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心思單純,當然不會想到安曉蘭在這個時候開口話說的目的是替楊景解圍。小八不知道,可陳元卻心知肚明。從看到安曉蘭和楊景一起出現開始,陳元的心裡一直有種叫“嫉妒”的情緒在滋生,而現在,他正在被這種情緒慢慢掌控,他變得越來越憤怒。
其實,在最開始認識安曉蘭和楊景的時候,陳元並沒有太多想法,只當這兩個人都是值得結交的朋友,畢竟無論是楊景還是安曉蘭都是很出色的人。直到林媒婆和父母跟他提起安曉蘭,陳元突然意識到,如果要結婚的話,好像也只有像安曉蘭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了,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他一個都看不上,就只有安曉蘭能入得了他的眼。
濟德堂有着百年曆史,傳到陳元手裡已經是第四代了,店裡的好多夥計也是在濟德堂幹了許多年的,甚至也有的是代代相傳。濟德堂一直都是跟大的商家合作的,跟楊景這種窮小子合作還是頭一遭,許多夥計都覺得驚奇,對楊景都覺得好奇,再加上楊景的性格比較隨性,一來二去,跟店裡的夥計很快就熟了。
熟絡了之後,就有不少人拿楊景和安曉蘭來開玩笑了,楊景是個不愛管閒事也不愛說閒話的人,每次聽到別人打趣,都只是聽聽就過去了,並沒作什麼解釋。關於安曉蘭和楊景的閒話,陳元不知道聽過多少次,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閒話漸漸地在心裡生了根,在此時突然間化作嫉妒全面爆發了。
陳元看了安曉蘭一眼,挑起嘴角笑了笑,故作隨意地說:“都什麼年代了,男歡女愛也很正常,如果兩個人都有意的話,直接明說了,再請媒婆做現成媒也是佳話。楊景兄弟,你只要給個話就行了。”
楊景皺了皺眉,看了陳元一眼。安曉蘭也有些不悅,陳元這是看楊景心軟了,利用小八逼迫楊景呢。可說實話,小八跟他們非親非故的,楊景根本沒必要給小八和陳元的面子,倒是陳元,小八跟他們感情深厚,可陳元竟然利用小八,不知道小八和火叔知道之後會作何感想。
看楊景一直沒作聲,小八就算再遲鈍也多少明白了楊景的意思。其實之前楊景對她的態度就一直是冷冰冰的,小八之前沒往結婚的方向去想,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可現在看陳元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楊景都還不表態,小八也猜到了楊景的心思,心裡難免會難過。
“楊景哥哥,你是不是不願意啊?”小八癟着嘴說,看起來快要哭了,“沒關係,你可以直接說的。”
“小八,我只是覺得這個決定有點草率。”楊景沉默了半天,終於還是無奈地開口,看了陳元一眼,坦白地說:“其實,之前媒婆來我家的時候,我……那個,我已經拒絕了,但是,陳少爺似乎沒跟你說。”
“小八……”陳元臉色微變,他沒想到楊景真的回絕得那麼直白而堅決。楊景的話音剛落下,小八就抽噎了一聲,眼淚立刻落了下來,卻固執地咬着嘴脣沒讓自己哭出聲來。陳元跟小八一起長大,真的看到她哭,又怎麼可能沒有感覺。
安曉蘭皺了皺眉,看了陳元一眼,不知道他爲什麼要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看着小八低着腦袋的樣子,安曉蘭覺得這個小姑娘還挺惹人憐愛的,可誰都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去安慰她。
“小八,對不起。”楊景沉默片刻,低聲說道。
“小八。”陳元有些內疚,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髮,溫柔地說:“別傷心,哥哥會幫你找個更好的人家的。”
“都怪你。”小八縮着肩膀,帶着哭腔開口。
安曉蘭以爲她在責怪楊景,本能地就想開口幫楊景說話,可是還沒開口,就見小八轉過臉看着陳元,眼淚汪汪地說道,“都怪陳元哥哥你!你爲什麼不跟我說?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讓媒婆去找楊景哥哥,都怪你!我根本就沒想過要結婚,可是現在我連跟楊景哥哥一起玩都不行了,你討厭死了!小八討厭你——”小八不管不顧地衝着陳元吼了一句就轉身跑了出去。
原本尷尬的氛圍變成了兄妹相爭的場面,安曉蘭和楊景變成了局外人,可安曉蘭知道陳元做了那麼多都是爲了讓她妥協。安曉蘭想不明白,陳元爲什麼這麼固執,寧願把那麼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到目前爲止,因爲陳元的固執,已經給她造成了太多的困擾,更是因爲陳元,才讓她的爺爺奶奶有了找她麻煩的藉口。
“陳少爺——”安曉蘭沉默了很久,突然在這詭異的寂靜中靜靜地開口,擡起頭看着陳元,一字一句地說:“我已經不止一次地跟你說過我不會跟你結婚的,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死心?”
“就是因爲你一次一次地拒絕,所以我纔不死心!我陳家到底有哪裡配不上你?”陳元依舊固執地問,一瞬不瞬地看着安曉蘭,自動忽略了一旁的楊景。
楊景光是看安曉蘭的側臉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大概這傻丫頭又把所有的過錯歸咎到自己一人身上了,甚至以爲小八這麼傷心也有她的責任。不過,安曉蘭之前一直顧忌着他跟濟德堂的藥材生意沒敢攤牌,現在終於動怒了,楊景倒是樂見其成,所以也配合地當了一回背景,默默地在一旁喝着茶不吱聲。
“你根本就沒明白我的意思!”安曉蘭有些生氣地提高了音量,站直了身體面對陳元,“你嘴上問我哪裡看不上你們陳家,但其實是你自己的優越感在作祟。你覺得你們陳傢什麼都好,不該有人拒絕你,拒絕你們陳家,你覺得沒面子,所以一直不死心。你到底是想跟我結婚,還是隻是想掙回你的面子?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
“我當然是真心地想跟你結婚!要不然我爲什麼一次又一次地讓媒婆去跟你的家人洽談?”陳元深深地皺眉,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心裡覺得安曉蘭誤解了他,怒氣更甚。
“是麼?”安曉蘭挑起嘴角,表情嘲諷,“你明知道我跟我爺爺奶奶的關係不好,卻還讓媒婆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他們,讓他們來威脅我,威脅我爸媽,這就是你所謂的努力?你不是要跟我結婚,你把這門親事變成了一場交易,一場你跟我爺爺奶奶之間的交易,我只是你們交易的商品而已。”
“當然不是這樣!”陳元剛想解釋,卻被安曉蘭打斷了。安曉蘭的聲音又高了一倍,絲毫不留情面地搶過話頭,冷聲說:“事實就是這樣!我爺爺奶奶一次一次地來威脅我,威脅我爸媽,甚至還氣得我爸病倒了,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找的那個媒婆!如果你真的想跟我結婚,爲什麼要跳過我去跟我爺爺奶奶談?甚至連我爸媽的話都沒有用,這難道不是交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