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出門後，簡姚看着負氣離開的爺爺，交代了剛回來的洪福蘭幾句，便也邁步出門。
今日一早，韓江城沒到家裡吃早飯，簡姚原以爲他應該在家裡休息，或者在忙別的。
她原本還想打車去醫院，卻不想，剛走到樓下，便有一輛車停在了自己身邊。
車內，下來了一個身形修長、面容驚豔的少年，親自上前幫自己打開了副駕的車門，“想去哪兒，我送你。”
“怎麼收費？”簡姚笑容明媚，彎腰坐進了車裡，“我沒多少錢，太貴的話，我可付不起。”
“那請問顧客大人，您是單次乘坐，還是包年呢？”韓江城幫簡姚繫好安全帶，關上車門後，回到了駕駛座上。
“單次怎麼算？包年又是什麼價格？”簡姚沒想到，韓江城最近一直陪着自己跑前跑後的，怎麼還有時間和精力，來學車、考駕照。
“單次一百，包年也是一百。”韓江城攥着方向盤，但一顆心卻已似翱翔在高空般激動。
“這麼算，還是包年划算。”簡姚看着面前盒子裡，滿滿當當的零食、水果，不覺心情大好，“那姐姐就先包你一年。”
韓江城的餘光，偷偷瞧着身邊少女面上歡喜，只覺這些天來大晚上偷偷起來學車，也很是值得。
有司機開車，兩人都坐在後排，雖然距離更近一些，但時間久了，坐着會累，不像副駕的座椅方便調節，即便是坐累了，也能躺一會兒。
“包年，九十年起包。”他這話中，滿含試探與期許，就連緊攥着方向盤的那雙手，也已遍佈細汗。
“一年一百，十年一千，九十年就是九千塊！”簡姚剝開一顆牛軋糖，直接送到身旁少年脣邊，“太貴了！包不起！”
一聽她說包不起，韓江城的心沒來由一緊，但脣邊香甜，卻又讓他感受到了一絲希望，羞赧笑道：“貴，可以講價嘛。”
少年聲音不大，但卻是話未說完，耳根便已羞紅了。
“九塊錢，包你九十年，怎麼樣？”簡姚又剝了一塊牛軋糖，放在自己口中。
的確，很甜。
韓江城聞言，直接轉頭，腳上也踩下了剎車。
一雙小狐狸般好看的眸子裡，說不出震驚、開心、興奮、亦或是不可置信，具體哪一種情緒會更多一些。
“姚姚，你剛纔是說……”韓江城害怕自己聽錯了，但又害怕真的是自己聽錯了。
“九塊錢，不行嗎？”簡姚偏頭，看向身旁突然抓住了自己手的少年，面上笑意竟比口中的牛軋糖，還要甜上幾分。
“行！行！當然行！”韓江城再度聽到那如同天籟的聲音，欣喜若狂。
他立即打開綁在身前的安全帶，下車走到後座，拿來自己的書包。
“你幹嘛？”簡姚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少年那雙修長大手，卻已經從書包裡拿出了紙筆，送到了簡姚面前，“簽字！”
白紙黑字寫下來，日後她若是想要反悔，自己就把這個拿出來！
“簽字？”簡姚被面前明明已經十七八歲，但還如七八歲孩子一般幼稚的少年，給逗笑了，“那要不要，我再給你畫個押？”
“要！”韓江城認真點頭。
能夠按個手印，他會更加放心些。
“哈哈哈哈……”簡姚看着面前少年，第一次笑得這麼舒心，“韓江城，你是不是傻？”
“我纔不傻。”韓江城見簡姚笑得眉眼彎彎，心情也隨之大好，羞赧笑道：“反正，你已經答應我了。”
他半低着頭，說話時，手上的紙筆，又往前送了送。
“那……我該怎麼寫呢？”這樣的事情，兩輩子加在一起，簡姚也是第一次做。
“就寫，茲有簡姚，於1996年3月17日，上午……”韓江城看了眼自己腕部手錶，繼續道，“八點九分五十秒，於海市東城區，玫瑰園小區12棟樓下，願意花九塊錢，包韓江城和他的車九十年，特此證明。”
少年雖面有緋色，但口中字字句句都說得十分認真。
簡姚本還想打趣他，但一見對方這般，便也當真按照他說得寫了出來，“看看，怎麼樣？”
少女字跡娟秀，如她長相那般，即便久看，也能時刻尋出諸多以往未曾留意到的美好來。
韓江城由衷稱讚，“很漂亮。”
無論是字，還是人，都很漂亮。
“車裡沒有印泥，暫時不能幫你畫押了。”簡姚笑着將紙筆都還了回去，又順手拿起一塊巧克力。
“能！能畫押！”韓江城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拇指，送了過去。
他覺得，只要簽字、蓋了手印，自己與面前少女之間，便就有了其他人無法替代的關係。
彷彿，如結婚證一般，讓自己能得到法律與她的認可。
簡姚看着少年指尖刺目的血珠兒，以及滿眼的期許，心有不忍。
她想說什麼，但終還是伸出了右手，用自己的拇指，輕沾了那鮮血。
兩人指尖相觸時，韓江城只覺一陣酥麻之感，好似從手指傳到了心中。
直到看着身旁少女，在那張紙上按下了手印，他也用自己左手拇指，沾了血，按到了紙上。
而後，輕輕吹氣，直到確認血跡與墨跡，都已經完全乾了，他這才極爲仔細地將紙摺好，放到了自己胸前內側的衣兜裡。
簡姚沒找到創可貼，只得先用紙巾，幫他把手上的傷口先止血。
直到車子駛出了很遠，韓江城依舊會時不時傻笑着擡手去摸一摸胸前，彷彿那裡藏着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簡姚幾次轉頭，不是看到他在用餘光偷看自己，就是摸着胸口傻笑，自己也不禁跟着笑了起來。
這樣的歡喜與珍惜，是她上輩子從未體驗過的。
現在，回想起來，簡姚突然能明白過來——上一世的韓江城，總喜歡朝自己扔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或許，他那個時候，便已經喜歡上了自己吧。
只是，她的全部心思都在閆嘉致身上，才從未感覺到。
“韓江城，你是不是忘記什麼重要的事情了？”簡姚轉頭，看向身旁少年。
忘記什麼？
重要的事？
韓江城腦中飛速回想着近些日子，簡姚交代過自己的事情。
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忘了什麼。
正當他滿心擔憂，剛準備詢問時，卻聽簡姚笑道：“那九塊錢，你還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