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如此說,既是爲了安撫盡餘歡的心情,又是告誡他凡事不要急於求成,當循序漸進。
可盡餘歡卻無法忍受錢碧瑤和陽拂柳對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必須讓自己快點強大起來,如此才能保護好她。而不是在出了事之後,讓她鋌而走險的去瓊玉樓找人幫忙。
“長亭,過陣子我爹爹就回京都了,選妃宴後,他又要回邊關了。這一次,我想跟他一起去邊關。”盡餘歡的話,讓長亭震驚不已。
按理說,這次將軍回府,走的時候自是要帶走盡餘歡的大哥盡龍城了,可盡餘歡卻是主動提出來要跟將軍去邊關,看來……他是想跟着將軍去邊關鍛鍊一陣子,等他再回來的時候,也許整個人都會脫胎換骨。
更何況有將軍盯着他,自是會對他嚴格要求,趁機也改掉他身上桀驁不羈的霸王氣息。
“長亭,之前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對,過去幾年,我的確是把將軍府當做驛站,回家就是要銀子花,如果不是有疼我的家人,我如何能過上這般富足無憂的生活?但我認識你之後,我才明白,我憑什麼將現在擁有的一切當做是理所當然的?我不想等到失去的那一刻再後悔莫及。”盡餘歡更想說的是,他不想等將來看到有一個比他強大無數倍的男人站在長亭身邊保護她照顧她時,他纔去後悔,纔想要改變,那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張道鬆說,他們所有人都看不透長亭,那麼他盡餘歡又憑什麼跟她在一起?連她心裡想的都不知道,他憑什麼能跟她並肩而立?
“你決定的事情,既是向着光明的方向前行,我自是完全的支持你的。”長亭笑着對他點點頭,卻也敏銳的感覺到盡餘歡眼底深沉的情愫。
她本該料到,這一世重新開始,她與盡餘歡的軌跡也發生了變化。上一世他們是無話不談的密友,可以一起騎馬尋樂,也可以並肩作戰,更加可以在人跡罕至中輕鬆相對三天三夜,可是上一世,她心底,總是縈繞着北天齊三個字。
直到他死在她懷裡的那一刻,她驀然驚覺,她對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異樣的情感,比朋友更濃,比親情更重,比感情更加信任依賴。
“長亭,我知道我不會後悔現在的決定,現在吃點苦受點累又算的了什麼?比起我想要的將來,實在是不值一提。”他加重了將來二字,似是在向長亭宣下什麼誓言,長亭心下,莫名咯噔了一下,說不出是怎樣一種悸動的感覺。
……
一天的學習很快結束,長亭被張寧清等人拉着去了碧水樓用膳。這幫人上輩子不知道是不是惡鬼投胎,一到用膳的時辰就餓狼一樣的衝進碧水樓,恨不得將整個碧水樓掃蕩一空。
用膳的時候,長亭與張寧清閒聊的時候說起了水路漕運上所用的滾軸和纜繩過於老化,若是能製成長排的滾軸,必能節約七成人工,雖說製造長排滾軸前期投入較大,但是相較於以後的收益,自是有利可圖,況且,可以將省下的夥計投入到改造和建設新的長排滾軸當中,如此,既能自用,又能售賣,眼下還有幾個月就快過年了,自是水路漕運的好時候,若是誰家的碼頭能在過年之前製造出長排滾軸,那過年時,進貨出貨自是別家碼頭效率的數倍,自然也會吸引更多商船。
長亭看似是隨意的語氣,可張道鬆卻是聽的津津有味,看似是隨時準備付出行動。
長亭又提到京都有名的歌舞坊雖是花魁輩出,但花魁選出之後,卻沒有任何代表性,比如是拿得出手的一手丹青妙筆,或是舞的一手好劍,畢竟,唱唱跳跳這些對於每個花魁不都是應該具備的基礎嗎?只有出奇制勝方能脫穎而出。長亭記得,上一世她最後的一段時光,瓊玉樓出現一個喜歡女扮男裝的花魁,扮起男裝來風流倜儻瀟灑俊逸,而恢復女裝後,又是說不出的柔情似水絕色傾城,如此,自是令女人嫉妒男人瘋狂了。以張寧清孃親家在京都的勢力,想要在她家衆多歌舞坊中尋一個如此雙面佳人出來,想來,也不是困難的事。
他們都是聰明人,很多話,一點就透,不必說破。
從碧水樓回來,長亭纔將回到院中,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薄荷香氣,清幽淡然,提神醒腦。
可在某人身上出現這種味道,又會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凌然霸氣。
推開門,長亭見某人正斜靠在她軟榻邊看她寫的字,不覺眉頭一皺,上前一步想要搶回自己寫的東西來,誰知,驀然發覺肖寒拿着的那張根本不是她寫的字,而是……
“這是什麼?你自己畫圖設計……協衣?還有肚兜?”肖寒將紙張居高,將有畫的一面轉到長亭面前。
這一刻,她面頰轟的一下,滾燙滾燙的。
“你究竟懂不懂什麼叫爲人師表?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你自己心中沒有一個衡量的標準嗎?”長亭氣急了,擡手想要搶回,卻因着他突然收回了手,她整個人毫無徵兆的跌進他懷裡。
他大手附在她後背,這一刻,他手掌帶着莫名滾燙的溫度,灼燒着她後背的每一寸肌膚,這般感覺迅速蔓延開來,連帶着她面頰也如煮熟的蝦子一般灼燒緋紅。
“你告訴我,這個究竟是該看的還是不該看的?”他指着紙上畫的女子肚兜和協衣,脣角勾起玩味的笑,眸光愈發明亮耀目。
“廢話!當然不能看!這些都是女子之物,與你何干?”長亭被他禁錮懷中不能動彈,只能伸手去搶回自己畫的圖紙。
肖寒瞥了眼圖紙上的圖案,旋即若有所思道,“你這是按照一對一的比例畫的?”
