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二叔你就能管好自己的兒子了?”簡姚拍了拍母親的背,示意她不用去管這些瑣碎的人和事。
而後,簡姚來到簡俊波父子兩人身旁,指着院中自家的車,冷笑道:“那車裡的真皮座椅,車身的噴漆,還有被劃破的車胎,二叔,咱們要不要來一起算算維修費用?”
“什麼維修費用?”簡俊波聞言一怔。
“這些,全都是簡洋洋剛纔弄壞的。”簡姚看着還想裝傻的簡俊波,直接將人拉到了車旁,“二叔,既然你管得了洋洋,咱們就來談談接下來的維修費用吧。”
“你這個混小子!”當簡俊波看清車上損壞後,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混小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自家兒子今天怎麼這麼蠢——把車弄成這個樣子,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你爲什麼要被人當場逮住?
簡洋洋一見父親揚手要打自己,拔腿就往院子裡跑,一不小心撞倒了半牆柴火,這才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去。
“你這個臭小子,我看你往哪兒跑?”簡俊波見狀,直接快步追了出去。
簡姚看着這父子兩人拙劣的演技,脣邊勾起一抹冷笑,卻也未再說什麼。
反正,因這件事損失最大的,並非簡姚自己家。
“你們又在院子裡吵吵什麼?”簡俊良與簡國斌兩人聞聲,從房內走了出來。
“爺爺,剛纔簡洋洋把我們家汽車的真皮座椅、車身噴漆以及車胎,都用刀給劃壞了。”面對簡國斌再度不問青紅皁白地質問,簡姚的語氣頗淡。
“所以,二叔剛纔吵着去追簡洋洋去了。”
饒是再偏寵老二一家的簡國斌,在看到大兒子的新車被自己最寶貝的孫子糟蹋成那個樣子後,心裡終還是有了怒意,“洋洋這個混小子!等回來,看我不揭他一層皮!”
雖說,自己這個孫子平時也是個淘氣的,但卻從未像今天這般胡鬧過。
簡俊良爲父親搬來板凳坐下,然後才心疼地去院中檢查自己的新車。
簡姚撿起掉落的柴火後,又拿起掃帚,將地上的木屑與雜物清掃起來。
沒多久,她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正在死死地看着自己。
簡姚下意識擡頭,就見拿着風車折返回來的簡洋洋,正滿眼怨毒的看着自己。
這熟悉的一幕,早已在簡姚的腦海中,閃現過多次。
她凝視着幾十米外,眼神惡毒、朝自己飛奔而來的簡洋洋。
“姚姚,洋洋又怎麼得罪你了?”身後,剛從房內出來的王彩霞,腳步也越發近了,“你要這麼冤枉他?”
“我們家洋洋是調皮了些,可他還只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會去破壞你們家的車?”王彩霞扶着腰走來,作勢就要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這一刻,簡姚的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但卻在想到母親手臂上的傷時,她直接側身躲過。
“啊啊啊!!!”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剛走到門旁的王彩霞,看着簡姚側身,她尚未反映過來是怎麼回事,整個人便已被什麼東西直接撞倒。
她捂着肚子蜷縮在地上,暈死了過去。
而導致這一事情發生的罪魁禍首簡洋洋,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驚恐地看着被自己撞倒的人竟不是簡姚,而是自己的親媽王彩霞。
簡洋洋見母親身下流出的鮮血,不知道是天色昏暗看不清楚,還是他從未見過這麼駭人的一幕,簡洋洋怔愣了許久。
等再度回過神來,他雖仍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直覺卻告訴他自己這次是闖了大禍,逃一般拔腿往外跑去。
“造孽呀!真是造孽呀!”院中,正在收晾曬蘿蔔條的趙淑慧,已顧不上掉到地上的盤子,滿臉焦急地趕了過來,一見二兒媳婦身下的血,心已涼了大半。
“彩霞!彩霞!你這是怎麼了?”簡俊波剛進家門,看到這一幕,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你還愣着幹嘛?”簡國斌一腳直接踹到了二兒子腿上,“趕緊去村頭請楊醫生和穩婆呀!”
簡姚看着面前極其熟悉的一幕,對於這個未出生的小生命雖心有不忍,但面色卻異常平靜地轉身回到廂房,免得一會兒母親再出來看到這血腥場景。
“爸,村頭的楊醫生,今天出診去了,還沒回來!”十多分鐘後,等簡俊波風風火火趕回來,只帶來了這麼一個沒用的消息。
“爺爺,穩婆也不在家,鄰居說她昨天回孃家去了。”簡霏霏也是喘着粗氣跑了回來。
簡國斌強裝鎮定,目光在掃過大兒子的車,心中立即又有了主意,“俊良,快開着你的車,把彩霞送到鎮子上的衛生所。”
那裡的醫生水平和衛生條件,比村子裡也要更好一些。
“爸,車胎都被洋洋給扎破了,現在開不了。”簡俊良語氣頗冷。
簡俊波聞言,心中說不出的憤恨與後悔。
如果,先前他沒有攛掇着兒子去扎破大哥的車胎,現在媳婦兒也不用在這裡求助無門。
“新榮他三叔不是回來了嗎?”簡國斌一拍大腿,立即想到今天早上他在村頭,曾聽人說起簡新榮在京城醫院裡當教授的三叔,回村了。
“俊波,你快去請……”簡國斌搖頭,“算了,還是我親自去請。”
簡教授大名叫簡普澤,饑荒年間跟着父母去了京城要飯,這才勉強活了下來。
後來他們一家便在京城落腳,簡教授也是個肯吃苦上進的,不僅憑藉自身努力考上了京城醫科大學,更靠高超的醫術成爲高級教授。
國人都講究落葉歸根,簡教授這次回來,是爲了將已過世的父母的骨灰,安葬在簡家村。
七八分鐘後,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便已在簡國斌的帶領下,快步進了院子,“普澤老哥,你走這邊。”
普澤?
簡普澤?
廂房裡,簡姚聽着這個熟悉的名字,看着院中頭髮灰白但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心中驚詫。
這人,簡姚上一世便認識。
那時母親得了癌症,海市各大醫院的醫生都無計可施,簡姚無奈只得帶着母親趕到京城。
簡教授在得知自己跟簡姚的父親是同村,又見她們母女兩個太過可憐,便悄悄幫她們倆墊付了兩萬多塊錢的手術費。
只是,上一世簡姚見到的簡教授,臉上身上未被口罩、衣服遮擋的地方,都有很明顯的燒傷痕跡。
她心中好奇,不知面前這位宅心仁厚、醫術了得的教授,究竟經歷了什麼,身上纔會留下那般可怖的疤痕。
簡姚透過窗戶,凝視着院中的簡教授,卻看到極其駭人的一幕——漆黑夜幕下,簡教授所住的老宅周圍的秸稈,被人用火柴點燃。
房內,被濃煙嗆醒的簡教授,雖然拼了命地想往外跑,但奈何老宅年久失修,房樑在大火中掉了下來,擋住了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