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心疼房子,不心疼家裡的那些死物,不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準備給江曉斌娶媳婦兒的錢,他只心疼自己一直珍藏着每天都要看一看的跟軍旅生涯有關的舊物。
那些東西跟江曉斌一樣,都是他的命根子啊。
他哭的特別傷心,外人不會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可現在圍着他的都是軍人啊,他們都知道那些東西對張清貴來說有多重要。
沒辦法安慰。
因爲這種感情根本不是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能忘卻的。
江曉斌抱着自己養父也哭的泣不成聲,元錦西幾個人也都默默掉了眼淚。
哭着哭着,田邵雷憋不出爆了粗口,嚷嚷道:“查,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放的火,老子弄不死他不姓田!”
大小張幾人都附和着,一副擼起袖子就是乾的架勢。
張清貴忙擡起淚水縱橫的臉,急急說道:“孩子們,這是我的事兒,可不能把你們牽扯進來。你們都是有前途的好孩子,可不能因爲我葬送了前途”。
“叔,你先說說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讓我們心裡有點兒底。您放心,要真是那得罪不起的我們肯定也不會逞強”,元錦西非常有策略的說道。
她是老大,她發話誰還敢有二話,張清貴多多少少放了些心,這纔給他們說起事情的緣由。
他們這不算偏遠但是地裡位置也說不上多好,所以對外開放這麼多年經濟也沒怎麼發展起來。去年村裡來了個大學生村官,那孩子挺有想法,去山上田裡拍了一套古風寫真傳到網上,還@了不少網紅大v,那些大v隨便一兩個幫她轉一轉她就火了。
她火了的同時,寫真背後的風景也成了焦點,不少人打聽這照片都是在哪兒拍的,還真有不少人慕名而來拍照遊玩,村裡不少人家提供食宿多多少少也賺了些錢。
大學生想要賺的可不只是這點兒小錢,她把小山村弄出名頭之後開始主動跟外面的開發商聯繫,希望有人能來這兒搞投資,建個旅遊度假中心什麼的,到時候小村子周圍都是景點兒,村裡家家戶戶都可以搞起農家樂,那錢還不是一把一把的往兜裡賺!
想法很好,實施起來竟也非常順當。
不多久便有一家連鎖酒店的負責人帶着旅遊局的特批找上大學生,投資建溫泉度假酒店的事情有上面的支持自然很快拍板定下來。
酒店定址在村邊兒的半山腰上,佔老百姓的田地都會給一些經濟補償,村裡絕大多數的人都挺樂意。
唯一一個不樂意的人,是張清貴。
山上那麼大的地方,酒店選哪裡不好,爲什麼偏偏選中他的林子!
他要是鬆口了,那林子就會被砍,老班長的墳就得遷走,給多少錢都沒得商量。
他也知道什麼是集體主義,如果那酒店只能選在林子上建他沒話好說,含淚也會把老班長的墳遷走,給他找個更好的地方,那樹也會一棵一棵的種回來。可問題的關鍵是明明沒必要選那片林子,還有更好的地方可以選,爲啥就偏偏選那裡!
一開始來人跟他交涉的時候他好好說,說那片林子的由來,說老班長是老兵,說那片林和老班長對他有多重要,可來人根本不聽,只想砸錢了事。
當他們發現砸錢也解決不了事兒的時候,就開始對張清貴下狠手。
先是威逼恐嚇,再就是接二連三的sao擾,依舊不起作用後還找人打了張清貴一頓。
張清貴被打也沒鬆口。估計是他那副死磕到底的架勢徹底惹惱了那夥人,於是纔有了半夜縱火這一出。
說起來,正經做生意的人肯定不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那連鎖酒店幕後的大老闆原先姓李現在姓亓,正是元錦西她老公的大侄子她的老同學——亓成。
亓成可了不得,在他老丈人死後完全拿捏住自己媳婦兒把李家的產業變成自己的產業,在別的地兒不敢說,至少在這片區域他還是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在平頭老百姓張清貴看來,亓成就是惹不起的大人物,當然不想江曉斌他們得罪他。
但他不知道,在外人眼裡的大人物,在元錦西眼裡就是個想揍拉過來就能打一頓的人。
早前放下狠話要出頭幫忙收拾欺負江曉斌老爸的人的于飛揚有些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這事兒他要是動用家裡的關係倒是也能管上一管,可關鍵的問題是,那個亓成跟他們老大算是親戚啊,他插手就有點兒不合適了啊。
小隊的人都看向她,等着她給出個章程。
張清貴不明就裡,只以爲他們是在爲難,便嘆息着勸他們明天趕緊回部隊,他就是把老命交代在這兒也要守護好老班長的墳。
沉吟片刻,元錦西終於開口,“叔,這事兒交給我來處理吧,你說的那個姓亓的大老闆,是我愛人的侄子,親侄子”。
張清貴的眼睛驟然亮起來,忍不住拉住元錦西的手,“你一定得給他好好說說,不是我不肯讓那塊地,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那片山那麼大,他佔哪兒不行”。
“我肯定跟他好好說”,元錦西笑着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不僅要跟他說地的事兒,還得跟他說說打人和縱火的事兒!”
她馬上打電話給亓放,跟他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讓他聯繫亓成。亓放同樣氣憤,當即掛了她的電話去給亓成打電話。
她剛指揮隊員收拾亂糟糟的廢墟,那邊亓放的電話便打了回來。
他特別無奈的告訴她,他暫時聯繫不上亓成!
上次雙方家長見面亓成不請自來結果鬧的挺不愉快,亓家大哥大嫂回去之後罵了亓成一頓,亓成火氣也是大竟然敢頂嘴,大哥大嫂氣的夠嗆連孫子也不看了當天便收拾行李回了家,後來也沒跟兒子兒媳聯繫過。
亓成這兒子當的也挺有意思,把自己爸媽氣走不說還不知道道歉,爸媽不給他打電話他也不往家裡打,後來乾脆換了聯繫方式,亓放只存了他原先的號碼根本沒有他新換的號碼,想要聯繫到他本人還要找人去查,挺費勁的。