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葉凌汐還是留了下來,當然理由非常簡單粗暴,那就是瑾王殿下王府缺個總管,這人今日正好找到了。
君千瀾這人做事向來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可以把一個捧他的人殺死,也可以將一個頂撞他的人留在身邊,這些旁人都見怪不怪了。
不過對於葉凌汐給瑾王當總管這事,知道的人心裡都無比同情她,她這是倒了多大的黴纔要去伺候那閻王。
可是某位被人腹誹過的悽慘的總管大人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下面的某人比小廝還要殷勤,端茶送水搖扇子,一個不落下,皆是親力親爲,還不讓人旁邊伺候。
葉凌汐翻着賬簿的手微微一頓,心裡卻是無語極了,她可不是來給他當主子的。
不過,葉凌汐還未說話,外面便有一個聲音傳來。
“啓稟殿下,皇上剛剛傳旨讓您進宮一趟。”門外的僕人說道。
君千瀾拿着點心的手一頓,眼底閃過一絲陰鬱,皺眉說道:“本王不去!”說着將點心餵給了葉凌汐,“楚楚,張嘴。”
葉凌汐白了他一眼,她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知道怎麼吃。不過,西涼帝召見,八成是爲了今天陳驍的事情吧。
“殿下,皇上說這一趟,您非去不可,皇上身邊的邢公公在外面等着您呢。”外面的聲音再次傳來。
“嘭”的一聲,君千瀾一拳頭砸在了桌上,桌面瞬間開了裂,他雙眼冷鶩的看着門的方向,“本王說了不去,不去,就是不去,讓他滾!”說着他瞬間換了笑臉,看着葉凌汐,“楚楚,這燕窩糕是剛剛做的,你嚐嚐……”
葉凌汐眼皮跳了跳,這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好了,別鬧了,皇上既然叫你去,定然有他的理由,你不要鬧,去便去,若是你不去,反而讓人覺得你做賊心虛。我知道你是怕我一人在這府上無聊,我正好有賬本看,你在這裡,反而讓我分心不少,所以,你還是去吧。”葉凌汐勸說道,當然,她這話聽在君千瀾耳中卻是趕人。
君千瀾只覺得心裡受了一萬點的傷害,瞧,這才見面一會兒,楚楚就厭煩他了,以後可怎麼辦……楚楚會不會有一天因爲厭煩他,不見他了,某位公子突然鑽了牛角尖,悶悶不樂的坐在那裡。
若是平常西涼帝因爲這種事情找他,他是非常樂意去湊熱鬧,然後讓那些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可是今天,他實在是沒有這樣的興致。
跟君千瀾認識這麼久,就算做不了他肚子裡的蛔蟲,不過猜他的心思卻是不難,葉凌汐嘆息一聲,這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我說君千瀾,你別給我天天鬧脾氣,我告訴你,要是等下你回來晚了,害我餓肚子了,我跟你沒完!”葉凌汐忽然惡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男子。
這倒是讓君千瀾愣了愣,完全沒想到葉凌汐會忽然換了畫風,他愣了半晌才明白葉凌汐的意思,當即喜笑顏開,“楚楚,我馬上就去,你等我回來吃飯,我不會讓你餓着的。”說着,他直接站了起來,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看着她認真說道,“楚楚,如果你餓了,你就先吃,不用等我。”他哪裡捨得楚楚餓肚子,不過楚楚還是第一次說要等他吃飯呢,怎麼說呢,這感覺很奇妙。好像是妻子在家裡等着丈夫回來吃飯一般,想想就覺得甜滋滋的。
葉凌汐只是找個由頭讓君千瀾趕快走,完全沒想到君千瀾會腦補那麼多。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葉凌汐答應着,目光跟着看着手中的賬本,這西涼帝對君千瀾還真不是一般的疼愛,賞賜可是流水似的進來。
見葉凌汐在看賬本,君千瀾這次沒有鬧,要不是爲了他,楚楚也不會這麼辛苦,想到這裡,他抿了抿脣,輕手輕腳的出去,關上了門。
“本王這就進宮去,傳本王的令,誰也不準靠近這裡。”君千瀾冷着臉下令,“若楚楚少了一個汗毛,本王將你千刀萬剮。”
旁邊阿三恭聲說道:“是!”
君千瀾直接朝着外面走去,而阿三這纔敢擡起頭看着主子離開,心中腹誹,爲什麼離開夫人的公子這麼可怕,求心理安慰!
