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國!”楊小娥顧不得捂腦門了,撒腿往裡屋跑,攙扶老倌的時候觸摸水,幸好溫度僅有十來度,照不成燙傷。
楊小娥使勁了力氣把老倌攙扶去房屋,房門關上,插上門栓,接着給老倌弄了躺在老公公牀上,手忙腳亂給脫掉溼漉的軍醫軍褲,只留及膝蓋的褲衩和軍背心。
楊小娥嚇傻了,也慌,收拾完老倌纔想起要打電話給公安局報案,可跑出去時拿起話筒,卻是一點聲音都沒得。
能有聲音嘛,電話線是從家背後順着二樓扯下來的,被董玉慧剛剛那見到咔擦斷了線。
着急老倌,楊小娥又返回房屋給插上門栓,趴牀上手抓着老倌手,另一隻替他擦眼眶滾落的淚珠子,心疼的不得了。
張振國心只會比媳婦更疼,媳婦被親爹攆着前院後院喊打,這會腦袋上破了血流下來,自打認識至今也曉得媳婦經歷很多事情,可哪裡有樁讓她冒血的啊!
也就自家爹,要換做旁人,媳婦肯定是拿鋤頭磚頭啥的往回砸!
這會,張振國就恨自個身爲男兒無用,讓親爹對媳婦有了怨恨心,恨自個身爲老倌無用,媳婦最需要的空檔不能護身!
悔恨,懊惱,敲擊着張振國的心,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會當着媳婦的面,眼瞅着她額頭上那道傷疤,淚珠子沿着兩側的臉頰刷刷地掉。
老倌哭,楊小娥也跟着眼眶紅,落淚,“振國,你咋了這是?”
“小娥,我,我沒用……”張振國哭着,伸手去碰媳婦腦門,呲一聲她秀眉皺起脖子縮了縮,可想而知多疼。
愧疚化爲眼淚,流得更多了,張振國給媳婦擦眼淚,哆嗦着嘴脣問,“疼麼?”
“嗯。”楊小娥點點頭,伸手也給老倌擦眼淚,倆口子就跟剛經歷大難不死的樣,擁抱一起痛哭不易。
“去,去醫院。”張振國掙扎着說。
“不了,你爹跟你大哥都在外邊守着呢。”再說連門鑰匙都扔掉,電話線也撤掉,院子裡大狼狗汪汪狂叫,大中午的吼破嗓子估摸也沒人過來瞄一眼,張家這是套置她於死地啊。
楊小娥擦着眼淚,這會流血也止住了,血雖然流了快一口,好在對着鏡子照了照傷口並不深。
估摸去醫院得縫針,那將來肯定留疤,楊小娥這一刻對容貌特別挑剔了,留疤可就相當於破相,使不得。
老公公房屋櫃子裡放着雜七雜八的東西,楊小娥翻箱倒櫃,倒是找着了創可貼和酒精,對着鏡子給傷口消消毒,擦乾淨又貼上創可貼。
張振國看到了,還是很擔心。
小弟老倌身子發虛,講話也不利索,楊小娥便臉上掛笑安慰,“沒事,就這一丁點傷,過兩天就好了。”
“小娥,你,受委屈了……”張振國再次眼眶泛紅,眼瞅着淚珠子又要掉下來,楊小娥趕緊跟他手握着手,“沒事,真沒事,振國,你這到底咋了,跟我說說,還有爹,到底是咋了?”
一開始以爲老倌半身不遂,癱瘓了,可把楊小娥嚇得六神無主,趕緊天都塔下來了。
可剛剛攙扶老倌回房屋,又倒騰弄到牀上歇着,感覺他勁兒又恢復了些,不像是癱瘓人症狀。
院裡的張振江嗚嗚哀嚎,一開始聲音蠻大,估摸天氣熱嚎得嗓子冒煙,就弱下來了,聽着聲音,還把老公公給攙扶到桂花樹下乘涼歇着。
張振國面色沉重了。
事情歸咎於騎車載董玉慧返回村子的路上。
臨出門時,媳婦不是擔心他餓肚子給塞了兩個香菇包子麼,張振國一心都在將董玉慧送回村子這事,以及到家後,如何跟爹做思想工作,甭管這人心思咋個歹毒,都打不得,一切等生下娃娃再說。
心裡揣着事,倆包子就忘記吃了,擱路上也不知董玉慧怎麼聞到的,說肚子餓,給吃一口。
張振國自然是掏出來,全數遞過去的,要曉得董玉慧會拿倆包子做文章,給狗吃了也不會給,但懊惱都沒啥用了。
到家後,張振國還在跟爹說打人這事,試圖能說動,坐邊上椅子縮脖子聽的董玉慧,忽然間抱住肚子擱地上打滾,說肚子疼,估摸要流產,都怨張振國給的倆包子禍害。
張紅軍肯定追根問底,張振國從未說假話,之言香菇包子是媳婦蒸的,周嬸子齊嬸子都吃了,咋個都沒事,就董玉慧嚷着鬧肚子呢。
董玉慧哀呼痛叫,就認定了楊小娥心思歹毒,還直言見過三胞胎,長得不像張家人,必定是外姓男人的,所以滿月酒纔不敢請老公公,一出月子就隨軍。
張紅軍原本就對這事鬧心,張家楊家都沒生多胞胎的先例,咋個就楊小娥一口氣生三呢,至今還不給帶村裡拜見自個這個當爺爺的,滿月酒這大的事也不通知,接着就隨軍,可不就是怕自個看穿嗎?
不要臉的,給小兒戴綠帽,這會又禍害大兒媳肚裡的娃娃,要死了!
張紅軍當即氣得渾身發抖,恨得牙癢癢,巴不得馬上就親自處置毒心腸楊小娥!
曉得楊小娥有顆七竅玲瓏心,可精明呢,便從抽屜裡拿出這段時間爲了方便大兒同房,而村裡懶漢從市區買來的蒙汗藥,給兌水讓小兒喝上。
這一杯水喝下肚,張振國就腦袋暈乎,四肢發軟,不頂事了。
本以爲昨晚楊小娥會以尋過來,可等了一夜沒等着,今早小兒藥性過去,張紅軍狠了心要收拾楊小娥,又拿一包蒙汗藥硬塞給小兒吃。
所以,楊小娥看到張振國時,他身子軟得跟柿子一樣趴桌子上,使不出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