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娥隱約感覺有人在擡自個腦袋瓜,不過她分佈大清楚,這是死後的知覺,還是什麼。
張振國沒照顧過人,這會一隻手端着藥汁,一隻手去擡楊家妹子腦袋,折騰半一分鐘人沒擡起來,倒是碗裡的藥汁差一點就灑在牀上。
於是決定先把藥汁擱在一邊,等把楊家妹子擡起來了,再騰出手去拿。
結果剛有這打算,便發現楊家妹子亂轉的眼珠子,心中大喜,“咦?你醒了?”
楊小娥睜開眼睛,隱約記得在破廟嘛,咋個在自個家了。
再擡眸一眼,對上張家小兒那對漆黑如墨的雙眸,以及他毫無掩飾的欣喜,頓時就明瞭。
楊小娥呵呵兩聲,“是你把我送到家的吧?謝謝啊。”
張振國大概能理解楊家妹子這呵呵笑裡的意思,畢竟一男一女處在一屋子裡,他還扶着她,有點出格了。
於是張振國輕咳一聲,放下楊家妹子躺回牀上,國字俊臉恢復了往日的嚴肅,“你爺睡了,我喊他來幫忙。”
“不用了,我自己來。”
她聲音夠小,但鄭振國依舊聽清楚。他轉身過來,疑惑的望向楊家妹子,“你確定?”
楊小娥嗯了聲,不就吃藥麼,她沒那麼矯情。只是意識堅強,身子卻不那麼聽話。
沒了人扶,楊小娥吃了勁兒,俏臉都憋紅了,仍舊沒辦法爬起來。
張振國看着揪心,提議道:“我還是喊你爺來吧。”
楊小娥阻止,“別去了,他不管我的,別因爲妨礙他睡了還罵你一頓呢。”
爺這會肯定睡得香呢,真被人吵醒了,估計那瞬間會懵圈忘了他是張家人的事。
張振國腳步停下,望了楊小娥一眼,沒再執意。
楊小娥也不是沒辦法,這會被子裡的身子拉長,嘴巴也伸着,直到湊到藥汁碗跟前,吸溜吸溜總算是喝到了。
這個姿勢有點滑稽,張振國看得濃眉立即皺了起來,好在楊小娥把控穩着,一口氣吸光了藥汁,他眉頭才緩和一些。
吃過藥後,楊小娥單手,把碗挪到牀邊上的桌子,累的滿頭大汗的縮回被子裡。
見佇立跟前的木樁子依舊一動未動,楊小娥默默的瞥了一眼窗外,“時間好像不早了……”
張振國察覺到楊家妹子的話外之音,很晚了,自個杵在她屋裡影響不好,是時候該離開了。
於是張振國動了動身子,“嗯,這就走了。”
“今晚謝謝你啊。”楊小娥對着張振國的背影,由衷的感激。
張振國腳步停頓,“沒事,應該的。”
目送張振國走出屋門,耳旁傳來裡屋合上的聲響,接着院門傳來合上的聲響,楊小娥心裡有些暖,張家這小兒外表糙得很,心還挺細的,曉得幫忙拉上門。
躺在牀上,楊小娥回想着被蛇咬的一幕,得幸虧張家小兒,不然這會她就死翹翹了。
也許是藥性作用,張振國才走了不到兩分鐘,楊小娥便覺視線濛濛,很快陷入了睡眠裡。
第二天,楊小娥是被小弟給搖醒的。
楊小軍早就被餓醒了,這會衣服已經穿好了,趴在牀邊上,乾癟的雙只小手搖啊搖二姐,“起來了,肚子餓,二姐……”
楊小娥半眯着眼睛,瞅了眼破窗外,天灰濛濛的好像纔剛亮,她伸手摸了摸小弟的腦袋瓜,“讓二姐再睡會,乖。”
楊小軍不依,語氣裡透着委屈,“二姐,餓,沒吃飯,晚上沒吃飯,二姐……”
楊小娥又半眯着眼睛,問,“昨晚爺沒做飯嗎?”
楊小軍點頭,“爺說,不會做。”
楊小娥心中喟嘆,爺哪是不會做啊,是懶得做。
楊小娥眯了眼睛,又睜開,反覆幾次,待驅趕走瞌睡蟲,才掀開被子爬起來。
楊小軍小步子歪歪斜斜的去拿鞋子過來,“二姐,穿。”
楊小娥微微笑了下,伸手又揉了揉小弟的腦袋瓜,“小軍真乖。”
起牀後,姐弟倆牽手出了屋門,院裡打井水洗臉漱口。
楊樹根被肚子給餓醒了,拿被子掖在肚子那兒,反扒繼續睡,一般情況下只有聞到廚屋裡飄來飯菜味,他才肯起牀。
廚屋裡,楊小娥打水放進鍋裡,點着火讓小弟燒着,她去後院掐些沙藥葉子。
玉米粥只有不到一兩,只管一頓,吃過早飯楊小娥打算去一趟縣城,但也只是打算,畢竟劉勝利的事情還未解決。
半小時後,睡着的楊樹根終於聞到炒沙藥葉的味了,才掀開被子爬起來。
楊小娥把玉米粥舀好後端到桌上,炒出來的沙藥葉擺着,楊樹根很準時地走入廚屋。
見到桌上稀得能見人影的玉米粥,以及吃了反胃的沙藥葉,楊樹根板起了老臉,“咋個又是這玩意兒?天天吃,天天吃,嘴巴都吃出酸味兒來了!”
楊小娥把筷子擺好,沒理會爺的埋怨,招呼小弟多吃點。
楊小軍倒是愛極了燒沙藥葉,小嘴巴嚼得都沒停。
碗筷洗刷完畢,楊小娥在鍋裡倒入昨晚熬剩的大葉七星劍,準備吃了然後拎着織好的毛鞋去縣城。
王秀花這時候來楊家串門,問楊小娥傷口好的咋樣,楊小娥順勢從她口中打探劉勝利的後續情況。
“聽說還是知識分子家底呢,竟然偷雞摸狗,真不知羞恥。”王秀花憤憤的說。
楊小娥問,“小英的事,他一直咬口不鬆?”
王秀花點頭,“一直說是被小英迫害的,騙誰呢。”
楊小娥解開系在腰間的圍裙,對王秀花說道:“我去看看。”
王秀花跟在楊小娥身後,細心督促道:“在糧倉那邊呢,你自個小心點,我家碗筷還沒洗,就不陪你了。”
楊小娥答應了聲,出門時對院子裡蹲着玩泥巴的小弟招手,“小軍,在家乖一點,二姐等會就回來。”
“哦。”楊小軍答應了聲,低下腦袋又捏起了小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