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凌汐盯着他的畫看,彭來不由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認識這畫中的人嗎?”
葉凌汐回過神來,搖頭說道:“不認識,只是覺得彭將軍的畫技奇佳,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說來還請彭將軍原諒在下的唐突。”
彭來目光瞬間落到了畫上,他搖頭說道:“老夫並不是畫她畫的最好的人。”不過他很快發現跟一個小輩說這個不大好,直接走了出來。
“去,將那個盒子拿過來。”彭來這話是衝着彭程說的。
彭程點頭,走到旁邊的架子旁,踮起腳從上面搬下一個盒子。
葉凌汐看了那盒子一眼,眼底滿是不解。
“先前小兒跟借了四十一萬兩,這些是銀票,你點點看。”彭來衝着葉凌汐說道。
彭程將盒子打開,遞到了葉凌汐面前。
葉凌汐看着盒子裡面一摞銀票,衝着彭來笑着說道:“彭將軍其實不必急着將銀子還給我,我與阿程是朋友。”
“正因爲你們是朋友,所以這中間不該牽扯到這些利益往來,老夫這也是爲了你與阿程好。”彭來回答說道。
聽着這話,葉凌汐皺了皺眉,其實她一早就沒打算要回這些銀票,後來與彭程關係親近了,就更加沒有想過拿回來,每次也都是順着彭程的話說,怕他尷尬。
“凌老弟,這些銀票你就收起來吧,一直欠你銀子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不管怎麼樣,先前還是非常感謝你。”彭程也跟着說道。
見這父子兩態度堅決,葉凌汐若是不接的話反倒會讓人覺得居心不良,她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接過盒子。
彭程見狀,瞬間鬆了一口氣,以後他就可以問心無愧的跟彭老弟打交道了。
“快用午膳了,凌公子就在這裡用午膳吧。”彭來看着彭程,“你去準備吩咐一下廚房。”
彭程聞言喜不自勝,連連點頭,“好。”話音剛落一溜煙就不見了。
葉凌汐看着彭來,他是怎麼生出一個疑心病重,一個天真無邪的兒子的。
“坐吧。”彭來走到桌旁坐下,拿起茶壺給葉凌汐倒了一杯茶。
葉凌汐將盒子放在桌上,雙手接過。
“凌這個姓並不多見,至少在西涼是如此,但是在幽雲十六州,尤其是幽州,可是大姓,所以凌小公子是來自幽州的嗎?”彭來放下茶壺,看着葉凌汐,目光凌厲。
葉凌汐從容接過茶水,心底並不如她表面所表現的那般冷靜,作爲一個究竟沙場的人,常年累積下來的威嚴氣勢可是能將普通人震懾到心悸而死的。
她比尋常人幸運的是,她活了兩世,前世她十一歲跟着父親南征百戰,十八歲的時候戰死沙場,怎麼着也有七年的經驗了,所以倒是比普通人的情況好些。
“彭將軍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來自幽州。”葉凌汐淡然說道。
“凌五應該不是你的真名的吧。”彭來繼續說道。
“在下家中行五,所以又喚凌五,至於真名,其實姓甚名誰不過只是一個代號而已。”葉凌汐坦然說道。“不過彭將軍果然厲害,這麼輕易的就知道了我來自何處。”
彭來冷哼一聲,“幽州凌家世代經商,可謂富甲天下,能輕易拿出四十一萬兩,又姓凌的人,除了幽州凌家,老夫還真是想不到還有什麼人。”
“看彭將軍的樣子似乎是覺得我是有意接近阿程的了。”葉凌汐看着對面的彭來,笑着說道,他的敵意她看的分明。
彭來打量着對面的人,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不過從他眼神中卻透着幾分老成,彷彿已經歷經萬事一般。
“凌家排行第五的姑娘嗎?”彭來忽然說道,“老夫可不會以爲你是看上了我家這個愣頭青。”
這話一出,葉凌汐面色一沉,隨即釋然,她無奈說道:“看來我這點把戲是半點都瞞不過彭將軍,其實彭將軍不必懷疑我,我只是一個商人而已。”
“一個商人能輕而易舉的得到瑾王的賞識嗎?”彭來反問,但是他似乎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深究,“我彭家是從老夫這一代開始發跡的,所以在這徇都城中根基甚淺。”
“彭將軍還是懷疑我別有用心。”葉凌汐低笑一聲。
“四十一萬兩不是四十一兩,這世上沒有白掉餡餅的事情。”彭來看着葉凌汐,淡漠說道,“至少老夫不會相信。”
葉凌汐看着彭來眼底的肅然之色,忽的輕笑一聲,點了點頭,“彭將軍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有意接近你們家二公子。”在彭來這樣的人面前說假話,很多時候那是自取滅亡,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分辨不清,纔是最合適的。
彭來皺眉,“爲什麼?”
