沐晨今日受傷,定然也是同蘇子冉的事情有關的,又見沐晨這般着急,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世子今日不會過來,不過我正要前往平國公府一趟,只是沐公子的傷……”
沐晨聽了,搖了搖頭,道:“等我一等,我去梳洗一番,同你一道去。”
柴航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會強將沐晨留下,點了點頭,道:“我讓人去被水,大夫這就過來。”
沐晨點了點頭,這纔去了當初蘇子冉在這兒給他準備的廂房。
洗去身上的血漬,換了沐晨只穿了錦褲,坐在榻上,由着大夫給他上藥包紮,沐晨身上那傷口血肉外翻,雖然沒傷了經脈,但是卻也是疼痛難忍的。
柴航雖然早就知道沐晨的名聲,不過看着沐晨由着大夫包紮,便是額上冷汗直流,可臉上仍舊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心裡就佩服的很。
眼看着大夫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柴航這才道:“沐公子,一會兒要委屈公子一下,扮作小廝同柴航進府纔好,今日皇上聖駕被驚,京中各府各院門前,皆有兵卒把守,而且今日起開始宵禁。”
沐晨適才同那兩名影衛回來的路上,早就看出了京中的緊張氣氛,百姓們雖然不知皇上遇刺,但是卻知道,京中一旦宵禁,就是有大事發上,而且通常都不是好事。
沐晨點了點頭,道:“江湖兒女,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不過是一身衣裳,柴管家不必如此擔心。”
柴航明裡是蘇子冉這間私宅的管家,暗裡卻是蘇子冉的左右手,沐晨雖然知道,但是對外還是稱呼柴航爲柴管家的。
柴航聽了一笑,道:“是柴航小氣了。”
沐晨也難得了露了絲笑意,只是轉瞬之間,就被心裡的一片陰霾給籠罩了。
沐晨換上柴航送來的衣裳,同柴航所帶的一干人等,一同去了平國公府。
蘇子冉是蕭飛揚親派去查今日行刺之人的事情的,所以旁人晚上不能隨便亂走,但是蘇子冉的人卻是可以。
柴航同沐晨一行人,順暢無阻的來到平國公府,柴航便帶着沐晨一道去了蘇子冉的外書房。
此時雖然已經夜深了,但是蘇子冉也不過是才從宮中回府一會兒,連內宅都沒有進,只讓雙瑞給慕婉漣傳了個話,便一直守在外書房等柴航和沐晨的消息。
今日四皇子府同樣遭遇刺客,蕭易寒的書房被大火燒了個光這件事,蘇子冉也是知道的,但是沐晨受傷這回事蘇子冉卻是不知,所以見到柴航同沐晨是一道而來的,倒是有些意外。
沐晨的臉色蒼白,蘇子冉一看便蹙了下眉,也不避諱柴航,便對沐晨問道:“受傷了?”
沐晨點了點頭,只有些愧疚的道:“那件事沒有完成。”
蘇子冉的臉色當即一變,隨即便道:“你受了傷,不易隨便亂動,我的私宅雖然無人敢輕易亂闖,不過也不是萬分安全的,一會兒你留下,等傷好了之後再離開。”
沐晨猶豫了一下,隨即還是點了點頭。
蘇子冉見了,這纔對柴航道:“你那邊如何了?”
