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王爺你這一句誇獎,是芊芊的福氣。”顧芊芊輕描淡寫道。
“能娶到你,也是姜寒銘的福氣。”楚孜然接道,“我雖看不明白你,但我知你所求一定不小。有你在旁指點,寒銘今後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我真正所求的,其實不過是我所愛的人平安喜樂而已。”顧芊芊理了理手中的帕子,語氣有些虛無縹緲。只是蕭宏景在位一日,謝蓉蓉倘若依舊執迷不悟,她所求的,也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
楚孜然聽不懂顧芊芊語氣裡的哀傷,聞言也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語。
謝華一回到謝府,還沒跨進門,只覺得腦門傳來一陣刺痛,眼前一黑,就人事不醒了。
周圍伺候的人頓時一陣慌亂,有人連忙跑去找謝夫人。
等謝華再次醒來時,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梨花木的香氣,他已經回到了正院的寢居里,謝夫人親自守在一側,眼角通紅,看得出來哭了很久。
謝蘭兒也跪在牀前,不停地安撫着謝夫人,眼底也是一片驚慌失措。
看見謝華睜開了眼睛,謝夫人和謝蘭兒都是一陣激動,謝夫人更是伏到謝華身上大哭道:“老爺,你可算是醒了,妾身都快要被你給嚇死了。”
謝蘭兒也拿着帕子,小聲地啜泣着。
謝華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妻女,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在謝夫人背上輕輕拍着,道:“夫人莫哭,我不過是染上了風寒,身體有些吃不住罷了。”
“可大夫說你是驚懼交加才暈倒的。”謝夫人抹了抹淚,朝堂上自家相公被彈劾這事,謝夫人很快就從其他人的嘴裡聽說了,對此她有些憂心忡忡地道:“老爺,咱們謝府可會因此大難臨頭?”
謝華朝謝夫人使了一個眼神,望向謝夫人身後的謝蘭兒。
謝夫人會意,轉頭對謝蘭兒道:“蘭兒,你爹現在已經沒事了,娘在這兒照顧着,你就先回去吧。”
“是啊蘭兒,你馬上就要出嫁了,還是先回去繡嫁妝吧。”謝華接話道。
謝蘭兒咬脣看了謝華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乖乖地退了下去。
謝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謝夫人連忙在他身後放了一個靠枕,讓謝華靠得舒心一些。
謝華阻止了謝夫人的動作,道:“羲兒呢?”
謝夫人在謝華身邊坐下,將手放在謝華的手心裡,道:“老爺你病得太突然,妾身還沒來得及去通知在書院的羲兒,老爺是想要羲兒回來嗎?”
謝華搖了搖頭,道:“最近是多事之秋,你讓羲兒安靜呆在書院裡,沒事就別回來。”
謝夫人聞言驚駭地用帕子捂住嘴,連聲音都在抖道:“老爺,你的意思是……皇上……”謝夫人伸手指了指天,做出一個揮手砍下的動作。
謝華低頭安慰老妻,道:“事情還沒有壞到那一步,皇上今日也只是罰我閉門
思過,並不其它懲治,我這麼做,也不過是爲了以防萬一而已。”
按理說,皇帝今天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他不會再追究此事了,謝華應該爲此鬆一口氣纔對,但始終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一直縈繞在謝華的心頭。
謝夫人聞言神情一鬆,她看着謝華瘦削蒼白的面容,不由得有些心疼,道:“老爺,朝堂上的事妾身不懂,只是老爺你現在身子虛弱,需要靜養,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怎麼能夠不想!”謝華有些痛心疾首,道,“今日孫劉二人之事,我終究是有責任的,是我識人不明,害了一方百姓啊!我實在是不配爲相。”
“老爺。”謝夫人重重地喊了一聲,阻止了謝華的自怨自艾,道,“事已至此,再多後悔也無用,這人心易變,哪怕是聖人也看不透啊!”
謝華還打算說什麼,突然看見侍女從外面走進來,道:“老爺,逍遙王爺求見。”
“什麼,逍遙王爺來了?”謝華神色一凝,和謝夫人對視了一眼,掀開被子從牀上翻身坐了起來,對侍女道,“你帶王爺去書房奉茶,好生伺候着,就說我隨後就到。”
謝夫人扶着謝華,伺候他穿好了鞋襪,道:“老爺,逍遙王爺怎麼突然在這個時候過來了?”彈劾風波還未平息,謝夫人實在有點草木皆兵。
“想必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吧。”謝華理了理身上的環佩,看着謝夫人擔心的面容,道,“夫人不必憂心,我去去就回來。”
楚孜然在謝府書房呆了一盞茶的功夫,謝芊芊和姜寒銘站在他的身後,謝芊芊打量着這間書房,眼底有些懷念,突然就聽見謝華人未到聲先至:“逍遙王爺,久違久違啊!”
