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廣場這一片可是好地段,寶爺早就聽說了,要是把這地方拆了之後,集團打算在這地方建幾座寫字樓大廈,還有商場電影院啥的,這可是大買賣,如果這裡能夠建成金帝豪那樣的商圈,那這次可以說絕對是大買賣。
所以寶爺是早就對這一片的拆遷工作垂涎三尺了,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如果說要他來搞建設,開發啥的,他肯定不行,但是如果搞拆遷,那他絕對是手拿把掐。
搞定了拆遷工作之後,這幾座大廈的挖土方,還有建材生意,以及一些簡單的小工程,那還少的了自己的嗎?
憑着自己在東城集團的關係,這一炮弄個幾百萬,甚至是上千萬出來,那都是灑灑水的事情。
當天下午從東方集團的辦事處出來,虎爺就打電話召集人馬了……
動遷辦公室成立了好幾天了,可是作用有限,任憑街道辦的人把口水都說幹了,可是下面的商戶,卻依舊是對他們愛理不理,畢竟這是關乎到他們今後生計的問題,在這樣的大是大非面前,這幫商戶還是很團結的。
現在諮詢已經非常發達了,老百姓也會上網了,掌握的信息又多,動遷辦的人還在那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呢,人家這邊就說了,根據最新頒佈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規定被拆遷房屋的補償金額應根據房地產市場價格評估確定,還應充分聽取被拆遷住戶的意見,不再由拆遷方單方面說了算,憑什麼你們說2300一平就2300一平啊?你們說搬就非得搬啊?
面對這幫懂法律的刁民,動遷辦的同志們只得敗退,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們憤怒的抱怨道,這幫釘子戶居然也懂法!還學會鑽法律空子了。
事到如今,動遷辦黔驢技窮,再也無計可施,終於在一個冬日的傍晚,拆下動遷辦的牌子灰溜溜的撤退了,商戶們發現動遷辦撤離,無不歡欣鼓舞。
但是第二天一早,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就驚醒了商場附近的居民,還有早早就打開門做生意的商戶們,大家一出來看個究竟,只見原來動遷辦所在的鐵皮屋子外面赫然掛起了一塊新的牌子,鍍銅的鐵牌子金光閃閃,外面還掛着紅綢子,上刻一行紅字:安居拆遷公司!
一羣膀大腰圓的漢子站在門口拍着巴掌,眼神中都帶着濃濃的江湖氣,地上是五千響的大地紅鞭炮在炸響,滿地的紅紙屑預示着一個良好的開端。寶爺意氣風發的站在門口,望着遠處探頭探腦的居民和商戶們,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壯志,終於又可以一展身手了。
安居拆遷公司是昨天才成立的,執照審批還在進行之中,業務就先展開了,於總說過,凡是名不正則言不順,開發商弄些小混混搞強拆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咱們是要走正規渠道拆遷,出了事情也好有人擔待,這年頭開發商的名聲已經不好了,何苦再攬這些破事。於是,以寶爺爲法人代表的安居拆遷公司成立了,工商局特事特辦,後天就能拿到執照了,據說這個名字還是於總親自取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嘛,沒有拆遷人的努力,哪來的高樓大廈,哪能讓天下寒士俱歡顏呢。開張放炮是道上的規矩,鎮一鎮邪氣,預祝拆遷順利,萬事大吉,同時也給這些釘子戶們敲一個警鐘,搞拆遷的已經換人了,你們小心點。
望着一地的紅紙屑,寶爺很滿意的點點頭說:“老五,這邊你看着,我回去補個覺。”
老五滿不在乎的說:“寶哥你走你的,這邊交給我就行了,不就是拆遷麼,咱也是老手了。”此話不假,這幾年來,寶爺手下一幫人跟着東城集團搞拆遷,可幹了不少喪良心的事兒,哪裡拆遷拆不動了,寶爺就帶着人馬過去擺平。
從502膠水堵鎖眼、樓道里扔垃圾、紅油漆潑門,到家裡放毒蛇,斷水斷電、恐嚇威懾,再到放火燒屋,打人悶棍,他們都摸索出一套經驗來了,熟門熟路,小的們前面頂着就行,用不着寶爺親自出馬。寶爺夾着小包走了,昨天和那個藝校的女學生折騰了一宿,早上還起得那麼早,剛纔都打了好幾個哈欠了,這會趕緊回去睡個回籠覺,中午還有個場呢……