柴航點了點頭,道:“屬下的人回稟四皇子府起火後,就按照世子的吩咐,讓人給御史大人傳了話,御史大人已經傳了話下去,明日一早彈劾四皇子的摺子,定會同雪花似的落在皇上的御案上。那幾個人也都處置好了,他們全是衷心咱們的人,已經安置到了隱秘的地方,便是運氣不好被人抓到,也絕不會亂開口說話,替死鬼也都準備好了,全都是死士,等審問的差不多了,自會服毒而死。”
蘇子冉點了點頭,隨即又道:“一會兒你親自去趟御史的府上,告訴他明日上朝,除非皇上點他開口,否則便是鬧出什麼樣的亂子,也讓他不要偏幫誰,上摺子的那些大人,將那些公正無私的幾位大人的摺子扣下,餘下的上奏便好。”
柴航雖然不明白蘇子冉的意思,但是蘇子冉的想法向來是沒人能參透的,不過蘇子冉的話全都是對的也就是了。
柴航點了點頭,“屬下這就去。”
蘇子冉點了點頭,又道:“去吧,若是有人問你帶來的小廝爲何少了一個,你是知道怎麼回的。”
“屬下知道。”柴航說完,見蘇子冉不再開口,這才退了下去。
柴航離開口,蘇子冉這才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怎樣,傷的重不重,還能否用的了輕功,此事多少要是要同漣兒一起商量,我不能這麼帶你進汲雲院,倒是可以調開暗衛。”
沐晨自然清楚,點了點頭,道:“不過一點小傷,不必大動干戈,我去汲雲院的書房等你。”
蘇子冉點了點頭,沐晨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而且如何去汲雲院的路沐晨也屬,蘇子冉倒是沒什麼可擔心的,倒是讓蘇子冉擔心的是,沐晨今日之事沒有辦妥,慕婉漣會不會很失望。
想到慕婉漣在聽說蕭易寒要用上官琉月的屍體,爲其借屍還魂時,慕婉漣慘白的臉色,蘇子冉就覺得有些不安,這樣的不安,是蘇子冉這二十來年中,從未有過的。
蘇子冉回到汲雲院的時候,慕婉漣也並沒有睡下,如今慕婉漣有着身子,可是這幾日的擔憂,非但沒有讓慕婉漣的身子豐腴一些,反倒是更加消瘦了,下巴也更是瘦的出了尖,雖然慕婉漣如今的樣子,更加楚楚可憐,讓人看着心動,但是蘇子冉的心裡卻只有心疼。
“這麼大的風,怎麼還站在門口等着,若是吹病了該如何。”蘇子冉嘆了一口氣,將慕婉漣攔腰抱起,走進了房中。
慕婉漣的臉上一紅,看着低頭退下的丫鬟們,也就沒有掙扎,只輕聲道:“見你沒有回來,心裡就有些擔心,反正也是睡不着的,便等等你。”
蘇子冉抱着慕婉漣坐在榻上,也不將她放下,只用有些微涼的手指,撫着慕婉漣的脣,道:“漣兒……”
蘇子冉才喚了慕婉漣的名字,就發覺慕婉漣的抓着他手臂的手收緊了一下。
“怎,怎麼了?”慕婉漣的眉毛輕顫,似乎已經猜到蘇子冉要說什麼了,只是心裡不願承認罷了。
蘇子冉將慕婉漣輕按在懷中,道:“沐晨受傷,雖然燒了蕭易寒的書房,但是蕭易寒最後抱着上官琉月的屍體滾進了暗門,如今生死不知。”
聽了蘇子冉的話,慕婉漣的身子就是一抖,抓着蘇子冉的手愈發的用力,不知是隱忍是擔憂還是傷心,或是別的什麼。
蘇子冉感覺到慕婉漣如此,便道:“漣兒,你放心,若是蕭易寒不死,明日一早必定會上朝,到時我定會再想辦法,將上官琉月的屍體毀去。”
慕婉漣在蘇子冉的懷裡,半天沒有聲響,過了好半晌才道:“我知道,若要做那法事,並非定要屍體不可,也可用生前日日帶着身上的物件,就算回了上官琉月的屍體,蕭易寒也可能有其他東西,算了吧……”
聽了慕婉漣這話,蘇子冉一愣,“漣兒,這話是誰同你說的?”
