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宗南面色漲紅,神情慌張。卻是不會輕易承認。
“姐姐,我就說你是着急的糊塗了,長亭是我孫女啊,是酈家人啊,我如何能不管她?沒錯,之前我是有點猶豫,但那也是因爲擔心她的安全,但我後來不是拿出了黃金和方子了嗎?”
酈宗南的辯駁只他自己覺得有力,在姑奶奶看來,是那麼虛僞薄情,蒼白無力。
“是啊,你是拿出來銀票了,那是因爲肖寒拿了幾乎全部的銀票,而你也看到了肖寒的利用價值。如果肖寒如此在意長亭,那麼將來,依靠着長亭,你就能從墨閣和凌家醫堡獲得更多好處!宗南,我是你的姐姐,你有什麼心思我會看不透嗎?”
“姐姐!你……你真是無理取鬧!你如何能證明那方子有問題?!”酈宗南激動辯駁。
他自信的認爲,酈家的十二張方子都是傳男不傳女的,姐姐只是知道,卻是不曾見過。所以這一刻,他說真的就是真的。
“我如何證明不了?你是不是忘了,曾經酈家的女當家是誰?那是我們酈家祖先!!從她那一代開始,我們酈家世世代代的女兒都是知道藥方的,但是我們都發過毒誓,即便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能透露半分!這也是爲了以防萬一!我與王爺夫妻情薄,而我也曾認爲一輩子都不會用到這方子來急救。但是你卻……宗南,你太讓我這個做姐姐的失望了。”
姑奶奶面色鐵青一片,心下何止是失望。
哪怕是親情緣薄的她,也是萬萬沒想到,酈宗南竟是爲了方子,連親孫女都不顧了。
這種偷龍轉鳳的戲碼,竟是發生在酈家!
“什……什麼?”酈宗南震驚當場,滿眼錯愕和不可思議。
原來姐姐是知道藥方的內容的!所以……所以他這是當了一次跳樑小醜了?
酈宗南現在又氣又恨,氣的是酈家祖先,竟是定出如此規矩來!這是什麼意思?不相信酈家男兒,派酈家的女兒來監視他們嗎?
儘管如此,酈宗南卻也是理虧,不好再當面頂撞自己姐姐。
“姐姐,你也該明白我的處境,那是酈家的命根子,就算是我不顧性命也要保住的寶貝。我不是捨不得拿出來,而是拿出來之後呢?長亭也未必能保得住,到時候我們人也沒了,藥方也沒了,接下來呢?酈家的皇商摘牌是不是也要沒了?”
“是啊,什麼都重要過長亭嗎?對不對?早些時候,我也是被錢碧瑤她們矇蔽了眼睛,以爲長亭無藥可救,可事實證明,長亭之前那樣子,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險些辜負了凌籽冉的囑託。而現在,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要救回長亭!不管你同不同意,這藥方我都會拿出來。”
姑奶奶已經不想聽酈宗南說什麼,也不會再相信他那套說辭。
他這些話還是留着糊弄那些三歲小孩去吧。
“姐姐,你看你……我也沒說不同意。有些話,姐姐說的也對,只不過,你也要體諒我的難處不是?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行了,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說,不論如何,長亭都是最重要的,我……”
砰!
“啊!!”
“啊!!”
姑奶奶話還沒說完,一聲悶響響起,馬車不知是撞上了什麼,突然朝一側歪倒,姑奶奶和酈宗南身子也朝一側倒去,繼而雙雙從馬車上甩飛出去。
姑奶奶還好,甩出去的時候落在了草地上,酈宗南就慘了,甩出去的時候身體撞在路邊的一棵樹幹上,當即疼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車伕!怎麼回事?”姑奶奶從地上起來,後面一輛馬車上的丫鬟婆子急忙上前攙扶着她。
因爲之前姑奶奶有話單獨跟酈宗南說,所以下人都在第二輛馬車上。
“姑奶奶,是山上有落山滾落下來,砸在了馬車上。”下人驚魂未定,不過因爲是在第二輛馬車上,倒是看到了一點。
“什麼?落石?這裡這麼多年都沒聽說有落石發生!”姑奶奶看着擋在馬車前面的巨大石頭,這條路若是走不通的話,就要繞過這座山才能到達指定的地方。
可這落石來的太突然了,這又不是夏季,雨水充沛的情況下可能發生落石,而且這座山地質特殊,也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
“去看老爺。”姑奶奶指揮一衆下人去看趴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酈宗南。
酈宗南大概是傷到腰了,只要稍微一動就疼的呲牙咧嘴的,再加上他年紀大了,這一下幾乎是要了他半條命。
