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寧瀅頓時羞紅臉,嗔怪的看着寧涵道:“八姐姐,你怎麼能當着琰兒的面說這個呢,他還是個孩子。”
陳仕琰聽了後也很詫異,接着反駁道:“我已經十二歲了,姐姐不要老是拿我當小孩子。”
寧涵的視線在姐弟倆身上打了個轉,最後落在陳仕琰身上,“我知道十二弟在擔心什麼,無非就是怕未來的姐夫待你姐姐不好。
關於這個,你就得聽八姐姐我一句話了,你呢,要認真讀書,爭取也考個狀元出來,等你出人頭地之後,你就是你姐姐的堅強後盾,到時候,陸蒼擎還敢對你姐姐不好麼?”
寧涵不知,自己今日這番恰似玩笑的話語,讓陳仕琰當了真,在三年後,大楚朝歷史上出現了一個最年輕的的狀元郎。
也因爲這番話,日後陸蒼擎吃了這個小舅子很多的虧,卻只能憋在心裡有苦說不出。
福源宮。
寧洳剛剛哄睡了哭鬧的六皇子,卻聽人來報,說是昭妃又病了,皇上就不過自己宮裡來了。
聽了這話,寧洳失神的笑了笑,爲什麼昭妃就那麼的憎恨自己呢,自南巡迴來後,皇上就再也沒有臨幸過後宮妃嬪,如今更是夜夜歇在她那裡。
她也有過嫉妒,卻發現,嫉妒根本無事於補,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加醜陋。於是,她收起埋怨,嫉妒,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宮裡帶孩子,盼望着皇上能夠記起她們母子,偶爾來福源宮坐坐就好。
昨日,在御花園裡遇見楚昭帝和昭妃後,寧洳對他說了六皇子的近況,楚昭帝答應今日會過福源宮來,卻不想又被昭妃給攔住了。
如今。皇后和貴妃之位都空懸着,宮裡的皇子的生母只有她一人在,所有的后妃漸漸的以她爲首。成日裡跑到自己宮中抱怨昭妃獨寵。
每每想起這些,寧洳的腦子裡猶如灌了漿糊。半點頭緒也無。
靠在軟榻上歇息了一會兒,又有人來宣旨,這次來的,竟然是楚昭帝的貼身內侍朱逢春。
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寧洳便知,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朱逢春開口了。“洳妃娘娘,昭妃娘娘病了,皇上讓您過去看看。”
聽了這話,寧洳心裡頗不是滋味。面上卻帶着笑容,“多謝公公知會,容本宮整理一下便去。”
朱逢春點了點頭。
寧洳進內殿換了一件豆綠色的宮裝,然後同朱逢春一起去了關雎宮。
到了關雎宮,遠遠的便飄來一股藥味兒。寧洳低聲問道:“昭妃病了多久了?”
朱逢春道:“昨日着了涼,今天早晨就不好了。”
這般說着,兩人一道進了內殿,只見楚昭帝坐在牀沿邊,昭妃靠在他的懷裡。正一勺一勺的喝着帝王親自喂的藥。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寧洳福了福身子,朝着楚昭帝行禮。
楚昭帝眼皮都未擡一下,只說了一聲起來吧,就繼續喂昭妃喝藥。
寧洳見他不願搭理自己,心裡又是一陣難過,不過卻不敢表露在臉上,只是退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站着。
服過藥後,昭妃便昏昏沉沉睡去,楚昭帝替她掩好被角,就去一旁的矮几上批閱奏摺去了,完全無視寧洳的存在。
寧洳就這麼站着,目光飄忽。
牀上的昭妃睡得很不安穩,不斷的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楚昭帝一聽,立刻擱下筆,快步來到牀邊。
“昭兒,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難受?”