慕婉漣從蘇子冉的懷中擡起頭,道:“今日平遙道長來府一敘。”
蘇子冉一愣,自從上次在定國公府中,平遙道長同涉能法師一同離開後,這兩人就沒了蹤跡,如今平遙道長突然出現在平國公府,還是尋着慕婉漣而來,這件事定然不簡單。
“漣兒,你有沒有什麼事,相同我說?”蘇子冉看着慕婉漣的眼睛,平靜的問道。
慕婉漣的後腦被蘇子冉的手託着,迫使她的眼睛看着他的,慕婉漣聽了蘇子冉這話,睫毛一顫,眼神逃離了蘇子冉的目光,道:“什麼,什麼事?我能有什麼事。”
慕婉漣這話一出口,就感覺到蘇子冉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幾乎要將她燒成灰一般的滾燙,慕婉漣的喉嚨微動,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蘇子冉看了慕婉漣一會兒,最後什麼都沒有問她,只是長嘆了一聲,道:“沐晨還在書房等着,你的精神不大好,我看今日也不必再見他了,沐晨受了傷,也該好好休息纔是,沐晨傷好之前的這些日子會一直留在府裡,你想問他什麼,等到明日也來得及。”
慕婉漣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就聽蘇子冉又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你先睡吧。”
蘇子冉說完,將慕婉漣抱到了*上,又拉了被子給慕婉漣蓋好。
慕婉漣從始至終,什麼都沒有說過,只是閉着眼睛,心虛的怕蘇子冉,會在她的眼睛中看出什麼來。
最後蘇子冉只是在她的眼睛上輕輕落了一吻,而後無聲的離開了。
蘇子冉不知道,就在自己轉身後,慕婉漣就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慕婉漣只覺得,心裡又是痛,又是不安,全都亂亂的攪在一起,讓她惶惶不能終日,看着滅了的燭火,慕婉漣只覺得孤單極了,也怕極了,可是她眼看着蘇子冉離開,也沒有開口叫他一聲,只緊緊抱着還留有蘇子冉氣息的枕頭,閉上了眼睛,似乎有蘇子冉的氣息在,就不會那麼害怕了似的。
蘇子冉一直向外走,直到一隻腳邁出了門檻,也沒有聽到慕婉漣喚他留下的聲音,最終蘇子冉還是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捂着猶如刀割的胸口,走出了房門。
蘇子冉和同慕婉漣兩人皆不知道,若是今日他們之中有一人沒有這麼固執,兩人之間也不會生受了後面的磨難。
慕婉漣抱着枕頭,在這黑暗中卻是沒有絲毫睡意,今日平遙道長突然出現,尋她只說了幾句話,可是那幾句話,卻讓慕婉漣心驚不已。
***
“郡主到底是少了那麼口陽氣,夏天倒是好過一些,冬日裡就不那麼舒坦了。”平遙道長捋着鬍子微笑着說道。
聽了這話,慕婉漣心裡一驚,“清平倒覺得道長的話錯了,冬日可以點暖龍,攏暖壺,夏日便是有冰用着,到底還是暑氣難耐。”
平遙聽了慕婉漣的話,只是瞭然的一笑,道:“怨氣聚體,雖然情可以化解,但到底還是陰氣太重,如今郡主雖然有了身子,但是這口怨氣若是不能去之,只怕到時郡主的命保不住,郡主腹中的胎兒,只怕也要夭折。”
慕婉漣聽了平遙這話,心裡咯噔一聲,臉色頓時白了一片,“道長的話,清平不明白。”
平遙又是一笑,“郡主的額間一片青黑,近日便有禍事臨頭。”
慕婉漣猛地站了起來,道:“近日外面亂的很,清平好意留道長進府坐一坐,道長爲何偏偏爲難清平。”
平遙嘆息着搖了搖頭,道:“郡主,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你同那兩位一心逆天,任是誰也不能落了個好下場,只是如今收手已經太遲,郡主的劫難就在眼前,郡主若是不信,老道也無能爲力,郡主若是相信老道,老道可不過只有三分的把握能救郡主一命,老道近幾月借宿在介霞寺涉能法師處,郡主若是想通了,隨時可去尋老道,老道告辭。”
平遙說完便徑自離去,留下慕婉漣一陣擔憂,心裡再不能平靜。
ps:今日就這些,明天恢復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