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滔撕下了貼在牆上鍾麗緹的海報。
劉柳擰眉問:“這就撕了?不橫貼讓她陪你睡覺了?”
一提這個,任子滔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我改喜歡朱茵了,改和你一個愛好了,不行啊?”
說完,也不知道從哪摸出的朱茵照片,真的往牆上貼了,而且是和劉柳牀頭貼的照片一模一樣。
劉澈正好在牀上翻襪子,將六雙髒襪子全都扔在水盆裡,擡眼一瞧,他嘿了一聲:“還別說,江男的眼睛長的有些像朱茵。”
劉柳徹底受不了了,這都什麼審美?
好像就只過了一個晚上,然後那哥倆就神經病了。
劉柳抹了把臉,求別再糟踐他家女神了好不好,江男長的像朱茵?多說了個字吧,這都是因爲啥啊?
因爲啥呢?
星期一,在午飯後,劉柳特意駐足在操場上,因爲江男就在不遠處。
他比任子滔和劉澈瞧的還認真。
劉柳打算今天仔細瞧瞧江男,想發掘發掘江男除了唱歌打架外,還有什麼樣的魔力,能讓兩個兄弟同時着了道。
而且關鍵是,沖人家江男中午又和自己同學一起吃飯來看,江男還不願意搭理他這倆兄弟呢。
倆個在全校女生心中都是風雲人物的兄弟,那胖妞對每一個都愛搭不理,弄的子滔到現在都沒告訴生病了,需要求關愛啥的。
而此時江男正在熱身,校服上衣用袖子一系,圍在了腰上。
她在原地拔高蹦蹦跳跳,一跳胸脯肉還有點兒微微顫動,爲一會兒上場打排球做準備。
江男是被逼無奈的啊。
一,她終究熬不住王爽那種女漢子的磨人和撒嬌。
要知道女漢子撒嬌、畫風清奇,那是非常讓人招架不了的,不能傷了那僅剩的溫柔。
二,吃飽了總得活動活動了,以前早上晨跑打拳,現在改晨讀學習做題,長時間下去,校服該瘦了。
三,她同寢室紀璇的近視鏡,昨禮拜天兒被王爽死活拉下場湊人數,結果一個球飛過來給幹碎了。
說是給那姑娘都嚇哭了,以爲要瞎,據說也氣煞了班裡的衆多女生,因爲對敵居然是比她們班還弱的高二清北。
班裡的女生們都咽不下那口氣,最後大家也不知道是怎麼着,商量今天報仇。
而商量來商量去,莫名其妙就相信她江男是排球女將了,紛紛下課時建議,去上場試試吧?不試試就像她撒謊謙虛來着。
江男今兒是打算向大家證明一下,她打排球真的是狗屁不是,丟一次人,免得老煩人,然後消停的還是去滿操場傻跑減肥吧。
就在江男又蹦又跳給全身跳熱了時,對方班級的“排球女將”們走了過來。
十幾個人,個頭高高低低的女生,爲首的還用胳膊夾着排球。
江男一看人家那出場方式,那氣場,甭管咋地,甭管是不是“敵方”,她就想真心雙手豎一下大拇指,爲中國高中女生、爲中國女排精神、爲姑娘們不再執着地玩女孩子之間的勾心鬥角,而是像男孩子一樣玩敢拼敢搶,真心贊一個。
結果就在她滿心激動的偷偷豎大拇指時,對方班級就認爲江男那眼神是“虎視眈眈”,在挑釁她們。
爲首女生,揚了揚下巴:“江男。”
呀?認識她?
“嗯,我是。”
“聽說今天你下場,怎麼?以前學校打過?校隊兒練過?”
江男很謙虛,你看,管咋地她現在是“名人”了,得低調,很誠實道:“我就是一替補的,上來玩,這不是湊不上人手了嘛。”
這話一說完,對方班級的幾個女生立刻發出嗤嗤的笑,爲首的,馬上看向王爽:“原來找了個很菜的。”
靠!王爽很不爽:“怎麼說話呢?你才菜,我們江男很厲害,等會兒出手嚇死你!”
