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似乎也知道不宜露面,扯了一片暗雲遮住了臉。
風吹草搖,腳步匆匆。
亮着燈火的大帳就在眼前了,歐牧野搶先進帳,蘇蔓也急迫地跟了進去。
盛藍藍在門口停住腳步,歐蘇陽當然不會在帳子裡,她想感應到他曾經來過的印跡。
盛藍藍站在帳外的光影裡,心裡空落落的,什麼都感應不到。遠處幾頂白色圓帳在暗夜裡顯得有些刺眼,黑暗裡,影影綽綽能看見有人影在晃動。
“蘇陽昨晚是在這裡打的電話。”
蘇蔓從帳篷裡出來,興奮地說了一句,又轉爲悲傷。
歐蘇陽正是從那通電話以後失蹤的,和歐蘇陽同來的其他兩輛車已經到達了營地,只有他一去沒有消息。
“老歐,你說蘇陽是不是還有什麼秘密任務?不方便讓別人知道?”
蘇蔓抱着一絲僥倖。歐牧野連連搖頭。
“他手上就是那個藥廠的案子懸着沒結,不會再有秘密任務。”
“是呀,他的人事關係已經調到了軍事研究院,以後再不用執行危險任務了。”
蘇蔓聲音越說越小,她依偎着歐牧野,幾乎站立不穩。以爲兒子再不會有危險,今天兒子卻又陷入了生死難料的境地,她擔心害怕,當着大肚子兒媳婦的面又不敢哭。
“這得去哪兒找呀?”
蘇蔓顫聲說。歐牧野望着天邊一愁莫展。
“只能按汽車行駛的速度,畫一個二十四小時行駛距離,在圓圈範圍內地毯式搜索。”
歐牧野有了主意。
“那範圍會不會太大了?”
蘇蔓隨便一計算,都是千里之外的範圍,覺得希望太渺茫。
盛藍藍一直沒說話,望着幾頂白帳子出神。突然有人喊她,盛藍藍朝着聲音來處尋去。
朱妍妍從一座帳篷後邊繞出來,望着盛藍藍微微一笑。
“你怎麼有閒情到草原來旅遊了?是來找蘇陽嗎?昨晚我和他在一起……”
朱妍妍語氣意猶未盡,眸光在盛藍藍臉上打量。
盛藍藍望着朱妍妍在夜色裡濃妝的眉眼,在提到歐蘇陽時,眼裡一閃而過狡魅的神采。
朱妍妍會演戲,盛藍藍的演技也不差。
盛藍藍淡淡的樣子。
這讓朱妍妍有點摸不着頭腦。如果說昨天晚上她在歐蘇陽和盛藍藍通電話時,她的一聲呼喚讓盛藍藍疑心妒忌,千里奔波找歐蘇陽興師問罪。那現在她的出現,盛藍藍不是應該抓狂,恨她,出言辱罵她嗎?
朱妍妍望進盛藍藍的眼睛,盛藍藍的眸光柔和平靜,倒是她身邊的小保姆露出一副杞人憂天的神情。
昨晚她被歐蘇陽痛斥並摔到地上,被朱輝扶進帳子,她恨極了歐蘇陽。
半夜男主角到她帳子裡安慰她,她享受了一番溫存以後,頓覺索然無味。把男主角從身上掀下來踹走,她又對歐蘇陽重燃起愛火,只有在歐蘇陽面前,她才覺得活得生動,活得熱烈。
她不知道歐蘇陽去哪兒了,不過她聽說離這裡三十公里有營地。她猜歐蘇陽應該去營地了,只要明天拍完帳篷裡的戲,她就有一天假期,她可以去營地冒充歐蘇陽的女朋友……
朱妍妍發現和歐蘇陽鬥智鬥勇很有趣,既可以滿足她心底的愛慾,又可以刺激她從小就討厭的盛藍藍。她倒從沒打算和歐蘇陽結婚,她只是需要刺激,需要激情。
“蘇陽這個人就是太善良了,他不願意傷害任何人。”
朱妍妍邊說邊看盛藍藍的表情。
盛藍藍淡淡地,雙手在隆起的肚子上撫摸着。
“蘇陽很聰明,他知道該愛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人值得他愛。”
盛藍藍盯着朱妍妍,朱妍妍聽她這話直指她的痛處,神色不由得凜了一下。
盛藍藍立刻捕捉到了朱妍妍神情微妙的變化。她可以肯定,歐蘇陽讓朱妍妍很氣憤,那是一種思而不得,被人扎心的怨氣。
盛藍藍笑了笑,覺得沒有必要再和朱妍妍浪費時間。她扶着小柳朝大帳走去。
“盛藍藍,你別得意,歐蘇陽誰都不愛,他只愛他自己。”
朱妍妍哈哈笑,她突然理解了劇本里,女主角離家出走投奔八路軍的心理。
“他娶你,卻不肯讓你走進他心裡,事事瞞着你,那他的愛也談不上多麼珍貴。你自以爲是,好像全世界只有你最好,最值得愛。你也不想想,你是怎麼和歐蘇陽在一起的……”
朱妍妍的聲音在身後越來越憋屈,盛藍藍聽着,心裡卻越來越敞亮。
她拿出紅玉吊墜握在手心裡,每走一步,都像給身體注入了奇妙的能量。
她不去想是怎麼和歐蘇陽相識相知相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的腦袋裡只想着歐蘇陽此刻在哪兒……
朱妍妍是從王志遠嘴裡,瞭解了一些歐蘇陽和盛藍藍的戀愛史,她這麼說只是發泄她的怨氣,歇斯底里的爆發讓她覺得暢快。
朱輝走過去拉住她,扶她進帳子裡坐下。她伸腳踢朱輝多管閒事。
朱輝走出帳篷,看見盛藍藍走遠,快步追了過去。
“你是不是來找歐團的?”
小柳想開口,看見盛藍藍淡淡地看着朱輝,她也閉上嘴。
“昨天晚上我看見他開着車朝那個方向走了。”
朱輝指了指黑暗不見盡頭的遠方,尷尬地笑了笑。
“朱妍妍糾纏歐團,歐團可能是想躲開她吧!不然他應該朝那邊的營地去,其他兩輛車是朝那個方向去的。我們明天就要去營地取景……”
朱輝指了指天際畫出一角峰巒的地方。
“我是瞎猜的,也可能他是有任務。他走得很急的樣子,不過那邊都是沼澤……”
朱輝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多,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討好盛藍藍。似乎促成歐蘇陽夫妻和睦,才能彌補他給歐蘇陽帶來的傷害。
朱輝說完轉身走了。
盛藍藍望着天邊無際的黑暗,握着紅玉玲瓏吊墜,感覺腦袋異常清醒。
歐牧野在大帳裡如臨大敵般畫着搜索地圖。
蘇蔓在一旁望着地圖上歐牧野標記出的一圈圈的紅線,心裡越來越涼。
草原沼澤、荒山野嶺、寸草不生的鹽鹼地……
歐蘇陽不論在哪一處,都是萬分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