拆遷公司也就是原來的鐵皮屋子裡,橫七豎八擺着幾張條凳,一羣大漢叼着菸捲坐在屋裡甩撲克吹牛逼,他們都是寶爺的老部下了,平時各有各的營生,開泥頭車的,開按摩房的,看場子的打手之類,每當寶爺這邊需要用人的時候,一個電話過去,這幫夥計就重新聚首了。
幹拆遷他們很有經驗,這種事情最講究一個快字,快刀斬亂麻把事情解決,住戶越早遷離,他們得的報酬越多,要是耽擱好幾個月下去,也犯不上動用他們這些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壞種們了。通常的經驗是,先勸,這個所謂的勸也就是恐嚇,先禮後兵嘛。如果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來硬的,先撿對方中的刺頭來,斷水斷電,門上潑糞,窗戶底下放蛇,如果對方不堪其擾來硬的話,那求之不得,先把你們家青壯男丁打得住院,看你們還敢當釘子戶麼。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拆遷公司也不想鬧出人命來,前級年強拆的時候就出過機牀命案,有家釘子戶男主人不堪忍受拆遷公司半夜裡的騷擾,拎着一把菜刀出來拼命,結果被夥計們一陣亂棍放倒,送到醫院就死了,這事後來不了了之,畢竟對方先動的刀子嘛。之後這樣的事情,又陸陸續續的發生過好幾起,不過最後都是不了了之收場,有了這樣的經歷之後,大家的膽氣就更足了。老五是寶爺的得力助手,四十多歲的老痞子了,和寶爺一樣粗胖的身材,禿頭,留着兩撇濃厚的八字鬍,他看看牆上的掛鐘說:“差不多了,夥計們準備幹活吧。”衆人應聲,紛紛從口袋裡取出工作證掛在脖子上,白色的拆遷公司卡證件,上面還帶着編號,貼着照片,用藍色的掛繩懸着,看起來煞有介事,一幫人走出拆遷辦,簇擁在老五週圍,氣勢洶洶的朝地下商場走去。第一步是發放拆遷通告,爲了確保通告發放到各家各戶,拆遷公司的員工們深入到了地下商城的各個角落,迎接他們的卻只有厭惡而冷漠的眼神和砰砰的關門聲。誰也不是傻子,一看這種痞子樣的人到來,商戶們就知道開發商開始動壞心了,現在資訊那麼發達,全國各地因爲強拆釀成的案件那麼多,商戶們心裡都打鼓,畢竟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是平頭老百姓,不是被逼到絕路上,誰也不願意和強大的開發商對着幹,但是除了沉默之外,他們也沒什麼辦法。拆遷公司一幫人趾高氣揚的巡視了一遍之後回到辦公室,今天上午的活兒就算結束了,總要給人家流出考慮的時間嘛。中午衆人在附近小飯館吃了點肉,喝了點小酒,下午兩點開工,位於地下商城進口位置的幾個小商鋪,尤其是幾個有礙觀瞻的違章建築,還有違章搭建超出使用面積佔道經營的商鋪,上面說要先拆了。
在商城的出入口搞拆遷,就是爲了噁心裡面的商戶,讓你們出入不方便,再者說這出入口這裡要是先動了手,誰還敢來這裡賣東西?
顧客都嚇走了,你們生意還怎麼做?人家是早就算計好了。
這種小事,寶爺就沒親臨現場,只是打了個電話安排了幾十個民工過來,都穿着迷彩服,戴着柳條帽,拿着鎬頭和鐵杴,還有電錘等物。
一幫人剛走過來,這幾家商鋪的老闆就看出了不對頭,幾戶人家的男人就帶頭站了出來,手裡拿着一些拖把杆,或者是炒勺之類的“武器”站在自己家的門口,要捍衛自己最後的尊嚴。
“你們要幹什麼?”
記得店主色厲內荏的問老五一夥人到,畢竟和這些社會混混比起來,他們就是良民。
“我們是安居拆遷公司的,過來清理違章建築,你們要是識相的,就趕緊給我閃一邊去,別特麼自找不痛快。”
老五本來長得就不是好人,這時候往出一站,幾個良民頓時嚇得有些腿軟,再看看他身後的那一個個痞氣十足的流氓,心裡就更怯了。
可是回過頭一看這幾家自己賴以爲生的店鋪,再看看店裡面妻子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想想家裡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童,這些男人的眼神又堅定了起來。
“不許拆,你說拆就拆,憑什麼?”
其中一個戴着眼鏡的店主,裝着膽子喊道。
“對,憑什麼?”
“不許拆。”
其他幾個店主一看有人帶頭,也跟着喊道。
“嘿嘿,憑什麼?老子特麼的就憑這個!”
老五也不廢話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支不知道哪裡淘來的橡皮警棍,一眨眼的功夫這隻警棍,就已經狠狠的砸在了那個戴眼鏡的店主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