“王妃,現在道路被封了,我們在對方要求的時間內肯定到不了了,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發信號鎖給肖五爺?”姑奶奶的貼身侍衛上前,沉聲問道。
之前肖寒帶人來到長亭院中之前,就曾命人將一個信號鎖交給姑奶奶,讓她在緊急情況下使用。
姑奶奶深呼吸一口,重重點頭。
“用吧。順便派人去山上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姑奶奶吩咐了屬下,看到屬下放出了信號鎖,這才走到酈宗南身邊。
見他已經被一衆護衛七手八腳的擡上了馬車,卻是疼的止不住的哼哼。
看到酈宗南這模樣,姑奶奶突然想到了報應兩個字。
不管這次的事情是天災人禍還是人爲,結合酈宗南之前的表現,也是活該。
只不過現在這些都沒用了,長亭若是不回來的話,一切都是白費。
……
此刻,正在朝着一處山洞前進的肖寒,也看到了酈家姑奶奶發出的信號鎖。
這證明他們在前往羅明河的時候遇到了意外,沒辦法在約定的時間趕到羅明河附近。
這就意味着,對方很有可能惱羞成怒的殺了長亭。
肖寒再次猛灌下一口烈酒。
目前他們鎖定的是三個山洞,憑着直覺和之前的判斷力,肖寒選擇了最中間的山洞,其他兩個都留給盡餘歡和他的手下去解決。
寒毒的痛楚再次侵襲身體,肖寒深呼吸才能壓制住冰冷寒徹的感覺侵襲全身。
“五爺,三小姐的指甲……還有血書送來了。”十九靠近肖寒,將從酈家帶來的指甲和血書雙手遞給肖寒。 Www• TTκan• C〇
肖寒還不等接下,喉嚨的腥甜一瞬傳來,一大口鮮血噴濺在十九手中的血書上。
“五爺!”
肖寒卻是一把拿過血書,血書當中夾了一截指甲,還帶着血肉,觸目驚心。
他如何能不認得長亭的指甲。
“該死!!”
肖寒忍不住咒罵一聲。
十九不由一愣。
在五爺眼中,該死之人素來都是直接解決,從來不需要五爺用言語來論斷。
這一次,因爲酈三小姐的事情,五爺的情緒和身體都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咳咳!”
肖寒劇烈咳嗽着,胸腔彷彿是要將身體的全部鮮血都給咳出來。
“五爺,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十九擔憂的看着肖寒。
“不必!準時進攻,一刻也不得耽誤。”他擡手擦去脣邊血漬。越是到了這時候,他越要堅持下去。
寒毒的痛,哪怕再痛上百倍,也比不上失去長亭之痛。
“五爺,您的身體……”十九是見到肖寒寒毒發作的模樣,若是沒有及時治療,再加上精神上的高度緊張,只怕救回了三小姐,五爺的身體也熬不住了。
“我說了準時進攻!是不是我的話你都聽不懂了?!”肖寒怒斥一聲,轉而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山洞。
左手握拳,將血書和指甲握在掌心,指甲尖銳的一面刺破了掌心,可這點疼痛,如何比得上指甲被生生拔下來的巨大痛苦!
他終於明白,師傅當年殉情時並非簡單的執着,而是來源於內心的恐懼和孤獨。師傅跟他一樣,都是依靠着一個人的存在支撐着生活的延續,在那個人出現之前,都是孤僻冷酷的存在。
而一旦失去了那個人,活着的希望也就徹底熄滅。
他有預感,長亭就在眼前的山洞內,她一定就在那裡等着她。
……
與此同時,盡餘歡夜兒率領屬下到達了第一個山洞。
第三個山洞交給他的副手去解決。雖然他很想同時出現在這兩個山洞內,但他沒有分身術,只能依靠地形和內心的分析來決定自己此刻的選擇。
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想肖寒爲何如此安排,但目前來說,這三個山洞的確是目前最可疑的地方,若是連這裡都沒有發現的話,那一切又要從頭開始。
盡餘歡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幾次從頭開始的打擊,但無論如何他都會堅持下去。長亭在等他……
此刻,巨大的壓力侵襲身體每一處,越是接近準備進攻的時候,他越是害怕,越是痛苦。
他到現在還沒辦法原諒自己,之前跟長亭在薇笑閣門口鬧彆扭的一幕,如果那時的他堅持跟長亭一起回凌家書院,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可這世上,哪來的後悔藥?
溼潤的感覺浸潤面頰,起初,他以爲那是自己的汗水,可鹹澀的感覺卻清楚的提醒他,他此刻實在不知不覺中落淚。
過去一年,多麼危險的境遇他都不曾落淚,而今天,淚水一旦涌出,便如何都控制不住。
他沒法接受沒有長亭的日子。
往後的日子沒有她……該如何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