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安曉蘭還沒說話呢,半天都沒搭腔的安新平突然又開口了,他好像是剛剛明白了安新海和劉氏的意思,繼續用他平平淡淡的調子說:“媽,阿海要是想擺攤的話,他可以自己找個地方做點別的營生,這樣更容易一些。擠在我們這個地方沒什麼用,你看旁邊還有孩子她舅的攤子呢,是吧?”安新平也不知道是真沒聽懂安新海的意思,還是裝的,總之考慮了半天,最後卻苦口婆心地說了這幾句話,而且說得還分外誠懇,讓劉氏有氣都撒不出來。
劉氏是惦記着安新平每個月給的生活費,一直沒跟安新平撕破臉,可安新海那個暴脾氣可管不了那麼多。他耐着性子費了半天口舌,可安新平卻給他裝傻還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弄得他早就沒了耐性。
“安新平你什麼意思啊?瞧不起人啊!就你這破地方,老子還看不上呢!”安新海叉着腰破口大罵。這一下子,兩邊的街坊攤主都看了過來。本來看着這邊的架勢就有點要吵架的意思,其他人都等着看熱鬧呢,沒想到真的吵起來了,隨着安新海的話音落下,人羣裡立刻傳出了議論聲。
幸好今天林啓動兩口子在呢。剛剛看安新海和劉氏過來,林啓動夫妻倆就在後面沒出聲。劉氏是認識他們的,只是不待見林啓英的孃家人,所以每次看見都當沒看見。她擺個臉色,林啓動也知道她的爲人,懶得來往,索性大家都裝作是陌生人。林啓動的妻子陳氏還順手拉了安曉蘭一把,讓安曉蘭在後面先別出聲。安曉蘭跟這劉氏的糾葛,他們也是知道的。這個情況,還是先讓大人去處理,所以陳氏就一直拉着安曉蘭在後面看着。安曉蘭本來今天是鉚足了勁來找安新海吵架的,可惜被她舅媽拉着,只好先不出聲安靜地看了半天。
林啓動夫妻倆在這一片的時間長,大家都熟悉,一看情況不對,連忙就招呼着遣散了圍觀的人,紛紛勸解着:“各位,散了吧,家務事家務事啊,沒什麼好看的。”
林啓動的妻子陳氏也半推半就地把幾個大嬸趕走了,輕聲解釋着:“都是家裡人,沒什麼大事,大娘你們快去喝茶吧。”
“這家裡什麼人啊?”有人偷偷地問。
陳氏回頭看了一眼,小聲地說:“英子的婆婆,沒大事,咱走吧,到那邊喝個茶聊聊天,來來,一起去。”說着,陳氏回頭跟林啓動示意了一下就拉着人走了。畢竟都是做生意的,如果家裡的事情傳開的話對他們也不好。林啓動夫妻也是爲了安新平他們着想。
林啓動見妻子把人都拉走了,周圍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就過去調節勸道,“劉嬸子,這有什麼事兒你們回家說吧,在這裡說多不好看啊,是吧?也影響新平的生意不是?”林啓動是知道這劉氏的潑婦勁的,見劉氏臉色不好看,就撿她在意的說,掛着笑臉和和氣氣地說道:“你看,你們圍在這裡吵,生意不好做了,這新平得損失多少錢啊。大家都是等錢過日子的,他掙錢不也是想孝順孝順您跟老爺子嘛。”
果然,聽林啓動提到錢的事兒,劉氏的臉色開始變了。她別的不怕,就怕安新平不給她生活費。要是生意不好賺不到錢,安新平拿什麼給她啊!以前,她當然不怕安新平不給她錢花。她忌憚的是安曉蘭,那丫頭現在可也攢着安新平的錢呢,萬一死丫頭攢着不給,安新平那個老實人也沒轍。
想到這裡,劉氏就有些動搖了,猶豫片刻,拉了拉安新海的胳膊說:“海子,在這兒說是不好,要不咱先回家吧,回頭上你哥家談去。”
