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能肯定,你所說的那些山珍海味,本王就真的吃下了呢?”
追影面色錯愕,下意識地看向夏侯瑾,臉色茫然,看看盧淨初,又看看自家主子,隱約意識到什麼,卻又覺得着實有些無法相信。
夏侯瑾的話,盧淨初就像是沒聽到一樣,仍舊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一絲苦笑從夏侯瑾嘴角一閃而過,緊跟在盧淨初身後也進去了房間。
這會兒柳葉還沒從和賢院回來,白薇也在外面弄祁連少華離開,飄着淡淡茶香的房間裡,就只有這兩個人。
盧淨初眉心微蹙,夏侯瑾面色倒是淡然,自顧自的坐下,“你既然那麼恨祁連少華,跟我聯手不好嗎?還是說,你真就以爲外面的傳言句句屬實,認爲我夏侯瑾除了招蜂引蝶就一無是處?”
“跟你聯手?”盧淨初看着他,半晌,眉心漸漸展開,“王爺是想跟我做一筆交易?”
夏侯瑾輕笑,“三小姐,我謹王不是一名商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爲了交易。我之所以想要跟你聯手,只是因爲本王想要這麼做而已。”
“王爺是認爲我這樣一名弱質女流,沒有那個本事,能夠憑藉自己做成我要做的事情?”盧淨初望着夏侯瑾,面色當中已經有了幾分寒意,毫不客氣地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天色不早了,王爺請回吧。”
夏侯瑾微眯起眼睛,神色一時間變得讓人有些難以琢磨,半晌,他低低一笑,再揚起視線時,又變回了那個玩世不恭的謹王,“你可以拒絕,但本王還是要提醒你幾句。”
“雖然關於秘術一事,我們至今還沒有什麼頭緒,但你的身上的確存在着我想要利用的東西。你說過你不共戴天的的血海深仇一日不報,就一日不肯離開。我也不會逼你,只是……”
“倘若有朝一日你走投無路,反被你的仇人逼到牆角,不管你情願還是不情願,本王都一定會出手,趟一次渾水。至於在那之前,你是要自己單打獨鬥也好,另外找人聯手也好,本王都答應你,絕不會牽扯其中,你我兩個暫時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暫時二字被他說的格外清晰,說罷,夏侯瑾便像是沒事人一樣,轉頭便悠哉離開了房間。
白薇剛纔便回來了,只是一直不敢上前,話也沒怎麼聽清,只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盧淨初的臉色,輕聲開了口:“小姐,奴婢瞧着王爺他不像是在拿小姐調侃。”
盧淨初笑了笑,方纔眼底浮現的那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冰漸漸消融,“你也會看人了?”
“小姐可別拿奴婢打趣,奴婢也只是擔心小姐纔會斗膽開口的。”白薇臉上微微漲紅,“小姐既然討厭五殿下,爲什麼不能考慮一下王爺呢?奴婢瞧着,王爺對小姐好像是有幾分真心的,這可是個好機會,小姐要是錯過了,以後哪裡還能找得到這麼好的親事?”
話剛說完,白薇立即眼皮一跳,擡手就往自己嘴上打過去,“是奴婢說錯了話,小姐千萬別往心裡去!”
“無妨的,
你說的也是實話。”盧淨初望着一旁躍動的燭火,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都被燭火鍍上了一層暖黃,面色卻淡漠得一如外面已經暗淡下來的夜幕。
夏侯瑾對她到底是真情還是交易,誰說得清?正如當年,她不也相信了祁連少華的真心麼?可後來呢?後來她卻慘遭毒手,家破人亡!
這樣的真心,她如何敢要!?
王權富貴,俊逸外表,這樣看來夏侯瑾倒的確是個好夫君的人選,可他的真心又有幾分?更何況,他的身世實在有些太過撲朔迷離,誰知道在那好似謫仙的面容之後,存在着的究竟是花好月圓的美滿,還是殘忍猙獰的地獄?
她想要相信,卻不能相信,這一世她只想要將前世的血債討回,以仇敵之血祭奠前世父兄的亡靈,之後……她只想要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過着簡單隨性的日子,從此平平淡淡安樂一生。
只不過,有一點夏侯瑾的話說的不錯。倘若只憑借自己,想要輕鬆扳倒祁連少華,根本是癡人說夢。倘若她想要對他狠狠報復,將他狠狠踩入淤泥,她必然需要與人聯手。而且,必定是一個非同尋常之人。
她想要與之聯手的人,必然要有着能夠與祁連少華所抗衡的出身,以及頭腦與膽魄。更重要的是,那人還必需有一個,足夠讓他堅定不移,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同祁連少華鬥到底的理由。
而這個人……盧淨初緩緩闔上雙眼,一個溫潤儒雅的身影,便模糊地出現在了眼前。
無論是出身還是頭腦膽識,,除了當今太子祁連庸德,還能有誰足以和祁連少華相抗衡?