“當然!”長亭不假思索道。
可是下一刻,肖寒徑直將那張紙擱在她胸前,“你確定你的尺寸沒問題?我怎麼覺得你若穿上它,倒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娃娃,圖案雖美,但你的身子骨卻……”
肖寒說完,還將那張圖紙往長亭身上重新比量了一番,在確定了自己說的話之後,還不忘眼神示意她自己驗證一下。
長亭小臉頓時如火燒,“你知不知道那裡會長大?就好像你們男人……”
驀然,當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是之前在碧水樓吃錯什麼東西了嗎?怎如此厚顏無恥的跟肖寒說起了這個?這一切都怪肖寒!要不是他隨便翻動她的東西,她也不會着了道。
“我們男人……哪裡?”肖寒明知故問,眼神卻是落在長亭胸前的位置。
長亭氣惱的將圖紙抓過來揉成一團,身子後退到了牆邊,可她與肖寒仍是在軟榻上,他支起的胳膊輕易的將她困在他身軀和牆壁之前,卻是輕鬆異常的看着她此刻窘迫緋紅的面頰。
“以後不準亂翻我的東西!你是老師也不可以!”長亭不滿的咕噥着。
“好好好。不翻就不翻,不過你真的確定你能穿上圖紙上畫的……嗯,肚兜?”他明明是故意挑豆她來的,竟還擺出一副爲她着想的模樣,氣的長亭恨不得一腳踹在他臉上,將他踹飛了出去纔好。
“我穿不穿得上與你何干?我非要現在穿嘛?以後穿不行?”
“以後自是可以,不過若是你長的一發不可收拾了,那麼這個大小……”他說着,將自己的手掌扣在肚兜上,正好是胸部的位置,“現在看來是一隻手恰好掌握,就是不知道以後一隻手能否掌控的住?畢竟,我的手再長長的可能性也不怎麼大了!”
肖寒目光竟是帶着幾分遺憾。
長亭咬咬牙,冷冷道,“世事無絕對!肖五爺還是不要把話說絕了好!肖五爺堂堂墨閣閣主,想來定是自詡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但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肖五爺還是現在趕緊回去多讀點書多學點禮義廉恥再來說吧!”
待肖寒身子稍一鬆懈,長亭立刻從他禁錮中脫身,還不忘狠狠白他一眼,“不送!”
這分明是趕他走的意思。
肖寒眼中,笑意闌珊,寵溺緩緩流淌,“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是說我自己掌控不了的,就不要怪你長得太大了,是這樣吧!”他呵呵一笑,寒瞳難得流露出柔潤憐愛的氣息,長亭卻是聽得差點吐血。
“你還不走?!”長亭覺得,自己要繼續跟他說下去,不被他氣死也會氣的吐血。
“待會給你上了藥之後,我自然會走。”他說着,掏出藥瓶,指了指她紅腫的指尖。她每天練琴超過兩個時辰,指尖紅腫是必然的。
長亭將雙手背在身後,冷冷道,“藥瓶放下,我自己來。”
肖寒看着她此刻氣惱的模樣,只怕他將藥瓶放下之後,前腳才走,她就遷怒於那藥瓶,順手就給扔了。還是他親自來可靠。
“我前幾天既是答應了你,自是風雲無阻每晚過來,若是沒有時間,我纔會放下藥膏讓你自行塗抹。”肖寒語氣說不出的輕柔低沉,讓長亭心扉竟一時起了莫名的悸動,像是被一根細細的羽毛輕柔劃過心尖的感覺,似有似無,卻又肆意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