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除夕過得意外地順利又溫馨,這有些出乎安曉蘭的預料。她雖然聽了父親的話沒去找劉氏把被搶的東西要回來,但她並不認爲她那個錙銖必較的奶奶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安曉蘭本來以爲,劉氏會趁着過年來家裡鬧事的,可是沒有。大年三十當天以及除夕夜,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開開心心地跨了年。
安正明和安曉鳳睡下之後,安曉蘭把父母叫到外面的桌子邊坐下,擺了個促膝長談的架勢。安新平和林啓英對視了一眼,一臉疑惑地看着安曉蘭,總覺得眼前的女孩跟記憶中滿地跑的小女孩不一樣了,他們的女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可以獨當一面了。
“爸、媽,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先跟你們說清楚。”安曉蘭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說道。
“蘭子,怎麼了?你要跟爸爸媽媽說什麼?”林啓英溫和地問,自從知道了幾個孩子在家裡受的苦之後,林啓英對待孩子們就更溫柔了,總想着要彌補幾個孩子。
安新平則是先擔憂地問了一句,“跟你爺爺奶奶有關麼?”
安曉蘭無奈,他爸爸顧忌的永遠都是父母。跟爺爺奶奶有沒有關係?安曉蘭想了一下,覺得還真是不好判斷,想了想還是說:“關係不大。”
“行了,你說吧。”林啓英打斷安新平的話,對安新平過多的顧慮有些不滿。
“年前的時候,村裡的林嬸來過家裡了。”安曉蘭如是說道。
“林嬸?哪個林嬸?”林啓英離開家太久了,村子裡的人有些對不上號,倒是安新平愣了一下,不確定地問:“林媒婆?”
“嗯。”安曉蘭點點頭。
林啓英驚訝地看了安新平一眼,隨即看向安曉蘭,神色複雜地問:“林媒婆來家裡是……”林啓英沒說話,只是看着安曉蘭眼神表示詢問。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林啓英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剛剛還在想着要怎麼來彌補對幾個孩子的缺憾,可轉眼就知道已經有人來他們家提親了。林啓英猛然反應過來,幾年不見,她的大女兒已經到了婚假的年紀了,可她還沒來得及對孩子作出什麼補償你。
一時間,林啓英也不知道是該替安曉蘭高興還是該心疼,可謂是五味雜陳。緩了好半天,林啓英才想起問,“對了,是哪家的孩子?”
“是陳家。”安曉蘭說到這裡又吞吞吐吐起來,她太清楚正常人聽到濟德堂陳家是個什麼反應了。都說了想嫁進陳家的姑娘能擠滿一條街,估計像她這樣拒婚的傻瓜整個鎮都找不出一個來。
“哪個陳家?”安新平想了半天也沒頭緒,奇怪地說:“咱們村姓陳的本來就不多,家裡有孩子的也都是丫頭,你說的哪個?”
“是不是最近才搬進來的?”林啓英猜測着。
安曉蘭癟了癟嘴,萬般不情願地說:“不是咱們村的,是鎮上的。”
“鎮上的?”安新平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來,高興地說:“鎮上的好啊,條件肯定比咱們村好,你嫁過去也不會受苦。”
林啓英也追問,“鎮上哪家?家裡是幹什麼的?”
安曉蘭苦笑了一下,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上一世她嫁給張鬆的時候何嘗不是滿心歡喜地以爲從奶奶的魔掌裡逃出來了,結果呢,只不過是從一個地獄掉進了另一個地獄而已,結局只是更悲慘而已。所以,家世條件,這些都不是安曉蘭看重的,可偏偏這些確是父母看重的。
看着父母欣慰的樣子,安曉蘭只好語氣平淡地說:“濟德堂陳家。”
安曉蘭的話音剛落,安新平和林啓英便驚呼出聲了,異口同聲地說:“濟德堂?”顯然濟德堂的大名,他們還是知道的。
“對,濟德堂的大少爺,陳元。”
“這這這……”安新平搓着手吶吶地“這”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只能激動地感慨一句,“這可太好啦。”
林啓英自然也高興,只是到底是比安新平細心,有些奇怪地問:“陳家怎麼會讓媒婆到咱們家來提親呢?蘭子,你跟陳家大少爺之前認識麼?”
安曉蘭望了望天,“算是認識吧。之前,我跟一個朋友挖了些草藥,就是賣給濟德堂的,所以就認識了他們家的大少爺。”安曉蘭儘量把經過說得簡單點,試圖讓父母覺得他們兩個人不熟,甚至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可顯然,這樣說的效果微乎其微。
林啓英一聽,反而放心下來,眉開眼笑地說:“那看來是因爲這件事情,讓陳大少爺對你青睞有加的,這真是太好了。”
安曉蘭沒轍,只好將心裡的一絲小火苗熄滅,開門見山地說:“爸媽,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所以陳家的親事請你們代我推掉吧。”
“爲什麼啊?”這次是林啓英急了,搶在安新平之前就開口問。林啓英之前常年在外,所以沒往這方面想,這次回來突然聽安曉蘭提起,也覺得大女兒是到了婚嫁的年紀了,立刻也上心起來。聽到上門提親的是濟德堂陳家之後簡直是樂開了花,結果還沒開始談細節問題呢,安曉蘭卻當頭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這一次,倒是安新平比較冷靜,耐心地問:“蘭子,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啊?陳家的條件那麼好,你可不能白白錯過。有什麼問題你跟爸爸說,我們一起解決。”
安曉蘭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理由倒是一大堆,也都是真實的,可要照顧弟弟妹妹這樣的理由跟陳元說理直氣壯,但顯然在父母這裡是不成立的,所以,安曉蘭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從學業下手。“爸、媽,之前因爲奶奶的阻攔,我都15歲了小學還沒畢業,我想多念幾年書,不想那麼早結婚。”
“蘭子,15歲結婚也不算早,媽媽當年14歲就嫁給你爸爸了。再說了,女孩子認識字就行了,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林啓英說道,並沒有立刻駁回安曉蘭的話,而是耐心地勸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