“嚇死誰啊?連續幾天,給你們班幹趴下倆個了。”
靠,王爽就會梗脖子心裡罵靠,她極其反感這幫清北班的優越感,連衣服學校都有專人給收上去洗,特麼的,到最後有幾個考上清華北大的?一個個的,瞎嘚瑟。
而高二清北旁邊班級這些個女生,有的還戴近視鏡呢,她們推了推眼鏡,她們心裡話也是:很煩尖刀班。
因爲老師們總拿倆班對比,什麼尖刀那些預備役的都比你們學習勁頭足啥的,什麼他們有的比你們資質還好,倒是和差距比較大的平行班關係一向很不錯。
就清北和尖刀,歷屆以來,每一屆基本都結仇,這也算這所學校的特色。
所以高二清北班這面兒,也不知是哪個姑娘嘀咕了句:“給我們墊背的就是墊背的。”
這話就跟點火鎖一樣,迅速蔓延。
“誰說的?你說的啊?你給我出來。”
“你剛纔說我們班啥?我沒聽見,你大點兒聲!”
“看我一會兒場上不虐死你!”這是王爽氣勢洪亮喊道。
兩面兒還沒等比賽呢,差點兒先幹起來。
女孩子們那嗓門尖利,引得吃飽飯的各路羣衆紛紛駐足看了過來,另一面兒打籃球的,都放下了球往這面兒來了。
江男扶額,要不然別打球了,幹架吧,這方面,她確實不菜,王爽吹牛就不會露餡兒。
還好有高三女排隊的坐一邊,她們當了和事佬:“還打不打了打不打了?”
她們爲什麼會來看菜鳥們打球呢,因爲得順便選人啊。
這些高三學姐們也很犯愁,本校一向在五月份全市各高中女排比賽中是拿第一的,就這屆不行,而她們過兩個月根本不能參加,得忙高考。
這些坐一邊瞧熱鬧女排校隊的,其中就有和江男幹架給賠禮道歉的喬玲,還有見任子滔就犯迷糊的校花楊菲菲。
楊菲菲之所以被評爲校花,不是長的最漂亮,是她各方面全面發展給加了分。
要知道在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女孩們心中,男神女神的學習好是加分的,再各全面發展直接就是校風雲人物了。
而楊菲菲恰巧如此,她有一副好嗓子是校廣播站站長,說話特別嘎嘣溜脆,又是大高個校排球隊的。
楊菲菲站起身,掏出了褲兜裡的哨子叼在嘴上,她站在球網邊,就在她雙手做出預備手勢、哨子聲同時響起時,劉柳用胳膊懟了懟任子滔:“瞧瞧,楊菲菲那又瘦又高的小模樣,多帶勁兒。”
劉柳就琢磨啊,倆兄弟,如果真想不開覺得江男好,都看上了,他總得盡力勸回去一個吧,要不然,這哥們多年,以後怎麼處啊?傷感情。
想到這,劉柳又強調道:“看咱們這屆打排球,那真是視覺享受,你瞅瞅那隊長,噯?她叫啥來着?我一米七七,她跟我差不多高,一排排大長腿穿插着,那跑動時,我都流哈喇子。
你再看看現在這高二,哎呦,我都看不下去眼,高壯胖代表隊吧,一個個長的還磕磣,我……”
劉柳發現那倆人根本都沒聽他說啥,全都目不轉睛看向幾十米開外。
任子滔趴單槓上,問身邊劉澈:“男男好像真不會。”
“是,技術上來講,聽聲就能聽出來,球擊對位置是波的一聲,江男打球是啪的一聲,都不用看,聽聲就知道出界了。”
任子滔疑惑:“厲害啊,這麼遠,你能聽到聲?”
劉澈傲嬌道:“我會想象”,然後就懶得和任子滔廢話,很憂愁地看場上正仰頭迷茫找球的江男。
江男此時也很無助啊,她是打助攻位置,本以爲“敵方”那女生還沒她高呢,結果躥起來那個高啊。
剛剛她在伸長胳膊攔網時,被人一巴掌烀臉上了,生生捱了個大嘴巴子,都給她打懵圈兒了。
尖刀班又丟了一分,12比5,5是尖刀班。
江男抱住排球跑到遠處,由她發球了。
江男拍了拍球,又拍了拍,一副很猶豫的樣子,因爲她此刻心裡賊沒底兒,就覺得自個兒指定得發球丟分,這麼一會兒,在她身上已經給本班丟四分了。
媽媽啊,爲什麼要上來丟人?
