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這可都打了一天一夜了,眼看着就要勝利了,他們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呢?換位思考一下,這要是換做是他自己,陳駿德也絕對不會幹出這樣的事來。
不管這事是真是假,可這振奮人心的消息還是讓在場的衆人面色略顯輕鬆了一些。
這場仗打得真是苦,死了那麼多人,對於這些土匪來說,真的是需要休息一下了。
陳駿德環顧四周,衆人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疲憊,讓他心中嘆息不已。此戰也是一個深痛的教訓,小覷天下英雄,必定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山寨的火光連綿不斷,似火龍般蜿蜒曲折將黑夜染成白晝。沖天大火,將空氣炙烤得熱浪翻滾。整個山寨之中瀰漫着焦土的味道,煙塵飛舞,似乎要將高高的月亮隱藏。好端端的一個山寨,竟然落敗至此,可謂是世事無常。
“阿瑪,阿哥,伊雯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
站在火光之前的代善看着失而復得的伊雯,鐵骨錚錚的大貝勒眼中淚水“滴溜溜”的打着轉,口中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快步奔向伊雯的方向。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低聲在代善懷裡哭泣的伊雯,似乎要將這兩天所受的委屈,一股腦的發泄出來。她那不斷顫抖的肩膀,讓代善的心也隨之抽搐不已。
“好了,都過去了,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 代善輕輕的撫着伊雯的後背說道。
梨花帶雨的伊雯緊緊的抱着代善,除了“嗯嗯”兩聲,點了點頭外,便小鳥依人般感受着來自阿瑪那寬廣的懷抱,這種感覺讓她依戀不已,生怕此刻不經意的放手,這樣溫暖會遠離自己而去。
代善的前襟都被伊雯的淚水打溼,那滿臉慈祥的模樣,讓一旁的嶽託都有些嚮往。唉,阿瑪可是從來都沒有對我這樣。
“伊雯,別哭了,我跟阿瑪不來救你來了嗎?好啦好啦,他們沒有欺負你吧?你跟着阿哥,現在咱就去報仇。讓他們知道,得罪咱們伊雯格格,到底是怎樣的下場”!
聽到自己阿哥的話後,伊雯這才突然想起劉老大囑託自己的事來,便依依不捨的離開了代善的懷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說道:“阿哥,他們沒有欺負我,對我挺好的。反正我也沒事,咱們就走吧,我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裡了”。
伊雯的話頓時讓代善、嶽託感到十分的疑惑,這話可不像從她口裡說出來的。這個從小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這回怎麼變了性子,突然息事寧人起來了呢?
嶽託將這一切都歸結於是伊雯受到了驚嚇,女孩子嘛,真到真刀真槍的那種時候了,難免會變得軟弱一些的。
“我與阿瑪都在你身邊,你不用藏着掖着的。我們將這夥土匪幾乎是打殺殆盡,就連他們棲身的山寨都付之一炬了。這也不能解我心頭之恨,適剛纔手下軍士來報,他們都躲在後山之中,你隨我這就去將他們一個一個的都揪出來,讓你好好的出出氣”!
代善聞言也是點了點頭,做錯了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應該付出代價,豈有一句話便饒過的道理?自己旗下的兒郎也是戰死不少,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這些可惡的土匪呢。
伊雯可是急的直跺腳,自己心裡的話還不能說,這樣的滋味實在是有些難熬。看着自己阿瑪、阿哥那不解的目光,她真想毫無顧忌的將真相說出來。
“哎呀,我說不用就不用了。咱們走吧,這裡有些烤得慌”。
代善一把打開拉着自己的胳膊的伊雯,虎目注視着明顯有事隱瞞自己的伊雯說道:“胡鬧!此戰葬送了我滿族不少大好兒郎,豈能是你說走就走?這又如何讓我面對死去的那些族人?此事你不必再管了,來人啊,送格格下去休息,待我殺盡這山中土匪之後,在帶着她一同回去。還有伊雯,這次就是你亂跑才惹出這麼些個事端來。一會你給我乖乖的待着還則罷了,可你要敢輕舉妄動,可別怪阿瑪到時候不顧你的臉面!嶽託集合士卒,跟我殺向後山”!
“伊雯,這事你得聽阿瑪的,好啦好啦,你可別委屈了。等了結此事之後,我再帶着好好的玩一玩,也算是給你壓壓驚”。
復又轉過頭去,對着伊雯身邊的士兵說道:“格格金貴着呢,你們得給我小心伺候,要是等我回來發現你們有一點怠慢的地方,我可輕饒不了你們”!
