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大勇只是暫時迷茫,等過段時間就好了。”曾經出生入死過的戰友,落得今天這地步,張振國提及心裡也不好受。
“好啥哦,人都不曉得去哪了,這輩子也不曉得還能不能見着……”魏民兵心中涌起一抹酸澀,眨了眨眼睛,眼淚莫名其妙地流出來了。
哎,自打兒子這事出來後,他情緒波動大,一遇到點感觸事情就消極落淚,一個大老爺們可夠矯情的,簡直無藥可救了。
張振國有些不知所措,安撫的話也不會講,只曉得去口袋裡掏紙巾遞去。
魏民兵接過來擦眼角,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將洶涌澎拜的情緒穩了穩,才擡起頭,臉上帶着笑可語氣帶着淡淡的悲傷,“你也是,自打結婚就跟忘了我們似得,都不常來了。”
“叔,是我不對,往後多多來。”張振國道。
“成,說定了,可別反悔。”看到他就跟看到兒子一樣,沒良心的,領着楊小英跑了半個月也不給家裡捎封信打個電話,就跟人間蒸發了似得,有時候想想,魏民兵又怨自己太專注工作才導致兩個娃娃沒教育好,老了受罪,該啊!
魏玉芳拿酒精擦完右腳,又裝模作樣拿白紗布纏起來,開門出來後把這些話聽進耳朵裡。
天黑壓壓的,不時有震耳欲聾的雷聲炸響,張振國起身說道:“叔,嬸,天要下雨的樣,我就不繼續坐了。”
“成,你回吧。”魏民兵起身相送,卻被閨女給按了坐下來,笑道:“爹,你就不用了,我去吧。”
“玉芳,你腿不方便,讓你爹送。”龍紅豔放下書籍瞪眼道,還不曉得閨女那點小心思麼,不就想多跟張振國待。
“誒呀,我又不送出門,就到門口。”魏玉芳走到張振國身邊,伸手輕輕扯了下他衣袖,一臉笑意,“振國哥,走吧。”
“叔,嬸,你們好生歇着。”張振國道。
“走吧,走吧。”魏民兵揮了揮手,一臉的落寞,這家好不容易來個客人,還是兒子的戰友,心情剛好幾分人就要走,但也沒法,人家有家有兒,跟以前不一樣了。
“咋了你,又想兒子了?”龍紅豔見狀,也無心看書了,起身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老倌肩膀,給予安慰和支持。
出裡屋朝院門走,魏玉芳回頭看了眼爹媽,拉着張振國胳膊,面色頗有些難爲情地問,“振國哥,我可不可跟你提個請求?”
張振國停下步子轉頭看她,“你說。”
魏玉芳低着頭,帶着淡淡的憂傷說道:“自從大哥出事後,人言可畏,爹媽是知識分子,受不了那些風言風語,已經老長時間沒去工作了。”
“我曉得。”
“嗯。所以,振國哥,可不可以請你往後隔三差五上我家來?我有感覺,我爹看到你心情會好很多,如果可以的話,你多多陪他,給開導開導,沒準就從消極情緒中走出了。”魏玉芳講完後擡頭,目光真摯又滿懷期待地看着張振國。
戰友近半年做的事情幾乎都是混蛋事,可到底是出生入死過的兄弟,自己在部隊常年不着家,逢年過節啥的戰友都會買禮品開車領着三四個戰友去家裡陪爹和大哥熱鬧,這情意不假。
何況這提議魏民兵剛纔也講了遍,張振國幾乎沒有思索就點頭,“當然了。”
心中的狂喜難以言喻,魏玉芳抓着他的手,仰臉望着,眼睛放着異樣的光,聲音顫抖,“振國哥,謝謝你,我替大哥謝謝你!”
張振國不着痕跡抽回手,面色平靜地道:“成了,你進屋吧。”完了轉身邁步走入黑夜中。
瞅着張振國硬朗結實的背影,耳旁迴響剛纔他的承諾話,魏玉芳心裡像喝了蜜一樣,甜滋滋的!
當真是老天爺助她一臂之力,往後跟張振國距離只會拉得更近,只要自己表現出一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樣子,這個男人早晚屬於她!
張振國趕在下雨前夕到家。
三個娃娃被打雷聲嚇醒,嗚哇嗚哇哭鬧不停,楊小娥跟兩個嬸子待房屋一人抱一個哄睡,門是楊小軍跑去開的,楊小娥走到窗戶望出去,老倌摸了摸小弟腦袋誇獎一番,接着往廁所那邊走。
以爲是上廁所,等他返回時腦袋溼潤,原來洗澡去了。
三個娃娃睡着給放在牀上,兩位嬸子出門前交代楊小娥把窗戶關好,別出門吹着風落下月子病,楊小娥一一應着,等房屋空了,纔看向老倌,“咋個一回來就洗澡?”
莫不是怕自己聞到身上的女人香味吧?
張振國就擔心這,魏玉芳也不曉得擦得啥香水,攙扶走一段路搞得身上也是,這不怕媳婦多想麼,一到家就鑽廁所打水洗乾淨。
“洗掉酒味,怕你說。”張振國拿毛巾擦拭頭髮,心虛地道。
楊小娥撇了撇嘴,明顯不信,但也懶得跟他計較。
雨下了整夜,第二天清晨才停歇,連着幾天白天大太陽,傍晚就變天,接着風吹樹枝亂擺動,雷聲隆隆豆大雨點落下來。
天氣變楊小娥就沒咋出房屋門了,主要兩個嬸子看到就各種說教,怕落下月子病難治,只能窩房屋陪三個娃娃。
張振國白天有時候提吃的上供銷社董玉慧那,但頂多半小時就返回,怕媳婦有想法,其餘時間陪媳婦窩房屋膩歪或帶娃娃。
但有時下午四五點鐘出門,一去兩三個時辰,到家給留在鍋裡的飯菜也不吃,說吃過了,也不曉得擱哪裡吃的。
這不,周嬸子就開始懷疑,是不是上董玉慧那邊吃了,消失兩三個小時實則陪她。
楊小娥倒沒考慮這個,但心裡也疑惑,老倌隔三差五消失幾個時辰都幹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