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又是可惜又是同情,這回更勾起她對安曉蘭的興趣了。
兩人的談話不時的落入其他人的耳朵裡,這雲山霧繞的說法把安曉蘭捲入了兩個極端的印象。
儘管大家都很好奇裡面發生的究竟,但還是隻能在外頭看着。
劉氏數落完安曉蘭後,累的口乾舌燥的,但林所長聽完卻沉默了,並沒有像她所期待的那樣惱怒,反而神情平靜。
“咳咳,同志,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了,你快把她抓起來審審。”
見林所長遲遲沒有下結論,反倒一副深沉的樣子,不由得有點着急了。
“好,來人!”
這時,林所長突然雙手一拍,清脆的掌聲隨着聲音先後落下。
劉氏見狀掩不住一陣狂喜。成了!這回看她怎麼死!
只有安老爺子聽後眉頭緊鎖,嘴角邊蠕動了幾次,最後又忍住了,臉上神情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所長,真要把她抓起來嗎?”
一警員也搞不懂林所長的意思了,這風向未免轉的也太快了些吧?
“抓!當然抓!”
林所長冷笑道。
“先是偷竊,現在又污衊受害者,抓回去好好審審,看看還有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誒!明白了所長。”
只有老警員首先明白了林所長的意思,立即向其他警員招呼了一下,然後上前拿出手銬把劉氏給拷了起來。
“哎?你,你們搞錯了同志!抓的不是我,是她,是她纔對啊!”
劉氏滿臉的笑意全部僵住了,哭不是笑不是的,完全扭曲在了一起。
“沒錯,抓的就是你。”
“不不不!同志你們搞錯了,真的搞錯了!你們所長說抓的是那個死野種,不是我!快,快給兒子我解開。”
劉氏是真的嚇壞了,這冰涼的手銬拷在手腕上的,說沉不沉,說輕也不太輕,就是這種感覺實在太不好受了,時不時一陣心驚肉跳的,心裡頭頓時就慌了,整個人都沒了主意。
“頭兒,她說我們抓錯了。”
一年輕的警員回頭問道。
“錯哪兒了?抓的就是你。現在物證俱在,就差錢財沒有找到,我們有理由懷疑就在你身上,加上你剛纔對受害人一系列的言語中傷造成的心理傷害,要是受害人要指控你的話,那可以判你個幾年了。”
從進門到現在,就光聽這老太婆又吵又鬧的大半天了,他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要是換做以前早就抓牢裡去了,那用得着這麼費事。
“判,判,判刑?不不!我不坐牢!我死都不坐牢!老頭子,你快救我,快跟他們說說啊!我不可以坐牢的!”
劉氏無比的激動,連聲喊道,就盼着安老爺子可以跟他們解釋清楚。
“你就是叫老天爺都沒用,警察報案,不相干人士都別多事,有什麼話上所裡說去。”
老警員板着臉說着,一臉情面都沒得講的模樣。
他還就不信了,就一個老太婆還治不得了。
“蘭子,你真就這麼心狠?就這麼看着你奶奶被抓不管嗎?你倒是說句話!”
安老爺子走到安曉蘭面前,非常憤然又不得不隱忍的表情。
安曉蘭知道,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就衝他這樣子估計是非把她給暴打一頓不可了。
“爺爺,您真就把心偏到天邊去了嗎?剛纔可是奶奶她親口指着我鼻子罵,還要把我送牢裡去,那您怎麼就一句話都不幫我說呢?”
她諷刺的盯着安老爺子瞧,心裡對他沒有失望,只有更絕望。
好爺爺啊!這就是她的好爺爺!劉氏不是親奶奶這麼對她還能有個由頭,可這是親爺爺,卻能看着她死都不坑一聲,難道就因爲她是女兒身嗎?就活該受到這樣的待遇嗎?
安曉蘭心裡一時間怨恨交加,連雙手都緊緊的握着,就是防止自己會一個衝動破口大罵起來。
“你……你……你到底救不救你奶奶!我就問你一句話!”
安老爺子被堵的啞口無言,在旁人戲謔的眼神裡,他羞的滿臉通紅,就算自知理虧,還是拉不下臉來跟安曉蘭服個軟。
早在警員把這袋破爛拿出來的時候,他就全都明白了,這劉氏揹着他真的幹了偷雞摸狗的事,老安家的臉面全都丟光了。
但現在不是跟她算賬的時候,說到底這是他的老伴,就是犯了錯也輪不到外人來說教。
“林所長,你幫我把錢找到吧,其他的我既往不咎了。”
看着安老爺子一頭白灰的頭髮,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佝僂的身子,她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嘆了聲氣,然後轉頭對林所長說道。
她的這聲嘆息,這種好像帶着憐憫的眼神,都像一把鈍刀般凌遲着安老爺子的心臟。
活了這大半輩子,他捱過窮扛過餓,可從來沒有人用過這樣的眼神看他。
好不容易盼着生活有起色了,卻沒有過過一天寧靜的日子。安老爺子知道,一直以爲他都無視安曉蘭的存在,甚至可以說對她很漠視,就算是親的孫女也生不出多少感情來,這的確是個不爭的事實。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被忽略的孫女,卻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越挫越勇,承擔着他都估計不到的阻力依然堅強的活着,而且比他想象中還要過得好。
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這個孫女已經不像他印象中那個唯唯諾諾,膽小聽話的模樣了,現在主意大的連他都拿捏不住了,性子也變得跟大人一個模子似的。
雖然安曉蘭妥協了,但安老爺子心裡根本輕鬆不起來,甚至覺得對她是有虧欠的,這樣的心理正在被無限放大,大到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蘭子姑娘,你想清楚了,有些事兒不是心軟妥協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