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蘭看着安新海這副冷冰冰的樣子,撇了撇嘴根本不想搭理他。要不是想位於愁莫,先抓着安新海的把柄,安曉蘭根本懶得來找他。安新海何止是重男輕女,他完全就是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被劉氏寵壞了。光是猜測,安曉蘭都能猜到安新海在知道齊氏給他生了個女兒之後的反應,她根本沒眼看,也不想多管閒事。
安新平自然是看不得安新海這反應的,再說了他答應了齊氏要把安新海找回去,安新平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阿海,你回去看看吧,弟妹她剛生產,現在需要人照顧。”安新平拍着安新海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可這種話如果對安新海有用的話,那就不是安新海了。安新海聞言,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好像安新平說的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不耐煩地說:“有什麼好看的,家裡又不是沒人照顧,我回去能幹什麼?難不成還指望我伺候她啊?”
“唉……”安新平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也不是沒人照顧,但是媽那個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因爲弟妹生了個女娃,爸媽沒少給臉色,這個時候,還是你在身邊要好一點的。”
“那也怪她自己不爭氣,生了個沒用的女娃。”安新海翻着白眼,不屑地說:“女娃能有什麼用?還不如不養,養了也是個賠錢貨。你自己不是也有閨女嘛,你不清楚啊!”說着,安新海看了安曉蘭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這女娃啊,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不結婚,在家裡也是個負擔,多個人多雙筷子,除了浪費口糧,還有什麼用?賣錢啊!”
本來,安曉蘭是不打算開口的,但是安新海現在陰陽怪氣地影射到她身上了,安曉蘭哪裡能忍。上前一步剛想說話,沒想到安新平像是早有準備似的,搶先一步攔在她面前,搶着說:“總之,你回去看看吧,好歹是你的骨肉,還是個嬰兒呢。那,我們就先走了。”
“走走走,一大早的,煩死了!”安新海擺擺手,不等他們離開就先轉身進了小屋,把木門關得震天響。
安曉蘭翻了個白眼,轉身先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看天色還早,安新平就想着趕回去跟林啓英一起去鎮上擺攤,今天雖然晚了一點,但一天都休息不幹活的話太浪費了。
回去的路上,安曉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爸,你剛剛怎麼知道我要說話啊?”
“什麼?”
“就是剛剛,叔叔說我的時候,你怎麼知道我要反駁,還搶在我前面把我的話堵了回去?”
安新平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撓了撓頭,攤了攤手說:“你叔叔都那樣說了,你肯定要說話的,但是咱們這次來只是想找到他告訴他一聲你嬸嬸生了,既不要節外生枝了吧,所以我就攔着你了。蘭子,你別生氣,你叔叔的話別放在心上,在爸爸心裡,男孩女孩都一樣好。”
“我知道。”安曉蘭失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自己的脾氣變成現在這樣了,而且父母竟然也接受了。不過,安曉蘭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隨隨便便地被欺負了。
那天之後,安新海到底有沒有回過家,安曉蘭並不知道,也不關心。雖然那天齊氏生產的時候,他們去幫忙了,而且安正偉和安正華也給了她一些觸動。但是,安曉蘭還是不打算跟那邊的親戚有什麼瓜葛,即使是同輩的安正偉和安正華。
安曉蘭萬萬沒想到,齊氏會抱着孩子找到他們家裡來,還是在她應該在家坐月子的時候。
其實,在這個貧乏的山村裡,比不得大城市,家裡生過孩子的婦人很少有條件真正地坐月子的。通常生過孩子休息幾天就要下牀幹活了,這是生活所迫,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在安曉蘭沒帶着弟弟妹妹搬出去之前,家裡的活都是安曉蘭姐妹在做,齊氏也算是養尊處優着。可惜,後來安曉蘭帶着弟弟妹妹搬出去,家裡的矛盾陸續爆發出來,齊氏的日就沒那麼好過了。再加上安曉燕失蹤之後,齊氏還瘋瘋癲癲地過了一陣子,身體早就大不如前。三十幾歲的身體懷第四胎已經很勉強,順利地生下了寶寶之後,齊氏的身子就被掏空了,
對於現在的齊氏來說,產後調養是很重要的,偏偏她遇到了重男輕女的公公婆婆。自從知道她生了個女娃之後,劉氏和老爺子就再也沒跨進過那個房間之後,更別提去看孩子一眼了。平時齊氏的一日三餐,劉氏想起來就給她端一碗他們吃剩的飯菜過去,想不起來就乾脆不給送飯了。齊氏就這麼有一頓沒一頓的,又要照顧剛出生的嬰兒,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營養跟不上,奶水也不夠孩子吃的,到後來幾天,孩子整夜整夜地苦惱,齊氏心力交瘁,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即使這樣,老爺子和齊氏也沒來看過孩子一眼。劉氏只是在被孩子吵得睡不着覺的晚上再門外罵了幾句,除了把孩子嚇得哭喊得更大聲了,什麼忙都沒幫上。
直到齊氏發現孩子開始發燒了,她才意識到她不能再在牀上躺下去了。趁着天沒亮,齊氏磕磕絆絆地穿戴整齊,用厚被子把孩子包好,趁着夜色往安曉蘭家摸去。
齊氏並不是怕吵醒劉氏和老爺子,就算被他們知道了,老爺子也不會管他們的。只是,齊氏等不了了,再晚一點,她怕孩子出事,也怕安新平夫妻出門了。
到安曉蘭家的這條路,齊氏並不熟悉,她的身體又很虛弱,所以一路上走的小心翼翼的。懷裡的寶寶此刻已經不鬧了,哭鬧了那麼長時間,寶寶的嗓子都啞了,累得睡着了。齊氏既心疼又生氣,氣自己的無能,同時心裡還堵着一口怨氣,就是這口累積得很深的怨氣支撐着她一直撐下去,即使拉下臉面去跟安新平一家人求助,她也不在乎。
到安曉蘭家的時候天才剛剛亮,大門虛掩着,廚房的方向有炊煙裊裊升起。齊氏看着她若有似無的煙霧,心裡覺得有些悲涼,什麼時候起,安新平家的日子越過越好了,而他們……可是,話說回來,生活不就是應該越來越好的嘛!以前他們的生活只是一個假象而已,說白了還是仰仗着大哥安新平的幫助,所以他們的生活看起來才那麼富足。現在事實證明了,離了別人的幫助,他們什麼都不是。
齊氏站在門口頓了一下,在虛掩的門上敲了兩下,慢慢地推開門,小心地走了進去。此刻,只有林啓英起牀了,正在準備早飯。
廚房裡的林啓英隱約聽到外面有動靜,就出去看了一眼,卻驚訝地發現站在門外的竟然是齊氏。
齊氏對上林啓英震驚的目光覺得有些尷尬,但現在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帶着哭腔哽咽地說:“大嫂,你救救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