楚孜然放下茶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拱手行禮道:“晚輩見過謝伯伯,多日未見,謝伯伯身子可安好?”
謝華急忙走到楚孜然身邊攔住他,道:“你如今貴爲王爺,是大周勳貴,按尊卑來論,要行禮,也該是我給你行禮纔對。”
“謝伯伯真是折煞晚輩了。”楚孜然溫和道,“在外論尊卑,在內論輩分,謝伯伯是我的長輩,從小看着我長大,我向您行禮是理所當然的。”
一番寒暄敘舊之後,謝華摸了摸鬍鬚,道:“不知賢侄此番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楚孜然也正色道:“實不相瞞,今日朝堂之事,孜然已經聽人說過,皇上下令殺了孫令長等人,卻沒有問責謝伯伯,不知您對此可有什麼想法?”
謝華聞言滿臉悵然,道:“皇上仁厚,實在是讓老臣無以爲報,也唯有盡好臣子的本分,爲皇上分憂了。”
顧芊芊聽聞此話有些焦急,聽父親的意思,他似乎對皇帝反常的做法並沒有多加防備,這樣可不行,謝家之禍可不能再次在她的眼前上演。
顧芊芊正打算說話,卻被姜寒銘輕輕地拉住了手,後者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看向楚孜然的方向。
顧芊芊明白姜寒銘的意思,有王爺在此,現在實在是輪不到她來開口,因此也就沉默了下來。
楚孜然用茶蓋拂了拂茶沫,道:“謝伯伯,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咱們皇上可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對朝中結黨營私之事也猶爲痛恨,今日皇帝的行事,當真不是他以前的作風,晚輩懷疑其中有什麼陰私,還望丞相提高警惕纔是。”
“賢侄,此話萬萬不可亂說!”謝華壓低了聲音,道,“小心隔牆有耳,傳了出去,你我都會受牽連。”
“謝伯伯放心。”楚孜然並不擔憂此事,道,“孜然行軍多年,這點防人偷聽的本事還是有的。謝伯伯千萬要記住孜然的話,萬事留好退路,以防不測。”
謝華撫了撫鬍鬚,嘆了一口氣,道:“孜然的話我明白,伴君如伴虎,凡事多留一個心眼總是不會錯的。我已垂垂老矣,早已別無所求了。待漢州平復,我再去向皇帝告老,到時帶着家中老小回荀陽老家過安生日子去。”
只怕到時候,對於謝家,連這種安穩平安都是一種奢望!顧芊芊眼眶泛淚,咬了咬牙,終於走出來,跪了下來,道:“丞相大人,可否聽奴婢一言。”
謝華驚愕地望了望謝華,看向顧芊芊,忽然覺得面前這個女子似曾相識:“你是……”他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我記得你,我曾在楚老夫人的壽宴上見過你,你叫什麼來着?”
當時顧芊芊在謝華面前奉酒,因舉止言談超凡脫俗,還帶着一絲怪異的熟悉感,因此引起了謝華的注意。
只是後來,將軍府發生了瘋子闖入製造了驚動全城的騷亂,謝華纔將這個女子忘在了腦後,只是今日,她怎麼又出現在他的面前?
“奴婢名喚芊芊,夫家姓姜,乃逍遙王府的丫鬟。”顧芊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決然道,“丞相大人,不知你可知當初是誰阻止謝二小姐入宮的?”
謝華聽聞此言,神色一凝,爲了維護謝蘭兒的清譽,不讓謝蓉蓉背上罵名,此事他從未宣揚過,她是如何得知的?
謝華想起當初從張嬤嬤那裡聽來的,蒙着面的一男一女,劫持她,威脅她務必阻止謝蘭兒入宮一事,似有所悟……
“難道,當初是你劫持張嬤嬤的?”謝華的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沒錯,正是奴婢,和奴婢夫君所爲。”顧芊芊斬釘截鐵道。
想要讓父親相信她接下來所說的話,就必須先取得他的信任。思來想去,也唯有謝蘭兒這件事,能夠讓謝華在最短的時間裡相信她所說的一切。
至於說出此事會給自己招來什麼樣的麻煩,顧芊芊早已沒有精力去顧及這些事了。
姜寒銘正惴惴不安地望着顧芊芊,見她話語裡提到了他自己,便連忙從楚孜然身後站了出來,跪在了顧芊芊一旁,道:“小人乃是芊芊的夫君,張嬤嬤一事,確是小人和媳婦一起做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