“主子放心,奴才們定會精心照料”。
交代完的嶽託這纔算放下心來,隨即喊過身邊的士兵,開始集合人馬,準備連夜攻山。
眼看自己的阿瑪帶着阿哥便要離去,伊雯猛然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士兵,醒目圓瞪的一聲大吼,
“都給我滾開”!
聲音之中透着掩飾不住的焦急,這讓轉身過去的父子兩人詫異的回過頭來,真是不知道這個活寶又是再鬧什麼幺蛾子呢。
“阿瑪,你就聽伊雯一言,不要再打了,咱們回去好不好”?
此時的代善心中已經是確定,這個丫頭肯定是有什麼事瞞着自己呢。
“你到底是有什麼瞞着我的,今天你要是說不清楚,阿瑪說什麼都不能答應你”!
一句話便將伊雯給問住了,此時的她是立在原地說不得實情,而又不能不說,活脫脫的急死個人。
就在此時幾個後金士兵扛着一個人來到了這三人面前,將身上那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主子,抓到一個落單的人。奴才們識得,這人那陣可是站在匪首身邊的人。本想用他來換格格,還是格格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不費吹灰之力便化險爲夷,這想來問問,這人該如何處置呢”?
“哎呦,可疼死小爺了”。
躺在地上的馮天宇並不知道目前的處境,他是被人打暈帶過來的,在昏迷之前,他只記得自己被瘋狂的人流擠了出去,暈頭撞向的不知身在何處。此時的他不停的揉着全身,齜牙咧嘴的的大聲的痛呼。
“哈哈,我可記得他,他應該是那個可惡的少年身邊親近之人,此時他還有大用,等一會活捉了那個土匪頭子,我要在他面前一刀一刀剮了這個人”!
嶽託一臉煞氣的說道,這場仗打得確實窩火,前後陣亡了近小一千人馬,要知道在與明廷的對戰當中,這等傷亡數字也屬罕見。這事要是讓別的旗主貝勒們得知哪還了得,自己以後算是徹底的擡不起頭來了。
躺在地上的馮天宇也忘記了身上的疼痛,目瞪口呆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代善等人,心裡頭這個苦啊。老天爺啊,我這是什麼命啊,看來今天我是沒好了。駿哥,你可要記得日後逢年過節的可都要給我送錢啊,我大手大腳慣了,沒有錢的苦日子我可過不了。
看到地上面如死灰的馮天宇伊雯靈機一動,突然來到馮天宇面前,一把將他拖了起來。指着低頭等死的馮天宇對代善說道:“阿瑪,這裡邊的事就是他這個混蛋從中作梗,我也是被他抓進山寨的。咱們滿人可不是不講理的人,冤有頭債有主,真的與其他人關係不大。況且我在這裡真的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除了他們這幫人的態度不太好,其他的真的沒有什麼的”。
反正那克出交代自己的事伊雯說什麼都要辦到,這人死活不關自己的事,只要那個還不知道實情的可惡表弟沒事就好了,也算對得起自己的額莫與那克出了。
“哦?還有此等故事”?
代善豈是那麼容易就騙過去的?人爬得越高,經歷的也就越多。伊雯那躲躲閃閃的眼神,早就將她的心虛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她那拙劣的演技,也是已經被代善咂摸得一清二楚。
可此時伊雯也不能退縮了,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是啊阿瑪,這個人最可惡了,我可是一定要將他帶在身邊的,來日方長,決不能讓他過得舒服嘍。哎呀,阿瑪你就別問了,咱們走吧,這破地方我可是一刻都不想待了。等哪天我訓練一隊人馬,親自率領着他們再來報仇雪恨,要讓這夥土匪心服口服,日後便都爲我所用,這樣纔是痛快呢”。
“哈哈,伊雯竟有此豪情,做阿瑪的也不能橫加阻撓啊。好!此事便依你了。嶽託告訴衆將士,收拾好繳獲來的物品輜重,咱們連夜趕回鐵嶺大營”!
雖然明知伊雯有所隱瞞,可是代善也沒有戳穿,又加上大營那邊有些狀況,順水推舟之下,他也算答應了伊雯的哀求,這才下令撤軍回營。說實話一夥土匪還真沒進他大貝勒的法眼,雖說自己對那個白衣少年有些忌憚,但那也是僅此而已。身經百戰的代善,豈會被一個還是未知數的人擾亂了步伐?這個玩笑確實有些開大了。
雖然嶽託感到比較遺憾,可既然是自己的阿瑪發了話,自己也不能不聽。按令喚過梅勒額真阿克敦,將輜重都裝上馬車,一行人慢慢的便走了。
獨留下這滿目蒼夷的山寨,還有那“噼裡啪啦”燃燒的聲響,在黑夜之中讓人心生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