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瀅氣沖沖離開那地,回到之前與兩個丫鬟分開的地方,蘭草和萱草正坐在一邊的石階上休息,見到自家姑娘過來了,兩人連忙迎了上去。
“姑娘臉色看着高興,可是在裡面遇到什麼了?”蘭草面帶擔憂之色的問道。
搖了搖頭,寧瀅極力剋制好自己的情緒,恢復了笑容,道:“沒什麼,只是碰到了一直難纏的耗子罷了。”
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忿。
蘭草萱草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接話,這時,又聽寧瀅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說完,率先朝前走去,二婢連忙跟上。
還未走到禪房,就與寧湞寧溪迎面遇上,鑑於上回寧湞設計自己與外男私相授受一事,寧瀅對她可沒什麼好臉色。
正要無視着走過時,寧溪卻上前甜甜的喚了一聲:“十姐姐。”
伸手不打笑臉人,寧瀅雖然不待見寧湞,但是這個最小的堂妹卻沒有得罪自己,也就點頭應了。
寧湞瞥了一眼面色肅靜的寧瀅,道:“十妹妹這是怎麼了,看見姐姐連招呼也懶得打嗎,難道我在什麼地方將妹妹得罪狠了,妹妹竟絲毫不顧及姐妹之情。”
這話一出口,寧瀅活像吞了一隻蒼蠅,心裡膈應的不行,僵硬的笑道:“九姐姐說笑了,寧瀅始終記得你我同爲陳家女。”所以,就別做那些陷害自家姐妹的舉動了。
“十妹妹,我知道你們都誤會了,先前小方子那事與我無關,並不是我指使他去陷害你,只是我院子裡的一個丫鬟與他有了私情,在那丫鬟的慫恿下他纔敢做下那般大膽包天之事。那丫鬟我已經交給祖父處置了,想必祖父會查出幕後主使之人。”寧湞悽悽然的說着,臉上的誠摯差點連寧瀅也爲之動容。
若不是寧瀅已經從父親那裡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說不定也會被寧湞的說辭給說動,聽了這番話,她對西園的庶女又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以前二姐姐說過,庶女生來比嫡女多了一份心機,當時她還不信,現在想來,果然如此。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
太子和遼王爲了秉承楚昭帝與民同樂的旨意,在皇城近郊的雲鑼江組織了一場龍舟大賽,不僅是太子和遼王,就連新科狀元等三甲進士也會參與到其中。
龍舟大賽那天,很多閨閣女子也被允許去雲鑼江畔觀賽,得知參賽的兒郎都是大楚的佼佼者,內心就忍不住雀躍,希望能夠在他們之中覓得如意郎君。
魏國公府和齊國公府的女眷因爲參賽者有陳八郎陳仕?,她們自然也是要去。
比賽的時間選在正午,女眷們早早的進入了由官府搭建好的涼臺,參賽的隊員大多以二十以下十五以上的少年爲主,總共五個隊伍,每個隊伍中也有一兩個超過二十歲的。
因爲要比賽,他們早就脫下長衫,露出上身,每人的額頭和胳膊上都繫着代表自己隊伍的絲帶,一出場,全場的女眷們就被他們的打扮給羞紅了臉。
寧瀅雖然性子沉靜,可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臉有些微微發燙,她又側頭去看寧涵幾個,發現除了年幼的寧溪,寧涵和寧湞臉上也都染上了紅雲。
這時候,四周忽然響起一陣喧鬧聲,寧瀅隨着衆人的視線望去,只見從涼臺的對面走出五六個容色清俊的年輕公子。
他們和底下的那些參賽兒郎們一樣,額頭和胳膊都繫着絲帶,寧瀅仔細一看,發現陳八郎陳仕?,河東郡王王子燦,還有那日在護國寺裡戲弄過自己的新科狀元陸蒼擎都在裡面。
領頭的兩個寧瀅沒有見過,但從先前的歡呼聲以及兩人不凡的氣度來看,恐怕這二位就是當今的太子和遼王了。
太子等在衆人的目光中上了龍舟,五人恰好分成五隊,各自成了自己隊伍的主力,鑼聲一響,每個人都使出了自己的全力,想要在一開始就將對方甩下。
比賽進行到一半時,除了太子和河東郡王所在的隊伍遙遙領先外,其餘三隊都落在其後。又過了一會兒,遼王的隊伍忽然追了上去,將河東郡王的隊伍擠到了一邊,這樣就形成太子與遼王的爭奪。
場中一下子靜了下來,在場的誰不知道太子和遼王一向不和,都奔着皇位的寶座去的,這個時候,要是爲任何一方吶喊助威,無疑會被打上那一方的標籤。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河東郡王”,接着下面便跟着高聲附和,又有人喊了陸蒼擎和陳仕?的名字,也有人跟着一起喊。
於是,雲鑼江畔就出現了這麼一種現象,明明是太子和遼王爭得水深火熱,可是在場的人都在爲另外落後於二人的三隊吶喊助威。
當消息傳回皇宮的時候,楚昭帝不禁朗聲大笑:“都不是蠢笨之人,太子和三皇兒也不錯,皇后,你覺得呢?”
都是皇上親子,一個喚太子一個喚三皇兒,孰親孰遠一聽就明白。
皇后也就是太子的生母,按捺住心中的怒氣,笑意盈盈的回答:“皇上英明,臣妾和您想的一樣。”
“皇上,臣妾倒覺得太子比遼王更甚幾分。”婉妃剝了一顆葡萄,一邊喂進楚昭帝的嘴裡,一邊柔聲道。
楚昭帝笑着吃下,問:“愛妃何出此言?”
婉妃在一旁的清水裡淨了淨手,坐直身子道:“太子從一開始就遙遙領先,後來在遼王追上後又能保持着與遼王一爭高下的速度,遼王就不一樣了,比賽沒多久就落於太子和河東郡王之後,雖然後來居上,卻始終沒有超過太子。”
聽了這話,楚昭帝忽然淡了笑容,一旁的皇后卻差點扯爛手中的帕子。
婉妃聽着是在擡舉太子貶低遼王,只要不是蠢笨之人都能聽出裡面的含義。她這話裡裡外外都是在說,太子身爲儲君,能力出衆,有治國安邦之才。
而遼王呢,雖然有勇卻是無謀之輩,在比賽中追上太子,全靠着一股拼勁兒。
楚昭帝不是昏君,儲君太出衆,那就勢必會威脅到自己的皇位,他正值壯年,太子業已成人,一國之中,有一個身強力壯的君王和一個年輕能幹儲君,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婉妃這次算是在楚昭帝心中埋下了一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