“也許是想要了解這西涼的局勢,也許是想要謀害你彭家,也許只是無聊,彭將軍你覺得是哪個呢?”葉凌汐反問。
“凌家素來不參與朝政之事,這也是四國默認他們存在的原因。”彭來看着對面的葉凌汐,“所以有兩種可能,第一,你不是凌家人,那目的就是擾亂西涼的證據,第二,你是凌家人,卻與我彭家有仇!”
“彭將軍真是厲害,一句話就將所有的可能都說盡了。”葉凌汐微微一笑,“那你不妨猜猜,我到底是不是凌家人。”
彭來看着面前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她身上透着股靈慧狡黠,或者該說,她是個聰明的姑娘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我信你是凌家人,但是也懷疑你不是。”彭來沉聲說道,接近彭家,接近瑾王,足可以說明她對西涼的政局有興趣。但是凌家的祖訓是凌家人不得入朝,而她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或許就是爲了隱瞞。
“說我說了半天,不若咱們來聊聊彭將軍你吧,剛剛那幅畫看上去畫的不錯,莫不是尊夫人?”葉凌汐微微一笑說道。
聽着這回,彭來皺了皺眉,看了葉凌汐一眼,“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彭將軍偷偷畫別人的妻子,不知道是存了什麼樣的心思。”葉凌汐似笑非笑的看着彭來,“不知道你那位故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又會是生出如何的想法。”
彭來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沉聲說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恰好認識那畫中女子以及他的丈夫罷了,所以剛剛看到的時候回覺得有些驚訝,不過聽說這對夫婦已經去世了。真是可惜啊,世間又少了一對神仙眷侶了。”葉凌汐感嘆說道,只是看向彭來的目光中卻帶着幾分冷厲,他剛剛畫的女子就是她的母親南宮嫺,若是父親知道他的好師兄覬覦自己的妻子,不知道會不會氣的不得安生。
照這樣看來,彭來與當年楚家的滅亡也不一定是沒有直接關係的,也許就是他陷害了父親!來之前她給了自己無數個理由,讓自己平息心頭的怒火,到底這個人算是自己的師伯,可是竟然讓她看到了剛剛那一幕。
彭來的臉色不大好看,他看着面前的少女,“你年歲不大,他們三年前就去世了,那你是什麼時候見過他們的?”
“彭將軍這是在懷疑什麼呢?”葉凌汐嗤笑一聲,“我什麼時候見過他們重要嗎?重要的是彭將軍你心裡難道就沒有半分的愧疚嗎?”
“老夫爲什麼要愧疚!”彭來冷聲說道,目光沉沉的看着對面的女子,“說,你是誰!”
葉凌汐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當然是凌五,不然我能是誰!”
這話一出,房間裡面的氣氛愈發冷厲起來,無形的殺氣充斥其中,葉凌汐擡着頭看着彭來,她承認,彭來在沙場上的經驗比她多太多,氣勢也比她強,可是她自幼跟在父親身邊,經歷的是強於旁人十倍的訓練,所以她不懼他!
那敏銳的眼睛凌厲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似是要從她身上找出某個相通的點,可是這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除了女扮男裝之外,他看不出任何易容之術。可是,這個少女身上的氣勢不弱,甚至說是很強,帶着幾分歷經沙場的狂霸之氣。
“父親,凌老弟,你們在聊些什麼呢。”外面彭程的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氛圍。
葉凌汐擡起頭,看着彭程笑着說道:“隨便說說而已,正巧我剛剛想到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瑾王殿下那邊怕是還在等我回復,所以,這午膳怕是用不了了。”她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歉意。
聽着這回,彭程樑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下來,他看着葉凌汐皺眉說道:“那個瑾王怎麼這麼多事兒啊。”
彭來皺眉,冷喝一聲,“放肆!瑾王殿下是你能隨便編排的嗎?”
“哦!”彭程小聲應了一聲,看着葉凌汐,有些不甘願的說道,“凌老弟,真的沒時間嗎?”
葉凌汐無奈說道:“下次吧,下次我請你。”說着她衝着彭來說道,“彭將軍,在下就先告辭了。”
彭來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似是在她臉上找尋着什麼。
葉凌汐好像沒有看到一般,衝着彭程一頷首,朝着外面走去。
彭程見狀,連忙跟了上去,送葉凌汐。
等到兩人離開不久,彭錦進來了。
看着坐在桌邊出神的父親,彭錦低聲說道:“父親,那個凌五……”
“她來自幽州凌家。”彭來皺眉說道,“不過,我懷疑她與東華楚家有關係。”
“楚家……”彭錦低喃一聲,錯愕的看着彭來,“父親,難道他接近我彭家是爲了……”想到剛剛出去的二弟,他面上一急,“糟了,二弟他……”
“放心,她暫時應該不會對你二弟如何!”彭錦看着桌上被葉凌汐遺留下來的銀票,忽而說道,“照爲父看來,她的目標是爲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