盧淨初脣角浮起一抹幾不可見的淺笑,對於其他人來說,想要結識太子,並能夠與太子深交,都算是一件極難的事情,可對於她來說,卻易如反掌。她現在所需要的,就只是等,等一個與太子相遇的契機。時機一到,她便可以水到渠成。
就在這時,去和賢院送東西的柳葉也回來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着,好像在忍着笑。反手關好門,果然她便忍不住笑着說了起來。
“小姐,二少爺捱打了!”
“哦?”盧淨初將放到嘴邊的茶盞又放下,“你怎麼知道?”
“奴婢親眼看見的!不對,也不太能算是親眼。奴婢剛纔按照您的吩咐,把東西送去二夫人那,二少爺碰巧也在,雖然奴婢進去之後,二夫人看起來還是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但二少爺的臉色從頭到尾有些陰沉。”
“奴婢把東西是怎麼來的,小姐又是怎麼吩咐的說了一遍,二夫人她還誇讚咱們小姐聰明有膽識呢。奴婢把東西放下就離開了,可剛走出去不遠,就聽到裡面有什麼東西稀里嘩啦碎了一地,緊接着就好像有什麼人打了誰一巴掌。”
“奴婢聽的也不是很清楚,就有些好奇,只是二夫人的丫鬟一直盯着,奴婢沒辦法回去瞧一瞧,可奴婢心裡實在好奇,就假裝離開了二夫人的院子,躲在暗處想等等看,沒想到奴婢剛藏好沒一會兒呢,就見二少爺氣沖沖地從和賢院裡衝
出來了,一邊臉上還有些紅腫,這不是捱打了是什麼?”
一邊說着,柳葉還忍不住一邊笑,白薇忍不住擔心,狠狠瞪她一眼,“就你膽子大,萬一讓二少爺看見了,不等人來通知小姐,就把你給打一頓趕出去了怎麼辦?”
柳葉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說什麼了。
盧淨初笑了笑,輕抿一口茶水,眼底卻劃過一抹淡然冷笑。
看來這次的始作俑者,的確是盧元恆。她也預料到了二夫人必定會大動肝火,可當着和賢院裡下人的面,便動手打了盧元恆,這還真是破天荒頭一次。
只不過,這也難怪二夫人會這麼做,盧元恆這次要能得逞了還好,可他偏偏沒有。而她這個被他們恨之入骨的礙眼掃把星,不光因爲這件事因禍得福“攀附”上了謹王爺,而且還被官府重謝,被深受山賊侵擾之苦的百姓讚頌,二夫人她怎麼可能不氣得跳腳?
從自己小時候起,二夫人心裡便一直隱隱有着一絲不甘心,她傾盡全力教育盧幽珊,爲的就是讓她將自己這個嫡出的盧家小姐狠狠比下去。可這次,卻是因爲她親生兒子的魯莽,讓她最恨的侄女大出風頭了一場。
盧淨初眼底的笑意又略略加深一層,不知道自己那二嬸,今晚還能不能睡得着,“有些餓了,白薇你去廚房……”
正說着,盧淨初忽然手腕輕輕一抖,眼前像是被人給蒙上了一層薄紗,整個人都有些暈眩,竟一個不穩,身子歪倒向了一旁。
白薇連忙上前,趕在她花落到地上之前一把攙扶住了她,“柳葉,快去請大夫,再把大少爺請來!”
神似混沌之間,盧淨初只隱約記得,似乎是白薇吃力地將自己給攙扶到了牀上,再過了沒一會兒,便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大夫和大哥盧恭安先後也趕到了。
盧恭安一臉焦急等在旁邊,好在大夫在查看過後,說是並無大礙,只是氣血虧損嚴重所引起的暈眩。只是等大夫說完病因,卻又一臉疑惑,“兩位姑娘,先前我開出的方子,你們都有按時煎藥讓三小姐喝下麼?”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大夫臉上的疑惑神色更重了,“那就有些怪了,按理說,只要堅持服用,多少都應該有些起色,怎麼三小姐卻不見半點好轉?”
盧恭安的雙眉幾乎都要擰在一起結成團了,他試探着開口問大夫,“我這妹妹從小身子便弱,是不是因爲底子太差,所以一般的藥有些不夠?”
“也有可能。”大夫點頭道,“大少爺也不必太擔心,身子本就弱的話,恢復起來也的確是要慢一些的。平時在飲食上多加註意一些,慢慢也就無大礙了。”
盧恭安謝過大夫,給了銀兩,又讓柳葉將人送出去,一轉頭便又是擔憂至極地看向了牀上的人,一開口,便是濃濃的擔心,“淨初,你這身子,怎麼才能讓大哥安心啊。”
臉色有些蒼白的盧淨初,現在已經醒轉了過來,看着牀邊的大哥,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反倒讓盧恭安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