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的路的確如楊景形容的一樣危險又難行。安曉蘭站在山腳下的時候才知道楊景說的一點都不誇張。這座山不高,但是山上長滿了一種又矮又尖的樹,樹葉和樹枝都很尖銳,簡直是寸步難行。安曉蘭現在知道,楊景身上那些細碎的傷口都是哪裡來的了。
跟着楊景繞着山腳下的路走了一小半,終於在密集的枝葉裡找到了一條不算是路的小路。安曉蘭湊頭看了看,瞭然地問:“你以前都是從這裡上去的?”
“嗯,這裡的枝葉相對來說軟一些。”楊景說着,不放心地囑咐,“你等一下跟着我走,就踩着我腳印走,千萬不要走到別的地方去。這個地方的植物都是一個品種的,就是路邊的野草也會劃傷人。”
“好。”安曉蘭爽快地點頭,“放心吧,我又不是什麼嬌氣的大小姐,不就是爬山嘛。”說着,往前指了指,示意楊景抓緊時間。
楊景拿出揹簍裡的一截很粗的樹枝,上面裹了一層厚厚的破布。安曉蘭起先不知道楊景爲什麼帶着一截樹枝,現在知道了。就見楊景在前面走的極慢,每到枝葉茂密的地方,他就用樹枝擋開枝葉,手握着裹着布的地方把枝葉強硬地撥開。這種枝葉都很堅硬,被人用力氣撥開之後就直接折彎了,這樣一來,就能闢出一條供人行走的小路來。
之前楊景一個人來的時候肯定不是這樣走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裡早就有路了。可想而知,這一切都是爲了安曉蘭。
可是,安曉蘭卻在擔心別的,“我們這樣走是不是太慢了,到了山上摘不到有用的草藥怎麼辦?”
“不會的。”楊景回頭笑了一下,“山上照不到陽光,來得及的。”
“是麼?”
“相信我。而且今天主要不是爲了採藥,到了山頂之後路就好走了,我們再跟之前似的踩踩點。”
“好吧。”安曉蘭勉強答應了一聲,儘管他知道楊景的計劃十之八九是爲她着想才這麼說的。
上山的路走的異常緩慢,時間一長四周就寂靜得可怕。安曉蘭倒是不害怕,只是覺得太過安靜了。一擡頭就能看到楊景的背影,光是看着都覺得安心。楊景一邊走一邊還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安曉蘭,儘管安曉蘭提醒過他不用擔心,可楊景還是時不時地回頭,好像只是一個習慣似的。
有那麼幾次,正好一個擡頭,一個回頭,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楊景見她不近不遠地跟着,就放下心來繼續看前面,可安曉蘭卻覺得尷尬了。
她看着四周光線不強的林子,終於忍不住尋了個話題打破了沉默,“對了,阿顯看到你買的輪椅是什麼反應?”
楊景這次沒回頭,只是輕笑了一聲,“起先不習慣,後來會用了以後開心壞了。”
安曉蘭跟着笑了笑,“明天你早點出門,早點到學校,我讓明子學一下輪椅怎麼用的,這樣下課的時候,明子就可以推阿顯出去活動了。”
“好。”楊景應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跟安曉蘭的目光再次對上,兩人都愣了一下,楊景的笑容更甚,轉過身低頭繼續看腳下的路,“看來以後我得給明子發零花錢了,小傢伙也算是給我打工了。”
安曉蘭挑起嘴角,心裡暖暖的,俏皮地說道:“可不是嘛,我家明子也能賺錢了。”
兩人一路磕磕絆絆地走到山上,安曉蘭是沒什麼感覺,就是覺得走得過去小心有點累,她正想問問楊景那種草藥長什麼樣子,一擡頭卻看到楊景的手腕上赫然有兩條刺眼的血痕。
“呀,你被劃傷啦?”安曉蘭嚇了一跳,一把拉過楊景的手腕,拽到眼前看了看。
楊景有些好笑,慢慢地把手抽了出來,隨便地用袖子擦了一下,“沒事兒,都是皮外傷。”
安曉蘭不放心,不過倒是也沒再次去抓楊景的手,而是有些擔憂地看了看身後的樹,不放心地問:“這什麼樹啊?有沒有毒的?”
楊景失笑,“當然沒有了,要不然我早死了。”見安曉蘭還是盯着後面的樹,倒是主動去拉了安曉蘭一把,解釋道:“放心吧,不僅沒毒,而且還是止血的藥呢,所以被樹枝劃傷了也沒什麼,很快就癒合了。”
安曉蘭這才挑了挑眉,不過轉念又想到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了那麼久,結果這樹不僅沒什麼危險反而還是藥呢,那他們還那麼小心幹什麼,只是被劃傷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
安曉蘭跟着楊景往前走了幾步,不滿地抱怨,“你早說嘛,我們直接上來就行了,耽誤了好多時間。”
楊景張了張嘴,本來打算解釋一下的,可是話還沒說他就能猜到安曉蘭的回答,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把那幾句話當做抱怨聽過去了。
“對了,我們要找什麼來着?什麼樣的?”安曉蘭的確也只是抱怨了一下,沒等楊景回答就接着問。
“嗯……”楊景拖長了語調,低頭四處看了看,指着一棵大樹下面說:“哦,就是那個。”
安曉蘭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看了半天然後一臉茫然地問:“在哪兒?”
楊景好像知道一樣,笑着走過去,蹲下身指着一處地方說:“是這個。”
安曉蘭還是莫名,跟着走過去跟楊景一起蹲在樹下,總算是看清了楊景說的草藥。就見楊景指着的是一小堆“枯樹枝”,安曉蘭左看右看也沒看出這哪裡是草藥,轉過臉看了楊景一眼,尷尬地撓了撓腦袋。
“呵……”楊景挑起嘴角,示意安曉蘭注意看,然後用手輕輕地拽了拽其中一根“枯樹枝”,輕聲說:“這個,就是草藥。”
“啊?”安曉蘭歪過腦袋,身子又低了低,這纔看清楊景手裡的“樹枝”是連着泥土的,愣了一下之後驚訝地問:“長在地裡的啊?”
“嗯。”楊景點點頭,“只是外表看起來跟樹枝差不多,好多人都不認識,其實是長在地底下的草藥。”
安曉蘭撥弄了兩下,一臉“漲了見識”的表情,伸手撥了撥腳邊的“樹枝”,好奇地問:“這個,能賣多少錢?”
楊景摸了摸鼻子,再次拖長了語調,“這個就說來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