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誰都懂老島的初次實驗,第一次實驗以達到目的爲目標。完全不管實驗體的死活,只要達成效果,實驗體怎麼樣根本不重要。
只要活着讓研究人員找到不足之處,再進行下一次實驗就可以。
魅影想,她應該就是第一個試驗品,可以被拋棄的試驗品。
可沒想到她命硬,讓她給抗住了。
她想,當老爹看到她成功被改造的時候,一定很高興吧?
一滴眼淚從魅影的眼角滑落,她垂着頭,頭髮全部擋住臉,沒人看到她淚流滿面。
她以爲是她在外當林凌的替代品當了十年,老爹害怕她不受控制,所以纔會給她植入大腦,爲了讓她乖乖聽話。
老爹對她很好,把只有兩顆可以延年益壽地藥丸都給她吃了。
她雖然不願意被控制,但是心裡感激老爹對她的好。
可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
那麼大的實驗,沒有老爹點頭,根本不可能有人敢那樣對她。
也就是說,她的大腦被程序控制,是她八歲的時候的事。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是老爹手上的武器。
從來……都沒有真心可言。
魅影喉嚨裡發出詭異的聲音,她不敢放聲哭,可心裡痛、身上痛,到處都痛,她只能用這種的方式發泄。
她真傻,怎麼會相信海那邊有真心呢。
那是一羣瘋子啊!
她早該想到的,不!不是她沒想到,是程序大腦影響了她的思維。
她努力的用理智對抗,只能控制自己的行爲不聽從大腦的程序指令,可是卻沒有辦法在思維中去跟大腦對抗。
所以當她想到自己很可能八歲時就被控制的時候,程序大腦自動給她過濾了這條信息,所以她纔會沒想到。
而剛剛,她大腦很亂,許多不同的信息在腦海裡出現。也許是程序大腦處理不過來,也許是信息夾雜在其中被忽視了。
總之,她意識到了這一點。
魅影后背發涼,絕望更甚。
她以爲自己拼命地用行爲去對抗大腦的想法,就可以成功的控制自己,可以讓程序大腦癱瘓。
是她太天真了。
她可以控制行爲,可是當思維在大腦的主場中時,她連自己輸了都不知道。
就像門口有一個人,負責傳遞信息,原本他什麼信息都會傳遞進來。可是現在他突然開始隔絕一些信息,屋裡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些信息曾經存在過。
就像魅影現在這樣,她根本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是她本該能推理出來,可是自己卻完全想不起來的。
她還可以找回真正的自己嗎?
忽然,她腦海裡閃過一個聲音,“我會幫你。”
那是林凌在小島上離開前最後對她說的話,當時魅影嗤之以鼻,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幫助。
她連自己的大腦都可以對抗,哪裡需要別人。
可是現在,她一個人,真的不行。
她需要有人把門口的那個人打走,就算她是睜眼瞎,也有別的人可以告訴她,周圍都是什麼。
否則她會永遠被矇蔽。
即使對抗大腦指令,也只不過是簡單的掙扎,根本起不了大作用。
“你在幹什麼?”頭頂突然傳來傅元澤陰冷的聲音。
魅影身體一抖,針再次刺進她的身體,血一茬茬地往外冒,她卻已經麻木得感覺不到疼痛。
她沒辦法擦眼淚,就只能那樣擡頭看向傅元澤,頭髮還粘在她的臉上,根本看不清她的臉。
然而,從髮絲的縫隙中,傅元澤仍舊看到就她眼角的淚,蹙了蹙眉,“哭什麼?”
魅影抿着脣不說話,她能說什麼呢?
無論她說什麼,傅元澤都會打她罵她,就是他說話時,她不理會,他也會把她打得遍體鱗傷。
魅影正在想要怎麼回答才能避免一頓毒打的時候,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傅元澤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隨後,魅影感覺到臉上溫熱,傅元澤的手指觸碰着她的臉頰,正幫她一點點撥開她臉上的頭髮。
魅影死死的咬住牙,眼神看着甲板上,傅元澤的動作太溫柔,溫柔到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傅元澤。
她不敢看,她承受不起傅元澤的溫柔,她很怕下一秒就會有一隻腳踢在她的臉上。
頭髮被傅元澤挽在耳後,魅影卻沒有等來疼痛,而是傅元澤輕飄飄地聲音。
“我在問你話,哭什麼?”
魅影咬住嘴脣,聲音不自覺地哽咽,“疼……”
她只說了一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她需要力量來支撐自己對抗大腦程序,可是現在她渾身都疼,傅元澤又這樣溫柔的說話,她真的沒有辦法,也沒有力氣對抗了。
就像一個把自己保護得很好的人,遇到再大的困難,再多的痛苦,都能一一消化承受。
可是,當有一個人溫柔地過來問你哭什麼的時候,所有的委屈便會如同被打開的水龍頭,不拼命擰緊根本就沒有辦法止住。
魅影不停地深呼吸,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停止反抗,一刻都不可以。
她完全忽視傅元澤,只當他不存在。
然而,傅元澤像是存心不讓她好過一樣,從衣兜裡拿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鐵匣子。
一打開,血腥味撲鼻而來。
剛剛那麼一會,魅影已經被扎得千瘡百孔,就連傅元澤都覺得有些殘忍。
他像是忘記了,這個讓魅影受盡了折磨的鐵匣子,是他親自設計的。
只能剛好夠裝進魅影的身體,換個人都不行。
他開口道:“既然疼,就應該告訴我。”
魅影不敢置信地擡頭,嗓子乾澀,“告訴你……什麼?”
“哼,明知故問。”傅元澤把鑰匙扔到魅影面前,乾淨的皮鞋踩着從鐵匣子裡流出來的血,但是卻沒有潔癖發作。
而是轉身離開了甲板。
魅影在原地趴了好一會,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傅元澤真的就把她放出來了。
折磨了這麼多天,爲什麼突然把她放出來了?
而且,沒有打她,沒有罵她,對她說話還那麼溫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因爲她哭了?
可傅元澤從來就不是一個憐香惜玉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