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黑,已經看不清人影了。
盛藍藍喊弟弟不能再玩了,小鋒耍賴,趴在爬犁上不下來,張豔秋蹲下好一頓勸,小鋒才起身。
“姐姐,明天我還要玩。”小鋒扯着盛藍藍的手搖晃。
“那你得問小秋姐姐借不錯給你爬犁。”
“借,明天給你們姐弟玩,我要複習功課,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我可不能像你一樣,不用複習也能考第一。”
張豔秋乾脆把大爬犁的拉繩遞到盛藍藍手上。小鋒馬上又坐到爬犁上,喊姐姐拉他走。
眼看就要到張豔秋家門前了,盛藍藍突然腳下一崴,跌坐在地上,嘴裡發出哎喲聲。
“是不是腳崴了?”
張豔秋扶她起來,盛藍藍踮着腳,不能動的樣子。
“真倒黴!明天不能打雪仗了。”
“你竟然還想着打雪仗。趕緊回家用冰敷一下,不然腫了就麻煩了,上次我崴了腳,好久才消腫。”
“行行,我自己能搞定。不如你明天幫我請個假唄,明天正好輪到我值日生火,我這個樣子怎麼上學,正好可以偷懶。”
“你還真會偷懶,該不會是故意崴腳的吧?”
盛藍藍心虛地笑笑,“瞧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這腹。你趕緊回家,明天別忘幫我請假啊!”
盛藍藍的確是假裝崴了腳,裝得還挺像,鞋底一滑,屁股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差點真崴了腳。看着張豔秋推門進院。才拖着大爬犁,慢慢走回家。
縣裡有能力做大手術的也只有縣人民醫院,盛藍藍從長途車上下來,又倒了兩次公交車,趕到縣人民醫院裡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不知道劉達明母親的姓名,只能一間一間病房挨着找。有護士攔住問,她只好撒謊說是來探病人的,不記得是幾號房了,倒也矇混過去。
這一世真是活在謊言中,盛藍藍爲此有些苦惱。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掉進謊言的漩渦,抽不開身呢!今天之所以來找田老師,就想是想揭穿劉達明的謊言,可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謊言製造者?
終於在四樓走廊,看見了田老師的身影。盛藍藍站住,看着田老師走近,她還沒想好怎麼和田老師開口,儘管昨夜她已經醞釀了一個晚上,事到臨頭,還是覺得無論怎麼說話,都會傷害到田老師。
想想自己的本意只是看不慣大齡姑娘被閒話,被人欺負,到頭來卻像套住枷鎖,怎麼也解不開似的。
田老師端着飯盆正往水房走,擡頭看見盛藍藍,吃了一驚。
“田老師。”
“盛藍藍!你怎麼在這?”田老師手裡的飯盆嘩地聲響,裡面的白米差點撒出來。
“我是特意來代田老師的。”
“找我?你有什麼事?”
這會走廊上人來人往都在忙着張羅午飯。走廊盡頭靠近涼臺一側支起許多煤油爐,有人開始架鍋燒飯。
盛藍藍笑笑,沒有接話,“老師是要去做飯嗎?”
“是,病人得喝粥,我去淘米。”
田老師邊走邊說,兩人進了水房。水房裡每個水籠頭前站滿了人,田老師排在一位大嫂身後,又問盛藍藍一遍,來找她做什麼。
盛藍藍咳了一下,才輕聲說:“我想和老師說一說劉秘書的事。”
“劉秘書?劉達明?”
盛藍藍點頭。
“他的事你跟我說幹什麼?”田老師眼神有些慌亂,目前她和劉達明的關係還不能讓外人知道。盛藍藍曾經是她的學生,怎麼會知道他們之間的事?
田老師沒心思等淘米了,“走,咱們到外面說。”
盛藍藍跟在田老師身後,在一樓候客廳板凳坐定。望着幾日不見的田老師,眼角若有似無地多了起了幾條眼角紋,盛藍藍心裡說不出地難受。
“田老師,你在這裡照顧劉達明的母親,算是借調工作嗎?”
“啊?”田老師只顧着聽劉達明的安排,竟然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盛藍藍這麼一問,心裡也覺這份借調的工作有些不妥。
“怎麼,學校有什麼事嗎?”
“是,你的借調手續沒有交給學校,學校不好給你考勤。老校長親自到教育局打聽,劉達明說你因爲對工作不滿,被批評幾句,擅離工作崗位。你這樣算是曠工,要開除公職。”
“什麼?我根本沒到縣教育局報過到。”
田老師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激動地站起身,“老校長怎麼說?要開除我?”
“老校長說要找到你再決定。田老師,你還是趕緊回學校把事情講清楚吧。”
“可是這邊沒有人照應,病人的情況並不樂觀……”
“病人是劉達明的媽媽,又不是你的媽媽,他騙老校長,還騙你,你竟然還想幫她,他付你工資嗎?”
盛藍藍義憤填膺,感到氣血上涌,也站起來,近前追問田老師。
“可是,他媽以後也是我媽,我們會結婚的。”田老師忸怩起來。
“結婚?他有老婆,他怎麼和你結婚?我真後悔當初幫你們牽線搭橋,沒想到他是滿嘴謊言的人。他這是逼你被學校開除,好專心侍候他媽媽,對不對?”
“不是的,他和他老婆已經離婚了。他說要和我結婚,如果我們結婚了,我也不想兩地分居,能照顧他媽媽,我覺得也挺好的。”
“什麼?田老師,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盛藍藍望着田老師一副癡迷無悔的樣子,真不知道劉達明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氣得恨不能一巴掌把她拍醒。
正在這時,住院部大門開了,吹進一股冷風。
劉達明伴着冷風過來,冷眼打量着盛藍藍。
“我好像記得你叫盛藍藍,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我來找田老師回去,再不回去她就要被學校開除了。學校沒有收到田老師的借調手續,田老師就算曠工。”盛藍藍不想理劉達明,拉着田老師,“田老師,咱們現在回去正好,老校長一定還在學校等着呢!”
“她不能走!”劉達明伸手擋在田老師身前,冷冷地盯着盛藍藍:“小同學,是誰派你來的,又是誰幫你寫的那些信?你爲什麼對田老師這麼操心,她是你什麼人?”
“什麼信?”田老師聽得糊塗。
“你這個好學生幫你給我寫的威脅信,還有求愛信!”劉達明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