皇宮御書房中,下面跪着兩個身影,其中的女子一身宮裝,因爲保養得宜,看上去也就只有四十多歲,正掩着帕子哭泣着。
“皇上,您可要給臣妾還有臣妾的哥哥做主啊,這瑾王殿下分明是要陳驍的命啊,那腿上的骨頭都碎了,往後他可是個廢人了。想陳驍自幼發奮苦學就是爲了有朝一日爲國效力,熟料,熟料他正值風華之際遭此厄運,實在是讓人痛心啊。”
說話的人是陳賢妃,陳國公的親妹妹,而她旁邊跪着的自然就是陳國公了。
陳國公低着頭跪着,恭聲說道:“是小兒無狀,得罪了瑾王殿下,他罪有應得,皇上不必爲難。”
“哥哥!”陳賢妃看着陳國公,聲音裡面滿是無奈與痛苦。
“好了,這件事朕會同瑾王問清楚的。”上方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西涼帝今年已經六十歲了,因爲常年操心政事,白髮叢生,那張臉俊朗剛毅,即便是歲月在上面染上了痕跡,可是也自有一種威嚴在其中,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不怒生威,讓人根本不敢與之對視。他身上自帶着一種冷漠威嚴,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下面的陳賢妃在西涼帝說話之後便不再說話,只是嚶嚶哭泣着,她們這些跟了皇上多年的老人最是清楚皇上的脾氣了,這件事關係到他最寶貝的兒子,若是惹得他不高興了,到那個時候別說不能替陳驍出頭,就是他們也討不到好。
“瑾王呢,怎麼還沒有來。”西涼帝看了殿門口侍候的宮人一眼,冷聲說道。
宮人聞言,連忙回答說道:“回皇上,邢公公已經去請殿下了,應該還在路上。”
“該不是瑾王殿下又病了,不來了吧。”陳賢妃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陳驍是他們陳國公府這一代唯二的嫡子,加上嫡長子身體不好,所以這陳國公府遲早是由陳驍繼承,可是這檔口有人讓他成了殘廢,這不是存心讓陳國公府顏面不好看嗎?!
西涼帝掃了陳賢妃一眼,眼底盡是冰冷。
“哪個小人在背後詛咒本王?本王身體好好的,怎麼就病了?你是巴不得本王死嗎?”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隨之一陣腳步聲進來。君千瀾掃了地上跪着的兩人一眼,直接衝着上方的西涼帝拱手,漫不經心的行了一禮,“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安。”
“什麼死不死的,胡說八道什麼!”西涼帝瞪了君千瀾一眼,不過看着他的眼神卻是分外柔和,“好幾天沒進宮了,在外面住的還習慣嗎?”說着他上下打量了半晌,眉頭皺了起來,“這出宮住了一趟,好像又瘦了,都跟你說了,讓你住在宮裡。”
陳賢妃聽着西涼帝關切的話語,銀牙緊咬,大皇子如今四十二歲了,可是在這四十二年中,他可從來沒有得過他父皇半句的關心,憑什麼這個賤種就能深得皇上的寵愛。瑾王都十九歲了,還住宮裡?真真不怕人笑話!瑾王?憑什麼這個賤種能得到這般寓意美好的封號,而她的兒子封號不過只是取名字中的一個字。
旁邊,陳國公看了妹妹一眼,微微蹙眉,這個時候可不是真這點長短的時候,皇上對七皇子的寵愛滿朝皆知,若是還不能接受,只能說明他們道行還不夠。帝王的寵愛如朝夕更替,誰人也把握不了,焉知他日帝王的寵愛不會是一把刀刃。
君千瀾看了陳賢妃一眼,冷笑一聲,“父皇說笑了,兒臣年級不小了,要是再住在宮裡,有些人還不要把兒臣生吞活剝了,說不定第二天父皇你的奏摺裡面就會多出一條,瑾王穢亂宮闈的摺子,到那個時候,兒臣可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混賬,胡說八道什麼!你不住在宮裡,朕耳根子纔是清淨了。”西涼帝被氣的不輕,狠狠瞪了君千瀾一眼,“你說,陳國公府的二公子的腿,是不是你讓人踩斷的。”
君千瀾低着頭悶聲咳嗽了下,卻不看西涼帝,而是看着陳國公,冷笑說道:“怎麼,陳國公這麼快就來跟父皇告本王的狀啊。”
“老臣只是據實已告。”陳國公背脊挺的筆直,他看着君千瀾,毅然說道:“老臣不知道犬子是何處得罪了殿下,讓殿下對他痛下毒手。當然殿下身份尊貴,若是殿下不高興想要犬子的性命,老臣也不敢不從。”
“你說的沒錯,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他將本王給得罪了個遍,本王看到他就覺得噁心。”君千瀾冷笑一聲,“陳驍的腿的確是本王讓人踩斷的,本王還差點要了他的命,這件事徇都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證,可是這又如何。”
“皇上,您聽,瑾王他自己都承認了,請皇上還陳驍一個公道。”陳賢妃拔高了聲音,搶先說到。
西涼帝聞言掃了陳賢妃一眼,神色微沉,他眉頭微蹙,看着君千瀾,冷聲說道:“瑾王,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