昭妃半睜着眼,點了點頭,虛弱道:“皇上,臣妾服了藥後,心裡很難受,嘔…”
話還未說完,昭妃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楚昭帝推開,趴在牀沿上嘔吐起來。
伺候的宮女連忙拿了痰盂過來,楚昭帝親手接過,正要靠近時,昭妃卻阻止道:“皇上,不能讓這些污穢之物髒了您的龍體,還請您先避讓一下。”
楚昭帝不爲所動,柔聲道:“昭兒,咱們是夫妻,夫妻一體,朕是不會避讓的。”
這句話讓昭妃再次感動不已,卻讓一旁的寧洳心都揪在了一起。夫妻,古來帝王的妻只能是一國之後。
皇上與皇后少年夫妻,太子謀逆,皇后被廢,要是此刻身在冷宮的皇后得知了這話,又會是何種感受呢。
“皇上,臣妾何德何能,能夠得皇上如此厚愛,就算是現在死去,也無任何遺憾了。”
“昭兒,朕不許你提那個字,朕要你好起來,做朕的皇后,與朕一起,享受天下子民的愛戴。”
昭妃笑了笑,又忽然擰起眉頭,“皇上,您讓姐姐來照顧臣妾吧,臣妾不想讓您沾上這些。”
楚昭帝無奈,只好對着寧洳命令道:“洳妃,你過來服侍昭妃。”
寧洳心裡苦澀無比,只覺得每邁進一步都十分困難,從宮女手中接過痰盂,蹲在靠腳的腳踏上。
不知道是昭妃故意而爲之還是怎樣,她嘔吐出來的藥汁幾乎全部灑在了寧洳的袖子上,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寧洳的胃裡一陣翻滾,因着楚昭帝在此,爲了避免御前失儀,她只能咬牙忍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昭妃總算是止住了嘔吐,這個時候,寧洳已經頭暈腦脹,等到昭妃在此睡去後,楚昭帝才讓寧洳回宮。
看到自家娘娘被攙扶着送回來,又見她身上滿身的髒污,寧洳的貼身宮女綠蕪很是心疼,眼眶立刻就紅了。
寧洳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難過。
在關雎宮的這幾個時辰,寧洳可謂是嚐遍了心酸與痛苦,那兩人肆無忌憚的在自己面前秀恩愛,並且讓她承受了這般不堪的侮辱。
寧潔,昭妃,你得到了後宮女人希望的一切,又何苦對自己緊緊相逼呢?
在浴池裡泡了很久,等到身上的藥味兒全數散去後,寧洳才換上乾淨的衣衫出來。
綠蕪看着毫無生氣的主子,擔憂道:“娘娘,六皇子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寧洳搖了搖頭,“我剛剛從昭妃宮裡回來,怕把病氣過給了皇兒,就不去看了,你讓奶孃好生照看着他。”
綠蕪點頭應了。
晚膳寧洳沒有胃口,天色剛剛暗了下來,就躺着歇下了。睡到後半夜,她被一陣吵鬧聲給驚醒。
翻身坐起,喚了綠蕪進來,詢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綠蕪看着她,卻忽然哭了起來。
“娘娘,昭妃太過分了,您怎麼這麼苦啊。”
綠蕪的哭泣讓寧洳心裡突然升起不安,沉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綠蕪哭着道:“剛剛關雎宮的杜總管過來了,說是昭妃在半夜吐了血,現在已經昏迷不醒,太醫看了也沒有辦法,欽天監的人說昭妃的病情,只能取親近血緣之人的心頭血做藥引,方能痊癒。”
寧洳一聽,心裡頓生寒意,昭妃的親近血緣之人,只有自己和父親兩人,她病情緊急,此刻去宣父親進宮,恐怕時間上來不及。
如此,只剩下自己一人。心頭血,心頭血,取了心頭血,自己還能活下去嗎?
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無力,眼前一陣一陣的冒着青黑,眼看就要栽倒下去,綠蕪連忙扶着她,“娘娘,您可千萬要保重啊,六皇子不能被他們抱走。”
聽了這話,寧洳心裡一驚,連忙問道:“你說誰要抱走皇兒?”
綠蕪哭着道:“欽天監的人說六皇子的命盤與昭妃最爲符合,且又是和昭妃有血緣之人,他的心頭血是治癒昭妃的最好藥引,所以皇上便下了旨意,讓杜總管將六皇子抱過去。”
這話無疑讓遭受晴天霹靂後的寧洳雪上加霜,都說虎毒不食子,皇上這般做,卻是要了六皇子的命,她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跑去。
杜總管帶來的人正和福源宮的人對峙着,見到寧洳出來,杜總管怪聲怪氣的道:“洳妃娘娘,皇上有旨,讓奴才帶着六皇子去關雎宮,還望娘娘不要爲難奴才們。”
寧洳狠狠的瞪着他,厲聲道:“來人吶,將這個狗奴才給本宮拖下去亂棍打死,皇上那裡,自有本宮擔着,你們儘管去做。”
話音落下,小鄧子幾個一擁而上,將杜總管制服住。杜總管臉色變了,掙扎着大吼,“咱家是皇上派來的,洳妃娘娘難道想抗旨不遵嗎?要是因此耽誤了昭妃娘娘的病情,皇上定不會饒了你們的。”
寧洳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杜總管放心,本宮自會給皇上一個交代,杜總管既然這麼忠心,那就先去黃泉路上等着你們主子吧。”
杜總管被拖了下去,很快就響起了他的慘叫聲,寧洳從奶孃手中接過六皇子,對着剩下的幾個內侍太監道:“本宮親自將六皇子送過去就是。”
聽了這話,福源宮和關雎宮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綠蕪哭着道:“娘娘,您要三思啊。”
寧洳惘若未聞,率先朝着關雎宮的方向走去,關雎宮的人見狀,也連忙跟了上去。
自南巡結束昭妃遷至關雎宮後,離福源宮的距離便近了大半,兩宮之間,不過幾座宮殿的距離,寧洳卻覺得,自己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ps: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