就在這時,王爽這個二傳手,忽然兩手拄着膝蓋回頭喊道:“江男,加油!要相信自己!”
而其他幾個姑娘,也像是和王爽很有默契一般,回頭鼓勵道:“大膽發球,江男,沒關係的!”
江男瞬間深吸口氣。
女排精神是什麼,體育的魅力到底是什麼,她個新菜鳥,她從前活了三十幾年也沒弄懂的事兒,這一瞬間,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一傳必須穩穩接住給二傳,二傳給狀態位置最好的攻手,三步到網前起跳,攻手就負責大力把球打下去,扣死一個是一個,也就是說,團隊玩的,每一個人都要加油,每一個人都要相信場上的隊友,無論她是不是豬隊友。
就衝這份相信,她也得……
江男右手高高舉起,左手托起了球,她忽然死抿住脣角。
同一時間,付俊澤抱着籃球站一邊笑了,笑的那雙眼睛裡似有星星在閃動,他有種直覺,或許能出現驚喜。
而另一邊的劉澈也站直了身體,任子滔是眯起了眼睛注目,就連絮絮叨叨的劉柳,都不吭聲看向遠處了。
江男突然發力,一個起跳發球。
誰也沒想到,從上場開始,就一直表現啥也不是的她,居然能發球力道迅猛,角度刁鑽。
就在楊菲菲打出手勢:發球直接得分時,瞬間,尖刀班場上的姑娘們沸騰了。
王爽這個隊長兼二傳手,滿場跑動和隊友們擊掌,而場下的付俊澤忽然用手指吹了個響哨,其中夾雜郭凱的叫喊聲:“江男,牛逼!”
那一刻,江男覺得自己像風、像雨、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像擁有很多迷妹在尖叫的趙麗穎。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江男不再抻着玩排球了。
打球技術菜怎麼了?練!
她的優點一向是夠狠夠猛好嗎?
江男快球敢去搶,重球拼命扣,大力過度到手抖。
當對方一個猛力的球飛過來時,更讓場下沒想到的是,江男能玩命的跪啊撲啊就爲救球,那仰頭盯球的認真勁兒,就跟要接天空飄來的嬰兒似的,表情虔誠的,像是在救人。
但很遺憾,尖刀班最終還是輸了,而且是輸的轟轟烈烈。
因爲最後一個球,對方忽然一個剛猛的扣殺,將球扣在了起跳去攔網的江男臉上。
那重重的力度,江男當即以騰飛的架勢,被人扣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摔的她啊……
被球拍臉拍鼻子,疼的她啊……
任子滔一瘸一拐地往這面兒跑,劉澈已經扒拉開看熱鬧的學生了,付俊澤是臉上沒了笑,他彎腰圍着一屁股坐地上的江男焦急問:“鼻子怎麼了?啊?你鬆開手我看看?”
江男雙手捂臉,緩着鼻酸,她告誡自己:別哭,管咋地也是學校名人了,好不容易當上的“名人”,哭了光環會掉。
然後只看她被劉澈強制扒拉開雙手,她坐在地上眼冒金星望着大家,而大家是在看到她時,忽然集體倒吸一口氣,
江男那鼻眼兒,兩管兒鮮血、順流而下。
她還迷茫地仰頭問劉澈:“怎麼了?”
劉澈蹲下了身,他雙手捧着江男的臉,大拇指放在了江男的鼻子下擦了擦血跡,他的嘴角不自禁咧開,認真地盯着江男的眸子回道:“沒什麼,你剛纔很棒。”
站在一邊的付俊澤,立刻擰死了眉頭,瞪眼看向劉澈。
而一瘸一拐跑到的任子滔,他在圍成一圈兒的衆位學生中,忽然冷着臉後退了一步。
唉,劉柳站在任子滔身後,他嘆了口氣後,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