安新海一直瞧不上安新平,要是真的去了他家不是等於自己有求於他嘛,他可抹不開這個面子,可是劉氏都那麼說了,林啓動說的話也有道理。一時間,安新海有些進退兩難。
本來劉氏都拉着他想走了,可是安新海邁出一步想想又不甘心,一下子又轉了回來,看着安新平冷這個臉說:“大哥,行不行,給句話。”說着,就虎視眈眈地盯着安新平看,那神情好像安新平不同意他就要殺人一樣。
安新海這輩子可沒叫過安新平幾次“大哥”,今天一下子叫了兩次,他自己覺得是給足了安新平面子了,如果安新平再那麼頑固那就是不知好歹。安新海自己把自己擡高了,卻不知道在這裡唯一一個會捧他場的只有他親孃。
劉氏倒是瞭解兒子,一看安新海都這麼說了,連忙跟着附和說:“平子,阿海也是想幫你,你這是何必呢?對自家兄弟,有什麼好顧忌的。”
安新平被這一唱一和地搞得頭疼,他是聽出來安新海想來分一杯羹的意思了,只是想不明白安新海怎麼就突然瞄上他們了?安新平自認自己這真的是小生意,有時候確實也不賺錢。他不知道安新海這些年來在做什麼生意,但是沒賺什麼錢這是事實。安新平哪裡敢讓他瞎摻和啊!他這守着的一家人的營生,當然不可能鬆口的,可是要怎麼跟劉氏說呢!
在一片詭異的對峙氣氛裡,安曉蘭終於忍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臉上的神情倒是平和,甚至還笑了一下,心平氣和地說:“奶奶,你說三叔想幫我們啊?怎麼幫?”
劉氏一看安曉蘭說話了下意識地就是一皺眉,但是也不能上去就罵,只能斜着眼睛一臉警惕地問:“你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啊。”安曉蘭笑了笑,“就是想知道你們口口聲聲說要幫忙是怎麼個幫法。”
“死丫頭你什麼意思啊?”安新海皺眉追問,他本來已經拉不開面子了,沒想到到最後關頭安曉蘭又來插一腳。安新海是不知道安新平最後會不會點頭,但至少現在看來,所有的希望都被安曉蘭澆滅了。
安曉蘭無語,心說這母子倆看來只有這一句臺詞,索性就問的更直白了,笑着說:“三叔你是想投資吧?那投多少錢啊?錢呢?”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投資不是兒戲,很複雜的。”安新海沒好氣地說,一副安曉蘭什麼都不懂的嫌棄樣子。
安曉蘭還是笑眯眯的,不緊不慢地說:“哎呀,您投資別人當然要走程序啦,那是很複雜的,但是你跟我爸是兄弟嘛,沒那麼多講究,直接拿錢過來就行了!”
“死丫頭你什麼意思啊?!”劉氏急了,叉着腰就吼:“想騙錢啊!”
安曉蘭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反問:“也不知道是誰想騙錢呢,說要投資卻不拿錢,這算哪門子投資啊!”
安新海臉色一愣,面子上掛不住,氣勢洶洶地上前一步,嗓門跟劉氏罵街的時候差不多,指着安曉蘭就罵:“你個賤蹄子懂什麼?我看你就是皮癢了欠抽!”
“哎!”安新平連忙攔了一下,皺着眉看着安新海,“有話好好說,着什麼急啊!”
“安新平!你自己的事情,你讓一個死丫頭插什麼嘴啊,一句話,行不行?”安新海連安新平一起瞪,不耐煩地追問道。
安曉蘭也沒了耐性,這兩人就是來打劫的,也沒什麼好說的,而且剛剛安新海那架勢讓安曉蘭想起了以前在安家的時候捱打的歲月,此刻是磨得一點耐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